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进来，凤离突然没有了继续画画的兴致，慢慢放下笔，回头在屋里找了件毛衣披上，再带上云生给自己准备的帽子，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出到外面也没有见到云生，估计是跑去其他地方疯了，凤离也没有多在意，直接走下台阶。
院子中的那几株梅花已经开放，即便不断飘落的雪花很快就在上面覆盖了一层，但仍然掩盖不住那抹粉红。
伸手折了一株梅花，凤离转身便看到身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却是穆水寒。
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低头抖了抖花株上的雪，才抬起头。
“小离院里的这几株梅花倒是开得好。”穆水寒慢慢走过来，伸手便拿走了凤离手中的花。
看着本来在自己手里的梅花就被那人这么拿走，凤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穆城主怎么会在这里？”他记得进来别苑也是要拜帖的，如今这人这样就进来也未免太猖狂了吧。
“本来是进来拜访挽风公子的，可是被告知他那里还有客人，便想着来小离这里看看。”似乎看出了凤离的心思，穆水寒慢慢道。
“你！”凤离猛地瞪着眼，对面的人居然就那样把手中摘下来的花瓣放进了嘴里，修长的手中嫣红的唇在雪中显得更明显。
以前就听说有人食花，没想到自己今天居然看到了，怪不得之前见到穆水寒的时候身上总是会隐隐有抹香味，似天然的花香。
传说中的食花人有多的妖媚，不过如今见了也只是多了抹魅惑而已，却也不足以蛊惑人心。
正想着凤离突然看到穆水寒的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当定眼看的时候发现那里光洁无瑕，想必刚刚是自己眼花了。
把那朵花吃完，穆水寒才放下手指，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对上凤离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我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的花一夜之间全部开了，而当我会抓东西的时候就是抓了这新开的梅花放于口中。”穆水寒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梅花，目光温柔。
凤离还没想到要说些什么门口便传来了雾生的声音：“穆公子，我家公子的客人已经走了。”
雾生是挽风身边的侍从，比起云生和梨生，雾生的年纪要大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学到挽风的，有些清冷，丝丝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雾生对着凤离行了个礼，之后便没有任何表情了。
“如此小离我先过去了，下次再来看小离的梅花。”穆水寒扬了扬手中的梅花，转身跟雾生走了出去。
在凤离看不到的地方，穆水寒手中的刚刚被摘下来吃了的梅花居然又长了出来，而且开得比刚才还美。
“如此美丽的花，给挽风送去也未尝不可。”
第039章 错认
等穆水寒离开，凤离便进屋拿了戴已经剥好的栗子出来，这些都是那几个人在他这里住的时候被他压榨剥出来的，没办法，他吃栗子除了咬用手的一颗都吃不了。
手里吊着个装栗子的袋子，凤离便慢慢走出了院子，空中的雪一直在下，一会身上的衣服便有了一层白色。暮雪楼这个时候也很安静，除了楼中传出来的琴声，远处一片荒凉，万物俱寂。
大街上的人不多，时不时几个撑着伞的人经过，凤离没有什么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一抬头居然来到了万粹楼前面。
在门口站了一会，凤离看着依然紧闭的大门，不由自嘲一笑，这个钟点都还没有到开门的时候，自己却不知道为何到了这里。
转身想着离开，身后却传来一阵开门声，随后凤离才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没有回头，或许是一些熟客吧。
“连公子？”背后传来杨万林迟疑的声音，似乎也没有想到凤离会在这里。
听到声音凤离的脚步一顿，回头对着那人点了点头，微微行了个礼：“杨管事。”
旁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凤离只听到那人似乎‘咦’了一声，随后便没有声息了。
忍不住好奇凤离慢慢抬头，却只看到马车内还没有来得及进去的白色，看着杨万林恭敬的样子凤离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会让他如此恭敬，可知道即便是穆水寒来了杨万林也不会露出这抹表情。
雪下得更大了，北风也越刮越猛，猛地吹起了马车上的窗帘，顿时凤离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猛地瞪大眼睛，凤离惊愕地看着马车内的人，即便几年未见，但是凤离却依然能认得那人的容貌。
喉咙中浮现的那名字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凤离只能一眨不眨地看着车里的人，像根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车内的人似乎也感到了他的视线，但是那清冷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碰上凤离的视线微微皱了皱眉，还带着丝厌恶。
厌恶！
凤离的心顿时一落千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
被吹起的窗帘重新落了下来，遮住了两人的视线。
“走吧。”车内传来把清冷的声音，和之前的温柔不同，带着凤离陌生的疏离。
马车慢慢在眼前开动，越走越远，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串深深的轮痕。凤离就呆愣在那里，一直到马车完全在视线里消失。
眼前一直浮现刚刚那人的眼神，凤离不明白，为什么多年未见的人重新见面却形同陌路，难道那几年的相处真的只是他的幻觉？
曾经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即便没有太多的热情至少也能聊上几句，只是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场景。
匆匆一面，隔着车，放佛从未认识一般。
那人的脸上居然还有厌恶两字，难道人与人之前的情感，真的能如此凉薄？
一阵风吹来，从微开的领口钻了进去，但是凉的不是身体却是心。
当初从那山下下来，终是错误了么，如若不然，呆在上面至少还有那种名为思念的东西支撑着。
看着旁边放佛失了魂满眼忧伤的凤离，杨万林的眼里露出抹同情，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又是一个为那张脸所祸的痴情人。
只是那人心性如此高，眼中又永远只有那人，视线又如何肯为这些人而停留一秒钟。
“连公子，主子已经走远了。”
“主子？”艰难地开口，凤离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冷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是的，刚刚那位就是我们的主子。”
果然，凤离脑海中又浮起了之前在那屋里见到的剑，原来两人一直都离得这么近，只是那人却从来没有再回过看自己。
人情凉薄，那几年大概也是那人一时的兴起吧。
“公子，主子不是我们这种人所能仰望的，恕我多事，公子还是别陷下去。”看到凤离的表情，杨万林忍不住又开口。
转头看着杨万林，凤离的脸色一片平静，放佛刚刚那些都是幻觉。定眼看着眼前的人，凤离微微点头，低声道：“多谢杨管事关系，刚刚只是以为遇到了位故人而已。”
看到这样的凤离，杨万林反而愣了一下，眼底闪过抹疑惑，不过还是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嗯，不过是我认错人了。”又对着杨万林行了个礼，凤离抬头道：“刚刚只是随便出来散步的，如今凤离先走了。”
“连公子慢走。”
转身的那一瞬，凤离的脸色猛地变白，脸上有些冰凉，却不能抬手。
凤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离开万粹楼的，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大街中央，而眼前蓦然停着一辆马车。
赶车的人的脸上还带着丝惊疑不定，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双手因为刚刚急刹车的缘故被绳索勒得有些发白。
“小离怎么会失了魂魄一样站在大街上？”车帘被掀开，却是穆水寒。
刚说完这话穆水寒的声音便猛地停住，诧异地看着对面一直表情呆愣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却能清晰地看到双颊边的泪痕。
从来没有见过凤离哭的穆水寒，脸上露出抹迟疑，轻轻叹了口气便从车上下来。
走到凤离身边拉起他的手，穆水寒轻声道：“下这么大雪，都快成个雪人了，一会回去又要生病了。”说完伸手给凤离拂了拂头顶和肩膀的雪。
凤离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放佛整个人中了魔，没有一丝生气。
“我送你回去吧。”看到这样穆水寒又叹了口气，伸手拉起凤离的手，却发现身旁的人的手冰凉透顶。
愣了愣，穆水寒上车后便在那两只手间塞了个暖水袋。
第040章 生病
凤离一直低着头，马车内的光线有些暗模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在穆水寒的位置看那人，发现那脸上的皮肤却是极好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与其说没有交谈还不如说是因为凤离从头到尾都一直低着头，整个人放佛只剩下具躯壳。
把凤离送到暮雪楼的时候雨落等人还在见客，而云生也出去了，穆水寒便把他送回房间并嘱咐下人看着他才离开。
回到屋里，凤离习惯地换回屋里的衣服，然后便在那些人诧异的目光中爬上温暖的床榻，睡了过去。
晚上雨落几人都回来了，他们也听说了今天凤离的异常，但是床上那人一直在睡着，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凤离一直在睡着，梦中一直都是那满片的梨花，犹如外面的雪花一样不停地飘落，在地上铺出一层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