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您醒醒!”中尉在旁边摇晃着他的身子,心急的呼喊着他。
大夫摇头,对着身着军服却沾染一片黑血的中尉说:“草民医术不精,怕是治不好这位大人了。”
中尉握着唐季惟的手,看着他苍白如玉的脸颊,心里砰砰乱跳,听着大夫的话,惊心的大声说:“再换一位大夫!”
下面的士兵擦着冷汗上前,说:“中尉,已经没有大夫了,大家请的大夫们都在这里了。”
中尉心里咯噔一下就慌了,拉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位士兵说:“快去传我的话,把杨府的大夫全部请过来!”
被拉住的士兵点头之后就撒腿往外面跑,跑到雪地的时候还滑了一跤。
隐没在外衙的黑衣人看到如此情景,嘴角勾起笑意,满意的对着同行的人说:“撤!”
那名中尉并不是一般的将领,他乃是宣平公杨钟桥的嫡次子杨恭林,宣平公和先帝的大哥结亲,也就是现在已过花甲的西辽王,宣平公娶了西辽王的嫡长女昭和郡主韩贤茹而生下了二子一女,长子杨恭亲娶户部尚书嫡女江郁为妻,诞下一子。而嫡次子杨恭林则投身军队,靠着自己的军功一步一步的成长为现在的中尉,脱离了家族的庇护,在军中这么规矩森严的地方,才行弱冠之礼的杨恭林能做到如此,也不得不承认他本人的才能非凡。
李昇带着人都走到宫门了也没有发现唐季惟的影踪,宫门的侍卫见着皇上的亲随在此,立马就见礼一番。
“看到唐大人的车驾了吗?也不知是不是和大人走错过了。”李昇说。
宫门口的侍卫长立马回答说:“今日唐大人的车驾并未从此过,是不是从其他的宫门进宫了?”
李昇皱眉看了他一眼,他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想从哪里进就从哪里进?这纷纷扰扰的流言李昇也听过一二,不免为唐季惟抱屈,堂堂正正的国之栋梁被污蔑成皇上的榻上娈宠,怎么不让人生气。
侍卫长看着李昇的神情慌忙的低下头,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马补救:“在下派人在宫门附近搜寻一番可好?”
李昇点头,说:“沿着大人进宫的路子找过去,别是遇见什么危险了才是!”
“是,在下立马去办!”侍卫长精神抖擞的回答,立马派兵开始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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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京城北边的一座侯门府邸,前院灯光稀薄微弱,后院的住所之处倒是一片灯火通明。这是安远侯的府邸,他近日称病已久,皇上念及他岁数渐长便免去了他今日的入宫赴宴。
内宅里,一位着黑色锦袍的男子端坐在主位,看着威严十足红光满面,丝毫没有上表当中的卧病在床的病态,反而是听了属下的报告以后,心满意足的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旁坐着的夫人,身穿锦缎华服,周身环佩铃铛摇摇坠坠,两手交握端庄姿态示于人前。
“老爷,这样做真无大碍么?”待黑衣人退下之后,安远侯夫人明珠有些担心的问道。
明珠扶了一下鬓角,示意丫鬟给侯爷的茶杯里添茶,继而抚着细嫩的手指说:“他是如今皇上最器重的年轻一辈的领头之人,如今死在了我们府里的暗卫手下,皇上势必是会严查的,到时候可怎么脱身才好啊?”
安远侯啄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不屑的说:“本侯是在清君侧,他唐季惟不过是靠着床上的本领哄得皇上欢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领着芝麻大的案子去立功。皇上现在是圣心被蒙蔽,被小小的娈宠给哄得团团转,早晚有一天也是会处置他的,你慌什么!”
安远侯夫人明珠年轻之时也是名动一方的大家之女,是当今太师次女,在太师还是右仆射的时候就许给了一心求娶的安远侯魏志林,如今生了四个女儿,竟无一男丁,难免有些失意了。
明珠风韵犹存,受太师教导也是颇有政治眼光的,此时叹着气说:“侯爷要为义子铺路也不必如此极端,妾身看那个状元爷也不是献媚邀宠之人,何必痛下杀手!”
安远侯冷下脸,看了一眼明珠,说:“徽礼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是一眼看得出的,有唐季惟在一天他就别想有出头之日,侯府子嗣凋零,若再无男丁恐怕本侯的爵位就要在百年之后被收回了。李徽礼虽然不是千古奇才,但重在狠得下心,有大抱负。且大师也算过了,他命中无子是孤星之命,我们认了他才可以给府里带来男丁,这都是命啊!”
谈及府里多年无子明珠也黯然神伤了,即使她在嫁入侯府之后百般求全为安远侯纳了几房妾室,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府里一连四个小姐,硬是没有一个男婴。府里找过风水大师也请名医看过女子的体征,都没有问。现在寺里的大师又说要找一个命中无子孤星之命的人认作义子,才能给府里带来香火之气,如此这般,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出。
李徽礼在宴席上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安远侯的计划他是早就知晓并且默认了的,唐季惟锋芒太甚必须除掉,他本该也是受人追捧,蒙受皇上器重之人,就因为半路杀出一个唐季惟,先在殿试让他屈居其后也就够恼恨扼腕了,现如今连为官的这些时日也竟不如他,李徽礼心里是既是恼怒又有憋屈。想着但愿安远侯的计划能一举成功,拔掉这颗眼中钉,他以后的官路也就顺畅平坦许多了。
已经酒酣耳热之际,皇上也和一旁的王爷公侯们相谈甚欢,如若韩缜收敛了周身的气势和威严,放□段来和王公将相们交谈也是能其乐融融君臣和乐的。
韩缜大笑着说:“十二皇叔不日进京,到时候可要劳烦各位叔伯操心他的终身大事,皇叔和朕一般年纪,朕的太子已有四岁而他还是孤身一人在外,难免孤独,朕有意将他挽留在京,还请各位倾囊相助才是!”
“皇上仁慈,政务繁忙还要分心担忧老十二的婚事,这真是他的不忠不孝了,对不起先考也辜负了皇上啊!”东郡王韩翼其笑着说,东郡王乃先帝五弟,也就是韩缜的五皇叔,年过半百闲居东郊别庄,平素很少进城,为人和善交际广泛颇得皇上看重。
其余之人也纷纷附和,笑着调侃老十二云中王是流连在外,不愿归京了,看着皇上现在的神色不错,也都纷纷向皇上献计,想将老十二捆留在京中。
你一言我一语的到真有些平常百姓家的欢聚一堂,和顺美满的样子。韩缜但笑不语,任凭几个年轻的王爷世子开起云中王带点荤腥的玩笑。
李昇快步从殿外走进来,神色匆忙的穿过殿中,本来还相谈甚欢的大臣们也都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李昇很少这么神色紧张,想必是有大事发生了。
李徽礼在暗处看见了李昇匆忙的脚步,心有渐渐有些兴奋起来,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丝丝汗水,手里攥紧了拳头,心脏几乎要从胸口里跳出来,飞快的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头敛眉屏息以待。
韩缜看着李昇带着点慌忙从侧面走来,心里一顿,李昇是去寻唐季惟去了,这宴席已经过了大半,太后那边传旨过来唐季惟的母亲萧氏也没有出现,现在唐季惟也不见踪影,再观李昇的神色,韩缜心里有些微凉。
风一吹来,身上的冷汗几乎嗖嗖的刺激他的血脉,韩缜镇定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唐卿出了什么状况来不了?”
李昇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不知道该不该大声禀报上来。
韩缜皱眉说:“有什么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话?”
李昇这才跪倒禀明情况,面有戚色的说:“唐大人在来的路上遭遇了刺客,现在性命垂危!”
韩缜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大步流星的走向前说:“人呢?现在人在哪里?”
李昇说:“奴才不敢贸然作为,唐大人中了剧毒不能颠簸,奴才让人用轻轿抬进宫来了,现在估计也快到正阳宫了,奴才先行一步来禀明情况,皇上?”
韩缜是又是惊疑又是庆幸,李昇总算是没让他失望,还知道把人送进宫来医治,可唐季惟现在又是中了剧毒,应该是外面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才被迫送进来的,韩缜悲喜交加,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他并不明白自己对于唐季惟性命攸关为何如此在乎,甚至到了迫切的地步,他不是那人个人,却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韩缜已经辨不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做了太多次的梦,每次都是流着泪枕着他的骨灰醒来,他不敢再抱有太大的幻想,午夜梦回,他也深知自己已是不配。
韩缜被李昇唤回了心神,收敛了多余的情绪,立刻下旨:“唐卿对社稷朝廷均有贡献,现在他被行刺朕分外心痛,现将他安置在朕的寝殿偏殿,太医院的太医全部到正阳宫待命,院首先行诊断,朕随后就到。”
“是,奴才即可传旨!”李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莫名的心悸。
唐季惟被安置到了正阳宫最大的一间偏殿,合元殿。李昇起初找到他,一进门看到他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样子,立马就噗通的软了脚跪下去了,随行的侍卫被吓了一大跳,立马将他扶起来,杨恭林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说他大人还没死,李昇才把心给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