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好。”那陆老爷点头,“看来傅老板也是个重情义的人,真是难得啊难得。”
笙哥儿听他又说了两个“难得”,只觉得他的话里似是有话,不过却参透不了——后来才知道他说的“难得”是在对比之下得出的。
“那时,仲君命悬一线,傅老板可是出了不少力吧。”陆老爷笑道,“太医说,傅老板用了一颗堕春丹就让他起死回生,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傅老板的丹药可算得上神要了。”
笙哥儿听到他说到“堕春丹”,心里疑惑——难不成是为了那堕春丹而来?
“药神不神我不知道,只是刚好对了杜若的症,就把人给就回来了,这样说来,那可药也是发挥了它的功效了。”笙哥儿说。
“一颗?是半颗吧。”陆老爷云淡风轻的说。
笙哥儿一惊——他怎么知道是半颗?当时知道的人也只有自己和昌阳他们,杜若也是后来知道的,其他人并不知情——所有人都以为那颗堕春丹用完了……
陆老爷见笙哥儿发怔,轻笑,“你们两个出去吧。”
陆老爷左右两边的人闻言起身,行了个礼才出去了。房内只剩下陆老爷、笙哥儿和杜若——
“老爷,这堕春丹……”杜若也觉得奇怪,这件事……
“你们不必如此。”陆老爷慢慢道,“这堕春丹的事我在清楚不过了,比你们两个都要清楚……堕春丹药性极强,用半颗已是极限了,整颗用在一人身上,反而要了人性命。”
“实不相瞒,这堕春丹是家父的珍品,只这么一粒便给了我,家父对堕春丹的事也从未与外人提起,陆老爷怎么知道的?”笙哥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要说堕春丹,我也有一颗。”陆老爷没有直接回答笙哥儿的问题,“这世上,只怕也就这么两颗堕春丹了。”
“老爷,这里头是否有什么故事?”陆老爷提出要来雁回楼,本来就把杜若给惊到了,自己与雁回楼的牵扯便是与哥儿的牵扯,杜若和昌阳都极力隐瞒着——虽说陆老爷只说去吃饭,杜若已经有心惊胆战了——没想到,难得来回宴会楼的哥儿竟也在,还撞了个正着——对于陆老爷知道笙哥儿身份的事,杜若已经觉得大不妙了,现在看来,分明有不少内情——却不知自己的牵连了。
“要说故事,傅老板,令尊可该是最清楚不过了。”陆老爷叹口气,“不过都是年少轻狂的事……我一看到傅老板,还真是勾起了不少过往回忆……傅老板,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和令慈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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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107章 疑云
要说笙哥儿的长相,其实和他娘亲杜绾长得并不真的是十分相像。只是见过杜绾的人,再看一眼笙哥儿,就能猜度出他们之间的血亲关系——容貌上是有差别的,可是神韵气度上却称的上神似——那秦寰不过是眉眼与杜绾相似,可是笙哥儿那一颦一笑都是有杜绾的影子在——这个杜家的人和已去的孙嬷嬷都是说过了的——这越大就越相似了。
笙哥儿听这陆先生一口一个“令尊”“令慈”,心下便肯定了这陆先生与自家该是有些渊源的。
“陆老爷,敢问你是家父的故人吗?”
笙哥儿问。
“只说是故人,却是疏远了。”陆老爷饮了口茶,说,“不过,就这两字,令尊也未必愿意。”
笙哥儿和杜若都很是不解。
“傅老板,我与令尊当年一处求学,入得同门,他为长我为幼,便是师兄弟了。”陆老爷似是在回忆往事,“只是令尊性子冷淡,再后来因为一件事,我们便再也没有了来往。至于那堕春丹,便是先师的至宝,我和令尊一人一颗。”
老爷竟然和这傅老爷是师兄弟——笙哥儿从来没有听说过老爷当年什么拜师学艺的事,而老爷只是与银钱打交道的,而这陆老爷……这里头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缘故。陆老爷说老爷性子冷淡,这倒是道明了老爷的本性,笙哥儿与老爷一脉相承,自是对老爷的性子有几分了解的,老爷明面上确实八面玲珑,可是也是冷情冷性的,有时候就算笑着那笑容也达不到眼底——这一点,笙哥儿多多少少有从老爷那里遗传到了——不过,如果不是重楼他们四个,也许他会变成另一个老爷也未可知吧。
“这些,我倒从没从家父那里听说过。”笙哥儿道。
这时,门被敲响了,店里的伙计把凉菜和小菜先上来了。
笙哥儿把一道熏鱼子摆放到陆老爷面前,“陆老爷,这道熏鱼子风味独特,您可以尝一下。”
陆老爷见那熏鱼子色如琉璃,光泽诱人,笑着点头。转头看到桌上摆放着的金丝银筷,道,“人说雁回楼的雅间处处精致,现在看来确实不差,这金丝银筷也不是哪里都有的。”
事实上这一套金丝银筷是专门给笙哥儿准备的,笙哥儿让余容从自己那里特意拿过来给陆老爷用的——这有些东西还是不得不小心的。这一套金丝银筷一共就三对,刚好够席上三人。
“实不相瞒。”笙哥儿回道:“并不是所有的雅间都备着这金丝银筷的,只因陆老爷是贵客,才用了这筷子。”
“贵客?贵在何处?”陆老爷又问。
“我是个生意人,但凡是生意人,这眼睛还是要精着的。陆老爷气度不凡,我看不是凡人。”笙哥儿也不拐弯抹角,“再者,杜若是我好友,杜若带来的客人也自然就是贵客了。而方才,陆老爷又说了一段与家父的旧交,这更是贵中之贵了。”
陆老爷抚须哈哈大笑,对笙哥儿的回答也很是满意,“倒是个口齿伶俐的。说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抱过我?”笙哥儿一愣——笙哥儿那时一出生娘亲就去了,没过多久便被送到了庄子上——而这陆老爷竟然说抱过自己……
“那时,令慈辞世了,我去吊唁,便看见了你……那时看着,你还只是小小的一团,看来似是有些不足之症,如今再见,竟也长到这么大了,身子骨也好,再是这样的人品,可见令尊是会调教人的。”
笙哥儿虽说有诸多疑问,却不好问出口,只是劝陆老爷吃菜。这边杜若试了菜,才让陆老爷吃——笙哥儿只作不知道。
这一顿饭,吃得笙哥儿是疑问重重——那陆老爷言谈间和老爷交情不浅,可是陆老爷话里的意思,他十几年来与老爷未作联系——陆老爷说因为一件什么事,和老爷断了关系——老爷的性子,若非必要,也是不会如此决绝的——这是生意人的本性,凡事都有转圜的余地。
吃得差不多了,陆老爷又夸赞了一番雁回楼的菜品,才问——
“令尊生意可好?”问的不是老爷,却是问的生意。
“我已离家几月,只是离家前见并无差错,老爷在生意上花了不少心血,也断不会允许生意上有什么失误。”
“是了,以令尊的才智,就算是入朝堂也该是能加官进爵的,做生意也只是小材大用了。”
笙哥儿总觉得陆老爷话里有话,可是也说不出个究竟。还不等他细想,陆老爷便要告辞了,杜若自是与他一起走的,临走前,杜若轻声对笙哥儿说了句“晚上去找你”便跟着陆老爷走了。
笙哥儿看着陆老爷与杜若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疑窦重生。
“哥儿,那陆老爷……”重楼不过才开了个头,笙哥儿就拉着他进了雅间,关上门,连余容都没让进来。
“你也瞧见那陆老爷了。”笙哥儿拉着重楼坐下,“放眼京城,有谁能让杜若那样对待?杜若是个气傲的,再加上他那样的身份地位,能让他称为‘老爷’的,想来……也就只有那位了吧。”
“哥儿是猜到了,才会让余容准备银筷的吧。”重楼说。
“他自称姓陆,我倒记得杜若原先和我闲聊的时候说到了那位的事情,我朝有两位太后,一位是先皇后,另一位便是上头那位的生母,我记得娘家便是姓陆的吧。”杜若他们平时和笙哥儿说话,笙哥儿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也都是记在心里的。
“想不到,竟然会来咱们雁回楼……”重楼看着笙哥儿,“哥儿,难不成是杜若和哥儿的事被知晓了?”
“说不清。不过,”笙哥儿望着重楼,“方才席间,他提到了堕春丹已让我吃惊了,后来还提到了老爷和我娘。”
“这是怎么一回事?”重楼也很是吃惊。
“按他说的,他和老爷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只是,我从未听老爷提起过,更别说见过了,这事,古怪得很……我觉得,他更像是为此而来的。”笙哥儿叹口气,“内里究竟如何,也就只有老爷知道了……重楼,你去帮我准备纸笔,我要写一封家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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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哥儿心里有事便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回到家后只是躺在榻上发呆,一直到苇儿和葭儿这对姐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