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还未进厨房,就听到笙哥儿的声音——“这味道……怎么和我以往吃的不大一样啊……”
“芡实、茯苓和砂仁的量都是按着分量来的。”葭儿说。
“我说是那人参和白术的缘故……”苇儿道,“哥儿,你方才加了多少?”
“一分的量啊。”
“……哥儿,人参、白术还有茯苓和砂仁加一块才一分,你那两样加多了,味道自然差了,吃起来一股子药味……”葭儿埋怨道。
“那你方才怎么不说啊?”笙哥儿反驳。
“哥儿,我那不是在弄糯米和粳米吗?才一眨眼的功夫,哥儿你下手可真快……”
重楼进门,见笙哥儿一脸的不乐意,笑笑,走过去——
“怎么了这是?”
笙哥儿把自己咬了一口的五香糕塞进重楼的嘴里,“你吃吃看,味道如何?”
重楼吃完,依旧笑眯眯道,“好。”
“哥儿做的东西,你说不好才奇怪呢。”葭儿撇嘴。
笙哥儿看了重楼一眼,“不好吃就不要吃下去啊。”
重楼不语,只是望着笙哥儿笑。
笙哥儿别过脸,说,“又做坏了……本来还想做几样像样的点心的……”
“我说酥饼啊,酥饼好做。”葭儿道。
“我不要吃酥饼。”笙哥儿开始挑剔了。
“哥儿,做点心是给人吃的,你自己要不要吃又有什么干系啊?”葭儿摇头。
笙哥儿给葭儿一个“你不明白”的眼神,转头问重楼,“苍术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他出去了。”重楼回答。
“出去?你是说他出门了?”笙哥儿皱眉,“不是说不让出门吗?”
“方才算账的时候想到还要账簿子落在雁回楼了,他就回去拿了。”重楼说。
“账簿子?”苇儿怪道,“这还真是不要命的了?这时候还管什么账簿子啊?就是有十万两金子在雁回楼也顾不上了啊?这一摊上生意的事情,这苍术就犯执拗劲儿了。”
“他说拿了就回来了,骑马去的,想来不会怎样。”重楼很快转移了话题,“哥儿说都做坏了,今儿还做了什么点心了?怎么都没让我尝尝?”
“还做了雪花酥、酥儿印还有芋饼,都做坏了……全扔掉了。”笙哥儿有些丧气——一时也没有觉得出来重楼话里的不对劲。
“哥儿还想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做吧。”重楼说。
“不做了不做了,我回房去看书了。”笙哥儿颇有些心灰意懒。
“好,那便回去吧。”
“对了,我年前买了那几本画册呢?你都放哪里了?”笙哥儿边擦手边问。
“好像搁在书房里了,那我去拿,哥儿先回房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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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哥儿回房,在经过假山那处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话,细听只有一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余容的声音。笙哥儿有意吓吓他,便轻手轻脚地过去,却听到余容嘴里自说自话着什么“两位哥哥太可怕了”“幸好自己机灵”“杜若哥哥”“疫病”“如何是好”之类的话,笙哥儿便觉得不对了——
“余容,出来。”
余容乍一听到笙哥儿的声音,吓得忙“滚”出来了——“哥、哥儿……”
见他面如土色,笙哥儿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你方才在说些什么?”
“没、没什么……”完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
余容难得见笙哥儿如此模样,虽然不久前才被两位哥哥威胁过,而是现在威胁的人换了笙哥儿,他终究还是架不住,就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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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从书房里拿了那几本画册,回到笙哥儿的房间,却发现空无一人,拧眉——说是回房,怎么人倒不在了,难道又想起了什么,回厨房了?
重楼往厨房走,只见到两个丫头在收拾东西——
“哥儿呢?”
“不是说回房了吗?你那时不也听到了?”葭儿不以为然。
“哥儿不在房里。”重楼沉着脸。
“不在?”苇儿停下动作,“会不会嫌屋子里闷在园子里逛开了?葭儿,我们也一起去找找。”
“嗯。”
三人才走了一半,就见一守门的护卫跑过来了——
“怎么了?”
“刚才哥儿带着余容出门了。”
“出门?”苇儿说,“怎么就出门了?你们怎么不拦着?”
“拦不住,哥儿非要出去,便只好让五个兄弟一同跟着哥儿的马车去了。”
“怎么回事?哥儿明知道这里的厉害干系,怎么就出门了?”葭儿道。
“是因为杜若。”重楼听到“余容”两字的时候就知道究竟了——早知道就该把余容打发得远远的,不让他在哥儿面前晃才是……明知道余容是个管不住嘴的……“杜若可能染上疫病了,哥儿知道了。”
“杜若他……”两个丫头也面有忧色。
“快,去牵马过来。”重楼对那个护卫说完,转头对两个丫头说,“你们好好呆着。”
“你找到哥儿定要把人给带回来……”
“知道了。”
笙哥儿 第一卷 哥儿的生活 第一百章 染病
“哥儿,我好像看到苍术哥哥骑着马走了。”放下帘子,余容转头对笙哥儿说。
“嗯。”笙哥儿只是闭目养神。
而那骑马飞奔而去的苍术顾着赶路,虽然感觉似乎看到有一辆眼熟的马车,一时也没有想到是笙哥儿乘坐的马车,竟也就错过了。
笙哥儿在刺史府门口下了马车,只带着余容进去了。
刺史府死气沉沉,下人们个个如丧考妣,笙哥儿进门的时候见到那管事脸色更差——
“梁管事,你们家大人呢?”
“傅、傅公子,你怎么来了?”梁管事刚刚看着苍术离开,没想到转眼间这位正主就来了——
“我来看你家大人……”笙哥儿压下心中的焦急,“你家大人……还好吧……”
梁管事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回答,“不大好……大人自前日被送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
笙哥儿原来只是试探性地问问,没想到得到的答案真的如此……“你、你带我去看你家大人。”
“不可。”梁管事一口拒绝——大人得的是那种病,以大人对这傅公子的重视程度,大人但凡有一丝半丝的意识,都不会允许傅公子接近自己——“傅公子若是要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大人那边有御医在,也有人服侍,公子不必忧心。”
“我即来了,就是来看他的。”笙哥儿沉下脸,“你都说了你家大人不大好,这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今日我如何都是要见他的。”
那梁管事见笙哥儿如此坚决,又想起自家大人的境况,终于还是答应了。
笙哥儿跟着梁管事来到杜若的房间,在门口就闻到里面一股子的药味,他让余容呆在外面,推门进去,那味道更浓——里面一个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写着什么,素色的幔帐悬挂在中间,有两三个丫鬟轮流从里面端着水进进出出——
“张太医,可有起色了?”梁管事问那中年男子,笙哥儿走近了见他写的是药方子。
那张太医摇头,叹气道,“昨夜我同王太医、林太医商量了,再改两位配药,且再看看吧。”
“那就有劳张太医了。”梁管事恭敬道。
笙哥儿走向那幔帐,正要掀幔子,就听身后那张太医叫道,“你是什么人?那里也是你进得的?还不快出去?”
“张太医,那是我家大人的至交傅公子,来探望大人的,不相干。”梁管事忙道。
“至交?”张太医摸了摸胡子,“即便是至交,这时候也该避讳些才是。”
笙哥儿只停顿了下,便掀开幔子进去了,张太医摇头,才把手上的方子交给梁管事,继而嘱咐了几句。
笙哥儿进去,见一个丫鬟正在用热水浸过的脸帕给杜若擦脸,笙哥儿走过去,“让我来吧。”
那丫鬟见到笙哥儿,愣了下,想起来这人就是大人的好友,方才听到外面有梁管事的声音,那定是梁管事带人过来的——想到这里,便起身行了礼,把手里的脸帕交给笙哥儿,便端着用过的水出去了。
笙哥儿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杜若面无血色,眼下青灰,双唇干裂,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杜若……怎么会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想起那时自己因为重楼入了狱,杜若迟来了便没给他好脸色看,他也不恼,一如往常伏低做小,他还让人传话叮嘱自己,自己进了宫,没想到……再见到会是这般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