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佞臣 (白衣若雪)

顾清风看着这个头发花白老人有些心疼，他极轻喊了声：“相爷，我来了。”

陈相似是被下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哦，清风你来了。”顾清风看他疲惫之极，走到他身后替他捏肩，陈相又重靠回了椅背上，两个人书房里沉默了很长时间，到晚饭时，下人来传饭，陈相才像是清醒过来，拍着顾清风手：“清风啊，以后我们日子不好过了，皇上怀疑我，我迫不得已逼死了连毅，得罪了靖王，两边都不讨好。”

顾清风捶捶他背：“相爷，卑职能为你做什么？”

陈相长长叹了口气：“我现还没事，皇上一时不能对我如何，你放心。我现唯一担心是靖王那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陈相是个很有城府人，他从连毅身上看到了自己影子，皇上这是要为太子清理道路了，也许下一个就是他了，他必须要皇帝还奈何不了他时，找一条出路。

顾清风冷静给他分析：“相爷，我想靖王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知道这其中道理，他也会理解你苦衷，只是眼下还是皇上当朝，就算是靖王也要避其锋芒啊。”

陈相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想了，清风，你必要时候帮我谈谈他口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顾清风恩了声，蹲了他膝盖下：“相爷一日，我就一日。”陈相抬了抬手，想要摸摸他头发，又怕他抵触，可是顾清风眼巴巴等着，陈相笑了下放了上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候，你也就这么高，都没有到我胸前，我时常摸摸你头，可现，你蹲下来我才能够得着，长高了。”顾清风轻轻笑了：“谢谢相爷栽培。”

陈相看着他笑脸很慈祥，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顾清风，那个时候他刚从马车上下来，还没等直起腰，顾清风就撞到了他身上，因为这一撞他捡回来一条命。

那一只长箭几乎穿透了这个小孩身体，这个小孩就这么倒他怀里，睁着一双大大不敢置信眼睛，痛楚让这双眼睛迅速结了雾，眼泪没有落下时人已经昏迷。

他那个时候身体极差，常年乞讨让他身体极差，这一箭又差点要了他命，他都以为他活不了了，谁知道他求生力那么强，昏昏沉沉养了一个月又活了过来。

陈相是真感激他，他知道他自己是奸臣，所有人都盼着他死，唯独这么一个小乞丐舍身救了他。他轻轻摸了摸他头，顾清风顺着他手势趴了他膝盖上，他也感激陈相，感激陈相这些年对他好。

他当年蹲清越楼后门等着楼里厨师扔些不要剩菜剩饭，结果抢东西吃时候被其他乞丐推了一把，他不知道踩着了什么一下子冲了出去，正好撞刚下马车一个人身上，他昏迷了一个月后才知到他撞到人是谁，当今丞相，那个被人骂做奸相人。

他街上乞讨时候听多就是这个奸相坏话，什么权倾朝野，势焰熏天，什么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什么强抢民女，良心丧……顾清风刚开始是怕他，可是渐渐他发现这个人对他很好，大概是自己救了他，他对自己很好，每天都来看他，每次都会摸摸他头，眼神没有那些人说凶神恶煞，他就是个普通老人，头发都花白了。

顾清风没有教养，不懂善恶，谁对他好，他就会喜欢谁，他不会去管陈相如何坏，他只记住了他对自己好。

陈相拍了拍他肩膀，顾清风抬头朝他笑笑，明媚皓齿，犹如春光；眼神纯净，像一个没长大孩子，总让人忍不住想疼他。他比那个时候好多了，那个瘦弱小乞丐如今也人模人样了，陈相长长吸了口气：“好了，我们去吃饭吧，今晚我这里吃饭，我让人给你煮碗面条。”

顾清风摇摇头：“相爷，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回都尉府。”陈相看了他一眼，都晚上了，都尉府早就下班了，顾清风低着头，陈相叹了口气，知道他是不想跟陈东庆一起吃饭，顾清风扶他起来：“相爷，你去吃饭吧，我也要回去了。”陈相扶着他手站了起来：“东庆比你还大，还没有你懂事，委屈你了。”

顾清风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含糊：“卑职没有委屈。”陈相不再说什么，看着他离开。


25第二十五章

顾清风真是回到了都尉府，他都尉府待习惯了，他住那个院子里什么都有，甚至比他家里都齐全。顾清风从柜子里找出了一包包药材，他胸口疼，刚到相爷府时候他大吃大喝把胃给糟蹋坏了，相爷给他看了御医，御医配得药还是很管用，药方温和无害，正适合自己。

本来自己喝了5年好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又被那个王爷踹了两脚，又吐了血，顾清风自己估摸着这是旧病发作，熬点药喝了就好了，总不会就这么死了。

顾清风动作很，他算是个病秧子，久病成医了，这屋里也放着煎药锅，顾清风麻利熬上了药，找了一本书靠炉子上看。陈相对他很好，可是时间也有限，自己总不能缠着他教他念书，再说青词丞相面前，他真是不好意思说他一个字都不认识。

陈相知道他那点可怜自尊，也就没有逼他考取功名，让他进了都尉府，来到这里，他就没日没夜练习功夫，他虽然力气不够，可是勤于苦练，准确度很高，严进就教给他暗器，趁其不备，攻于心术。

顾清风不得不承认严进很厉害，教他这一手暗箭很好用。他如今已经练得□不离十了。顾清风拨了拨灯火，亮堂点，他要看书，他想他连暗箭都能练得这么好，那书也一定能读，书是简单《增广贤文》，他以前时候蹲课堂外面，早就跟着那些小孩会背了，眼下就照着对字就可以了。

顾清风比划着一个字一个字对，他智商不错，短短五年，他从一个字都不识到了现能看懂书，不再是一个字都不识。

他已经学会了好几本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等，全都是他这样学来，顾清风心里是有些小得意，不进学堂照样可以读书，顾清风又翻过去一页，自己想着乐了，不知道自己这样读下去，会不会考个状元呢，跟那个什么江南才子方文渊一样？呸，要比他厉害！要让陈大小姐对自己刮目相看，要让李探羡慕自己，崇拜自己！

顾清风念了三页书，药就煎好了，顾清风倒碗里，放一边冷着，然后开始下面条，他屋子里真什么都有，他不喜欢到外面吃饭，他也知道外面人都不待见他，顾清风心里冷哼了下，他还不放心去外面吃呢，你说万一给他下个毒什么。

顾清风心灵手巧，不仅会包水饺，还会下面条，面条做很细，放锅里轻轻一煮就好了，剩下就是做汤，顾清风轻巧打了个鸡蛋汤，鸡蛋是个好东西，比肉温，比菜有营养，正适合他自己胃，但凡有条件，顾清风是不会亏待自己，他还是想多活几年。

顾清风把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发现自己没有福气吃。他不明白燕靖怎么回来，明明案子都结了，还是……他这是来找自己麻烦了呢？报应也太了点，他还没有吃饭呢，他还没有来得及吃那碗面条呢，饿着肚子投胎了，下辈子还是饿死鬼。

燕靖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他就穿了一件黑色衣袍，都没有穿风衣，就带了一个人林景卓，风雪扑扑进了他屋，顾清风放下筷子跪了地上：“卑职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燕靖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视线转移到了桌子上，那碗面很香，没有吃饭人眼里，一碗简单面闻着很香。燕靖路过他径自坐到了桌前，看面样子顾清风显然没有动筷子，燕靖就拿起来那双竹筷，林景卓刚想阻拦，燕靖抬了一下手，顾清风什么都不好，可是有一样很不错，就是爱干净，衣服整整齐齐，脸也白白净净，跟他黑心眼想比，他外表很干净。

林景卓担心不是这个，万一那里面有……燕靖看着老老实实跪地上顾清风笑了下，顾清风心眼是很坏，可是他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林景卓看他拿起来了筷子，只好把刚要出口话咽了下去，燕靖脾气他是知道一些，他已决定了事就不要去阻止了。

燕靖就两个人等待里吃那碗面，顾清风一直跪地上，燕靖没有让他起来他就只好跪着，燕靖吃饭很有皇家气度，即便是很饿，也吃矜持，一碗不大面他慢慢吃完了，甚至连汤都没剩。喝完了汤，拿起一边丝巾擦了擦嘴，才跟跪地上顾清风说：“你面煮不错。”顾清风叩头：“谢王爷……”燕靖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顾清风小心等了一会确定他真是让自己起来了，才爬起来，燕靖看着桌上那碗药问：“这是你熬？”顾清风低声答：“是王爷。”燕靖看了他一眼，顾清风脸总是白，近乎于苍白，身体也消瘦，他那天晚上抱到怀里才清楚这个人有多瘦，不够他一臂，穿着衣服还能看过去，脱了衣服估计就不能看了。

燕靖眼神太毒了，顾清风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他清楚记着陈相跟他说话，他们俩此刻不仅是皇上眼中钉，还是这位王爷肉中刺。燕靖看他吓成那样哼了声：“那你还不赶紧喝了！整天一副病秧子，如何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