“陛下,你……。”徐公公带着皱纹的眼睛红了半圈,含着泪水,终究还是没有掉下来,方正有些苍白的嘴角倪勒了半天有些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的大限到了。”老皇帝轻轻地拍拍徐公公什么也没说,带着笑意望向夜空没带有半点遗憾,从容且威严意气风发的如他刚刚当上太子时的那一日身边也是跟着老徐,只是那时跟在他身边的徐峥还是赫赫有名的白衣将军。
翌日,全国服国丧,史记,天保九年夏景帝驾崩,文帝即位,改国号为永贞,史称永贞之治。
左尘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事情尽可以如此的棘手。虽然这样的焦心与他顺其自然的哲学观非常不符却不得不火烧屁股了。
为什么?
“左爱卿何在?”睿言端正的坐在龙椅上,黑色的锐眸看不出喜怒,不知是否是有意的忽视站在百官之首的左尘。
“臣在。”左尘拂袖抱拳迈了一步,应声道。
“恩,很好,归队吧。”睿言懒懒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有些意兴阑珊的说。
左尘不解的偏头往上看看又退回到了原来站的地方,心里掂量着什么时候说辞官的事比较好,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前日老皇帝驾崩害的他连说的机会都没有。
“徐叔叔,你宣读一下父皇留下的诏书吧!毕竟都已经过去三天了。”睿言状似无异的扫过下面的众位大臣,将他们神态各异的表情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的对徐公公说。
徐峥讶异了一下看向睿言,拿出诏书不易察觉的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个孩子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
诏书上说:左家有子左尘有……(此处省略100字),现今危急存亡之秋也内忧外患未平,朕念及往昔左卿家说过“匈奴未定,何以为家”便甚为欣喜,为了让左卿家能够安心辅佐新帝匡扶朝纲,特准许丞相在新帝未立后前不得成家生子。
“谢主隆恩。”左尘狭长的眉眼温顺的低敛让人看不出他对这一纸诏书有何不满,甚至那微微颤抖的肩膀还让人感觉他甚为欣喜,可实际上他连哭的心都有了不带这么整人的啊!左尘在这一会儿功夫那颗聪明的脑袋瓜里已经运转过千万种计较,最后却还是不是不跪下来。
“左爱卿果然是人中龙凤,少时就常听父皇提及与你,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只是为何现在是如此眉目,爱卿是对此有何不满么?成家立业而不能有所不满倒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爱卿不喜如此不如免去这一条如何?”大殿上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看起来似乎是对臣子细心地关怀,但恐怕有心的人已经看见我们颤巍巍的左丞相已经是满身的冷汗了。
“微臣惶恐,先帝所言正是臣心中所想,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臣自当全力辅佐圣上攘外安内还我朝一片清明。”左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激动地泪水横流啊。
这这这是什么事啊!想要娶妻还要等皇帝您立了后方可,这还不算什么哭都不让还得歌功颂德。
他倒是也明白老皇帝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你尽心点辅佐皇帝平定四海肃清现在朝内的隐患,在安安心心的娶个媳妇能独自有所担当的时候,你再去想自己的那点破事。
现在左尘哪里还敢想辞官归隐这些云云,听完皇上的那一席话通身上下就跟在冷水里沁了一夜似的,看似随意的问答却是内含玄机啊。
皇帝的意思就是说,先帝跟我反复提点你让我重用你,我就是没看不来你那块好不过听闻你胸有大志倒是可堪重用,先帝说我没立后之前你不能结婚生子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啊?
左尘知道如果不表明自己的忠心,那下场恐怕就只有一个就是被新帝找个理由拉到玄武门那个菜市场门口一个大刀喀嚓没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新帝才只有十四岁不少人在下面惦记着他的皇位呢?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事实上也正如左尘所想的那样,睿言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贤帝该有的品质却一个都没有少,那双让人看不出喜怒的黑曜石眼眸打量了跪在地上半晌的新丞相,才清冷的开口:“爱卿能有如此想法实在是我大宋之福,看爱卿此刻面色发白印堂发青想是有昨晚没睡好吧。徐公公传旨,赏左爱卿一颗千年人参,就拿上书房里珍藏的那一株吧。”
“渣。”徐公公掸了掸手上的拂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二人。
退朝的时候小皇帝率先站起来一拂云袖转身带走了一室的肃穆,左尘轻轻地抬起衣袖摸了摸一头的冷汗,墨黑色的朝服已经印上了一层水印。
皇帝一走刚刚还站的有序的朝臣就围了上来,将左尘一层一层的围在中间,皆是道贺声好不热闹,左尘虽然心里不喜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一一的道谢。
一出了大殿的门昨天还哭的要死要活的左老爹,便笑嘻嘻的拍着着自己儿子的肩一个劲的说:“好小子,刚一上任就尽得恩宠啊。”
“老爹,你轻点。”刚才那一拍差点没把我们左大丞相一巴掌给拍地下去,倒不是他老爹手劲大实在是左尘他步子嘘了点,刚刚在大殿上基本上是在鬼门关上绕了一圈回来。
“呃.....。看你那点小体格子,就是平时你阿母太纵容你了好吃好喝的养着,回去好好地锻炼锻炼。”左老爹讪讪的摸摸鼻子,闪人。
左尘无力地摇摇头看着已经一大把岁数还顽皮得紧的左老爹,无奈的叹了一声气。
回到了尚书府左尘就把自己关进了自己的屋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一些什么?透着窗子一脸惆怅的看向北方。
北方正是连年交战的玉门关所在的方向,因为常年交战民不聊生饥寒交迫而饿死的大有人在,在边关戍守的将士日子过得更是苦不堪言,冬天三尺厚的皑皑白雪漫过了云雾山却愣是没有足够的棉衣来御寒,夏日酷暑逼人却没有足够的粮食充饥甚至连能喝道水的水源都有限。
过了云雾山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峡谷,世人都道其为有去无回鬼神怨——鬼神渊,其实并没有世人想的那般骇人,左尘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时候就常常在鬼神渊的下面一个峡谷里玩耍练功,那是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小师妹潋滟。
妖滟惑心忆容衫,水潋青消锦衣染,这两句诗便是他小师妹名字的由来,潋滟人若起名,眼若星辰,肤白胜雪,皓齿朱唇,更有一头胜过丝绸的墨发,左尘最喜欢的就是坐在草地上看着小师妹潋滟涨红着脸蛋跟他撒娇时候的样子,可惜现在却在也看不见了。
左尘微微敛下眼睑思忖道,不娶妻生子也好,爱的人已不在能不能娶又有何妨,只可惜不能实现答应小师妹殇去前的那个承诺了,一阵叹息过后,似有所改变却又没变。
第二章 丞相之殇(下)
少年左尘一身青衣慢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左边牵着一匹马右边腰上别了一把做工精细的剑,剑长三尺三是他师傅归隐前一直所配,在江湖兵器排行榜上位列第三十五,唤名浮屠,世人道“众生轮回皆六道,难将因果问浮屠。”
“救命,救命……救......命......。”
就在他站在原地疑惑不解的时候又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一声救命,神色闪了闪,握紧了剑顺着呼救的方向寻了去。
在林子里并不深入的草丛中倒着两个老者,一袭墨蓝色的长衫被鲜血浸染透着一种诡异而妖冶的颜色,老者背对着他倒在地上看不清面容,半白的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
眼前的场景莫名的让左尘觉得熟悉,即使没进一步看见老者的脸庞却能够清楚地知道,倒这地上的那两个人没有死,一这个念头不断地催促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看清那两个人的脸似乎看清了这一切让他莫名焦躁不安的情绪就会消失而去。
左尘紧绷着神经一步一步的靠近老者,似乎是他多虑了周围看起来并不安全的林子并没有任何不妥,就在他放下手中的浮屠要看清倒在地上那两位老者的脸时,下一瞬间他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自己并不是在之前所处的那个林子里。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习惯性的眯起那双狭长邪魅的丹凤眼,清冷的脸庞带着一抹疏离的笑,月光下的他越发显得飘渺起来带着一分难以琢磨的氤莹。
不安,一股浓烈的不安在他心中徘徊,四周全部都是尸体残肢断腿血染红了大地,左尘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一刻身处在可以媲美人间炼狱的修罗场。
虽然隐约的他还记得之前似乎还有两个老人在等待着他的援救,可是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情去顾虑那些,一种来自本能的东西告诉他,有什么即将从他的生命里面消失,那种迫切不安的心情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焦躁的心。
到底是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那个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来得及阻止不让她再一次离开,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执着的在死人堆里面一遍一遍的翻找一遍一遍的祈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断的向前不知不觉间接近了尽头,一间安静的小屋,半掩的门,以及异常熟悉的那抹艳丽的红纱。
左尘就像一个僵硬的木偶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一幕一幕熟悉的画面闪过,红衣女子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不停一开一合的薄唇似乎说着什么?最后却发现那个跪在地上抱着红衣女子痛哭失声的人,赫然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