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让他滚远点儿!”韩缜嫌弃的说。
“是,老奴去传旨。”
说到这里,唐季惟再装作不识他的身份就是呆子了,看着主仆二人的戏码,他只能说下马威给错人了!
“草民叩见皇上,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圣上恕罪!”
韩缜大度的虚扶起来,说:“不必拘束,朕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还愿不愿为朕做事?”
唐季惟只觉得脑袋轰鸣,像是千千万万的虫子在飞来飞去,前世为他肝脑涂地无怨无悔,到最后却死于非命,被勒死不说,还被冠上了谋逆的罪名,以至于顾家再无翻身的可能,他连累了整个宗族。
可是,现在他却为了一个小小的案件寻了过来,还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样,唐季惟恨毒了这一张嘴脸,他恨不得现在就有一把匕首可以朝他的心脏狠狠的刺去。
“为皇上分忧是草民的荣幸。”唐季惟装作惶恐的低头,实则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扭曲的面容。
“爱卿说笑了,朕看了你乡试的试卷,针砭时弊博古通今,最重要的是还能活用实践,朕很是欣赏。”韩缜坐在上位,一番气度风华。
“多谢皇上夸奖,不知草民有什么可以为皇上分忧的?”唐季惟恭敬的问。
韩缜觉得此人颇通人情懂得变换,他需要的就是这种有才能又不计方式方法的人,微微一笑,却也不及眼底。
“朕手上有一个幽组,专门刺探前朝之事,贪赃枉法行贿受贿,或是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官员,幽组都会上报与朕。而朕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权衡利弊,挖掘各个关系网,为朕制定出做有效的治理方法,将贪官污吏一一挑落下马,敢做吗?”
唐季惟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掀袍跪在地上,说:“草民之荣幸,谢圣上看重之恩。”
“就这样吧,若是有朝一日进了朝廷,朕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韩缜就让李昇送了他出去。
唐季惟前世跟李昇熟悉得很,想从李昇这里套话绝对不能过于直白,得到的消息也得拐个弯儿去想,很难辨别真假,这个老狐狸,可不比他们游刃在前朝的人心眼儿少。
走出去的时候夜色朦胧,月光隐隐约约的,庭院太大天太黑,他走了两次也没有完全判断出这里的构造和地形。
“这个院子一定是精心设计建造的吧,廊桥迂回,流水淙淙,很有意境啊。”唐季惟说。
李昇并不多话,只是答应了一声。
唐季惟知道从他嘴里套话是多么不容易的,也不恼,只是笑着品着一路的风景,这个院子倒给他有种似曾相似之感。
路过花园的时候飘来一股杏花的香甜之气,唐季惟精神一震,眉眼微动,低声念了一句:“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行人最断肠。”
李昇顿一下,说:“公子也喜这句诗?”
唐季惟触动了清肠,到流露出几分真实的感情,苦笑着点头,说:“杏花本不是这个时节盛放,到是强它所难了。”
李昇跟着唐季惟往门口处走去,摇头叹息,“强求不得的也是得不到的,这杏树不开花,主子也是弄了暖炉强行熏开的,可惜人都不在了,留花有什么用,老奴看着也是心酸得很。”
唐季惟皱眉,李昇话里有话,莫非韩缜有心爱的女子且得不到?故而在宫外的庭院中种了数十株杏树睹物思人?
李昇已经不再多言,唐季惟也不想在他心里落了个投机取巧爱好钻营的印象,也不再说话,随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漫步在大街上,才想起唐德他们应该还在潍河上游玩,几个小孩子难得这样玩儿一场,即使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估计也是兴致颇浓的吧。
杏花?唐季惟暗自琢磨,以前侯府到种了几株,顾夫人觉得杏花味道香甜清淡可以解乏,专门命人种了数株在他的书房外,一眼望过去就是满眼的□,那才是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景象。
只是,韩缜心仪的女子也喜爱杏花?唐季惟不禁对这素未谋面的女子有点好奇了,韩缜得不到的女子必定不是俗物,能让韩缜种上数十株杏花关在自己的庭院里怀念,想必,此女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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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和你
“大哥,这儿,我们在这儿哪!”唐德的大嗓门将唐季惟拉回了现实,一回头才看见自己已经走错出了一段距离。
唐德兴致勃勃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油乎乎的酥油饼,笑着说:“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宓儿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
“没想什么,天气冷了咱们回去吧。”唐季惟目光游移心神不定的说。
唐德看他哥脸色苍白的样子就知道不好了,光顾着玩儿也没让他哥找个暖和的地儿等他们,这下把他哥冻伤寒了回去娘还不抽死自己啊!
“宓儿,回啦!快走,哥都快被冻死了你就别再看簪花了!”唐德一吼,满大街都盖不住他的身影,唐宓带着个新买的簪花乐滋滋的跑过来了。
“走吧,哥你看我这花好看吗?”唐宓晃着脑袋炫耀,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就这假花还要一个铜板儿?回屋哥给你上山摘一把,那真的比假的好看多了,带上一月也不重样儿!”唐德不屑的哼,就觉得是奸商在坑人呢!
唐宓不乐意了,嘟着嘴说:“又没问你,我问的是大哥,你插什么话啊?”
“小丫头片子还反了不成,也不知道小时候整天屁颠屁颠的追在后面喊哥的是谁!”
唐德嬉皮笑脸的吓唬他,扯着她新做的袄子回家了。唐宓还没有唐德那么脸厚,大街上也不好意思回他几句,气鼓鼓的就跟上了唐季惟,把唐德一个人甩在了后面。
唐德摸摸鼻子,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这个春节是唐季惟过得年味儿最重的一次,以前是看着下人做成一桌欢欢喜喜的打闹,可是自己从没有加入过,即使爹娘对他百般疼爱,可是也是建立在家规的基础上,他从来都没有在春节点过炮仗。
所以,在唐德拿来一大堆烟火的时候,他竟本能的反应是拒绝。
“哎,知道你不爱玩儿这个,我全放了啊!”唐德二话不说立马抱着走了,去和他的哥们儿们闹了。
唐季惟苦笑,他是错失了机会么?回屋望了一下,二婶和娘在里屋讨论绣法和绣样,二叔早已和一起打短工的朋友们出去了。唐宓跟着唐德一起上街去了,看来,又是自己被剩下了。
唐季惟顺着官道一直走,过年的街上很是热闹,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穷苦百姓,都愿意在这一天出来走走感受一下京城的繁华,这满眼的灯火终于在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暖气。
走上熟悉的街道,一转角就已经站在了侯府的大门前。
朱红的大门和威武的雄狮,那步步阶梯通向了这个曾经门庭若市的家族门口,唐季惟闭着眼睛都可以想象出里面的布局。从先帝封他为永安侯开始,他就在这里度过了好多年的岁月,从青涩稚嫩到老成稳重,一时不知,竟已过去数年。
依然是威不可及的侯府,没有任何衰落破败的迹象,好像下一刻他就会穿戴整齐戴着官帽从里面走出来,带着春风得意和清秀儒雅,迈向本该属于他的安稳人生。
带着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自己以前的家门口,用不可言说的情绪去缅怀那个英年早逝,曾经冠绝京城的顾侯爷。
用人虽宜信,然亦不可遽信。
这是顾家的家训,顾贞观和韩缜一同受教,同是顾老爷子一手教出的学生。可是只有韩缜将此话运用的淋漓尽致,而他就只能做那个被用完就杀的人,想到当年一同读书的日子,心里又是一波酸楚袭来。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时刻,他只能带着自己的一丝魂魄和借用来的躯体独自的回忆。他想找到爹娘把他们救出来,他们年纪已大,肯定受不了边疆那么凄苦恶劣的环境,人单力薄,他需要的时间还很多。
“哒哒!”
唐季惟听到了细微的马蹄声,两边街道宽阔无处可躲,只有藏身于旁边的石狮后面。
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驾车的那个人赫然就是魏琳,而魏琳恭敬的请下来的那个人,韩缜!
唐季惟眼睁睁的看着韩缜撕开封条走了进去,而手握成拳头不能动弹,魏琳将马车赶到了街角处,身边并无其他人,连平时鞍前马后的李昇都不在。
唐季惟趁着魏琳赶马车的片刻,迅速的从打开的门缝中进去。眼前的景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凭着自己的记忆迅速找到了一条通往寝居室的小道。
从窗台轻快的翻了进去,悄悄的合上了窗,寻找了一下屋子里面的藏身之所,书架?对,书架后面是有暗门的,并没有多大只是刚好可以容纳到一人藏身,是以前顾贞观用来藏书的地方,侯府内有很多珍贵字画,顾贞观都把他们统一的放到了这里。
才藏好身就听到门响,迅速的将还在外面的衣摆扯进来,屏住了呼吸。
韩缜推开门,没有点燃蜡烛,只是一个静静的站着屋子的中间。外面的月光透了进来,烟火的光芒也照亮了这个毫无生气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