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父。”胤礽慢吞吞地站起来,努力忍住酸软,以及欲倒下的感觉,只觉此时双腿直打颤,却还要先回应皇父的问话,他努力站直身体,抬头挺胸,小脸微微仰起,“回皇父的话,今日一直在扎马步。”
对于容若教导胤礽的进度康熙自然早已知晓,是以在听到这话时,他只是微微颔首,肯定道:“扎马步是必要的,所有的功夫都要先从腿上功夫练起,若是腿上不稳,什么都是空的。”
“是。儿臣谨遵皇父教诲。”胤礽恭敬地应了,然后低着头等着康熙的下一道指示。他之前对于这些事倒也是略知一二,是以在纳兰说扎马步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乖乖照做,只是看似简单的动作,真正做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累,不过,一开始说要练武的人就是他自己,若是现在就打了退堂鼓,莫说皇父怎么说,便是他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
康熙看着胤礽,经过大半个下午的锻炼,胤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脸上也泛起了红润,只不知是憋出来的,还是热出来的,他不由有些欣慰,几步上前,他摸了摸胤礽的小脑袋,温和道:“去沐浴吧,朕已经令人把水准备好了。”
胤礽小脸一亮:“是,皇父!”
康熙嘴角微微勾了勾,宠溺的捏了捏他汗湿的脸:“快去吧。”
“是!”胤礽欢欢喜喜地去了。
待胤礽洗好之后,康熙已经令人准备在东暖阁备好了晚膳,梁九功正在门口候着,胤礽一出来,梁九功就为他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外衣,又帮他将帽子戴好,这才带着胤礽往东暖阁的方向去了。
晚膳照例摆了两大桌,父子二人惯例安安静静地用了膳,又惯例将没用完的分到了各宫。按照惯例,饭后应当去走走,防止积食,只是胤礽等了等,康熙却牵着他的手,直接往寝宫的方向去了。
“皇父?”胤礽有些不解,难道是皇父忘了?
康熙听出他的疑惑,低头点了点他的鼻子,宠溺一笑:“今日就不绕远路了,保成腿还酸着吧,朕可不想待会儿还得背着一只小胖猪回来。”
胤礽鼓起了脸:“皇父!”
康熙最喜欢看他这副小模样,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痒痒的,特别想去捏上两把,而他也这么做了,这回没有汗水的脸上不再黏糊糊湿哒哒的,细腻柔滑的感觉在任何女人脸上都感受不到,这种触觉总让康熙特别满足。他噙着笑,牵着胤礽的手慢慢踱回寝宫,边走边聊着闲话:“保成,今日的武艺师傅怎么样?”
提到这个人,胤礽就想到纳兰成德那张看似温文尔雅,实则犀利无比的脸,嘴巴一嘟,不甘不愿地说:“还算可以啦……”
康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容若可是个好师傅,学问好,武艺也佳,朕可是亲自为你挑的,胤礽,你可莫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
胤礽歪了歪脖子看他,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不是太明白皇父这话里的意思。
康熙却只是笑笑,并没有为他解释。胤礽毕竟还小,即便说了,他也未必能明白,还不如就这么先放着,待他长大了,应该就能明白他这么做的深意了吧……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牵着胤礽的手慢慢往回走。
21第二十一回
翌日,阳光明媚。纳兰成德再次出现在胤礽眼前,依旧在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依旧是那么的不讨胤礽喜欢,令人端出来的那只香炉和那支大香依旧是那么的讨人厌。
纳兰温和一笑:“那么,今日依旧是从扎马步开始。”
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决定了胤礽新的一天的功课。他再度开始了瞪着那支香然后在两腿、腰板酸痛中等待时间缓缓流逝的一天。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胤礽今天淡定了很多,待一天的功课完毕,就直奔去沐浴了,十月的天气已经凉下来了,但胤礽却每天汗流浃背。
扎马步的功课连续进行了七天后,胤礽已经能够适应下来了,即使还有些酸痛,但已经没有第一天那种狼狈到险些趴倒在地的感觉了。
纳兰成德对此很满意,温言赞扬了几句,随后又将扎马步的时间延长了一炷香。
这一日,纳兰成德终于开始教胤礽一些基础的步法了,胤礽天资聪颖,看书一目十行,而且记性极佳,几乎过目不忘。如今练起步法来,也没有多久就记住了,只是步法这种东西,主要还是靠练习,即便此刻记住了,若是往后不勤加练习,在实战中就用不起来。
纳兰自然很不客气地将这些话放在了最前面,胤礽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觉得这个纳兰师傅有些废话多,但还是认真地听进去了。
步法之后,便是武器。趁手的武器可以让人事半功倍。
胤礽此刻正站在武器库里盯着一排的兵刃细细地瞧,险些挑花了眼。
最前面的是一大排的长枪,大大小小排得密密麻麻,摆在柜子上的是一排的刀和剑,能摆在宫中的武器库里的,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
再旁边摆着的就是匕首一类较小的武器。
胤礽的视线从上面逐一略过,最终回到了纳兰身上。
纳兰有些诧异:“太子殿下,怎么了?”莫非,都没挑中?
胤礽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一脸严肃:“纳兰师傅,孤觉得,这里的武器孤都不喜欢。”
纳兰更诧异了:“那太子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武器?”这么大的武器库,皇太子竟然一个都没看中,该说……不愧是皇太子么?眼界这么高……
胤礽更加严肃着小脸,双眼大睁:“这里的武器都不适合孤,太粗鲁了。”胤礽又扫了一眼周围的武器,嫌弃道。他堂堂皇太子殿下,怎么可以整日舞刀弄枪呢!最要紧的是,那样不就和五阿哥一样了吗?!他才不要!哼!
“……”纳兰耳边回响着太子殿下最后的那句话,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再看胤礽那张严肃的小脸,莫名想笑。他干咳一声,努力让自己严肃起来,板起脸面无表情反问:“那不知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武器?奴才为您让人找找?”
胤礽没理会纳兰那张微微有些扭曲的、疑似在抽动的脸,视线又转悠了一圈,最终无辜地回望着纳兰:“孤也不知道。”
“……”纳兰又想笑了,他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再度干咳一声,“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可以慢慢想,现在,不如先练练剑?”
他从台面上取过一把木剑,征询着胤礽的意见。
他当然不敢一开始就给胤礽用真刀真枪,胤礽毕竟是皇太子,即便他被康熙亲自任命为武艺师傅,也不能改变他们之间一开始就存在的身份隔阂,皇太子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里,若是伤了一星半点儿,吃不完兜着走的可就是他了,说严重点,也许牵连了家族也不是没可能的事。他自然要慎重再三。
胤礽盯着他手中的木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了:“那就先用这个吧……”当然说这话时,他的口吻里不小心带了点小小的不甘愿。
纳兰假装未察觉,自己也拿了一把木剑,笑盈盈地跟在胤礽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再度回到了校场。
只是,当他们回到那里时,校场上却多了个人。
一个身形不高、身穿金黄色衣袍的少年正站在那里,比划着手里的刀。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停下了动作,转头看过来,在看清两人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掩了起来,俯身朝胤礽打了个千。
“保清给皇太子请安。”当然,说这话时,他的口吻里还是免不了的有些不甘不愿。
哼,明明比他小……小小的保清在心里嘀咕。
胤礽点了点头,冲他打了个招呼:“哥哥起来吧。胤礽见过哥哥。哥哥近来可好?”
“尚可……”保清对于他的主动倒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然后视线一转,看到了胤礽手中握着的木剑,不由挑了挑眉,“太子殿下准备练剑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不自觉的调侃,不过这只是他见到胤礽时下意识的习惯罢了,就像康熙时不时喜欢逗弄一下胤礽,而保清则是习惯看到胤礽就时不时的挑衅一下,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当然,更没有恶意。
胤礽的视线瞥过了保清手中的大刀。并不是他这样的木刀,而是已经开过锋的真刀,一看就知道不轻,而且刀刃很锋利,却被保清那么轻松地拿在手里。胤礽看着,心里顿时有些不服气。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木剑,不去看保清:“是的。孤正要开始练。”
保清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木刀,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也对,刚开始练习的话,确实用木刀比较好。”
这句话他倒是真没恶意,不过配上他脸上依旧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神情,就莫名让胤礽觉得不舒坦,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磨了磨牙,一撇头,不再看他:“五阿哥若是无事,还是回去好好看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