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还那样大言不惭地说非我妹妹不娶?”老爷冷笑,“要知道,当初可就是他那样的架势,整个珞城有谁不知道傅家的二小姐被人求亲的事?还是个侯爷,雪昭的婚事就这么耽搁了。”
“若是老爷真的讨厌那个溧阳侯,早就不让他进咱们家的门呢,也不会让雪昭和他扯上关系……”二爷轻笑,“只是老爷信不过他,想要考验他。”
“我也是这么想,别的不说,雪昭可是耽搁不起了,雪卿的儿子都已经能走路了,雪昭还待字闺中。”
“我也是为的这个。”老爷叹口气,“也亏得那溧阳侯说了,他这几年都不会回京,否则,我是不放心把雪昭交给他的。”
“是啊。”二爷听到屋里头小儿玩闹的声音,笑了,“方才还想着怎么在院子里没见,还以为跑去哪里了,原来在里头呢。”
“苍术弄来了几样新鲜的玩意儿,他们也就都跑不开了。”老爷说。
“爹!爹!”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跑出来扒在门口喊了,“秋儿把楠儿的手给咬了!”
“得,我就知道安分不了多久。”老爷无奈地看了二爷一眼,往里面走了。
二爷也跟了进去。
晚间,赵无居来接儿子,看到儿子那白嫩嫩的手臂上一个清晰几乎见血的咬痕,很是心疼,可是看到始作俑者秋儿那白包子似的脸上一脸无辜,又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这秋儿和楠儿也不知道是哪辈子的冤孽,两人在一起总是你打我我揍你的,自己每每都心疼死了,可是偏偏儿子又很爱往傅府跑,来了又一定要凑到秋儿身边,而且但凡打架,吃亏的必定是楠儿……分明楠儿还要大几个月的啊……哎……
“秋儿,给楠儿和无居叔叔道歉。”老爷轻拍秋儿的脸颊说。
秋儿不服气,肥肥的手指指着楠儿说,“是他先抢我球的!”口齿有些不清可意思表达的却很清楚。
楠儿坐在赵无居腿上,闻言,抓了抓赵无居的衣袖,“爹爹,不怪秋儿。”
赵无居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无奈,就算是和秋儿打架受伤了,可是轻易不说秋儿的坏话。
“好好,以后不许再抢秋儿东西了,知道了吗?”
楠儿眨着大眼,“我没抢,我就是想要借来看看。”
四爷拍了拍秋儿的脑袋,“怎么这么小气了,借个东西都不借?”
秋儿瞪着眼睛,鼓着脸颊不说话。
老爷把秋儿抱了起来,“这屋里的都是你哥哥,你看,你人小呢,脾气是最大的。”
秋儿抱紧了老爷的脖子,对着楠儿扮了个鬼脸,不过到底手小,扮鬼脸也不像样子。
“老爷,君哥儿带着蒲儿少爷回来了。”门外,宝瑟报道。
因着太爷喜欢小孩,尤其喜欢蒲儿,就常让蒲儿过去陪他,而君哥儿也是常去太爷院子里的,所以通查是一早君哥儿来接蒲儿,晚上君哥儿领着蒲儿回来。
君哥儿和蒲儿进来,先向屋子里的大人一个个问了安。然后蒲儿走到老爷面前,撒娇地蹭了蹭,“爹爹。”
老爷摸了摸他的头,“让夏桃伺候你洗脸去。”
“嗯。”
老爷又看向君哥儿,这两年君哥儿的身体一下子抽长了,看着瘦了些,月白的长衫穿在身上也满是书卷味,相貌是越发清俊了,因为跟着三爷的缘故,气韵也相近了。
“我看着君儿似乎瘦了好些,这读书可不能读得太过刻苦了。”赵无居笑着对君哥儿说。
“我也这么觉得,”老爷看向君哥儿身后的楚瑜,这楚瑜随着年纪渐长,容貌越发好了,真让人忍不住感慨,若是身为女子可不知要怎么祸害人了。幸好他是在傅府里,还是在君哥儿身边,没有人敢小瞧他,更别说有什么龌蹉的念头了——“楚瑜,君哥儿近来饮食如何?”
“饮食正常,还比往常要多进了些。”楚瑜老实回答。
“这是好的,”二爷笑说,“如今君儿这个年纪,可不就要多吃些饭吗?”
“以后每餐多加两个菜,要荤菜。还有茶点不可少,夜宵也得备多些。”老爷道。
“是,奴才回去会准备的。”
“哥哥是想要把我养成小猪吧?”君哥儿笑说,“我也吃太多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说笑着,大爷、三爷和小王爷从外头进来,小王爷是和赵无居一起来的,来了以后他就找大爷和三爷说话去了,原本以为只是闲聊,可是如今看三人的脸色却甚是凝重。
“你们这是怎么了?”四爷刚把秋儿从老爷怀里接过来,转头就看到三人。
老爷让屋子里的奴才带着几个小孩儿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几个大人还有君哥儿。
三爷呼出一口气,看着他们说,“这下,怕是要变天了。”
“怎么了?”赵无居看向小王爷。
小王爷道,“我收到信儿,原本不确定,来找杜若和昌阳才信了。”
“什么信儿?”
“圣上久病,精神渐弱,终于决定要退位了。”大爷说。
“退位?”老爷拧着眉,“圣上退位,那不就是……”
“是,圣上退位,授位的人将是……”
“长公主殿下。”
老爷想到几年前和璧姜分离之时的情景,彼时璧姜上有几分稚气……可是如今……
该来的总归要来。
璧姜,不管这是不是你真的想要的,以后,你就是这天下的主人了……
宣元十五年,景帝退位,禅位于长公主璧姜,改国号盛尧,这是大魏第一个女皇帝,史称“德晖女皇”。
女皇登基之时,后宫空缺,女皇为公主之时,并未招婿。只是,据说女皇登基大典当日,身边寸步不离跟着一个戴着一半金箔面具的黑衣男子,此男子身份不明,不知引发了多少猜想。民间甚至以此为据,流传了许多的话本小说,多为风流韵事。
事实真相如何,外人却不得而知了。
老爷听到这件事时,正在拿着小壶喂雀儿,他顿了顿,想起当年那个毅然离开珞城上京如今不知下落的少年,究竟是否其人,真是耐人寻味……老爷摇了摇头,继续喂他的雀儿去了。
笙哥儿 外篇 番外 教子
傅府老爷近来最爱的一件事就是画扇面了,虽然以前也画,可是像现在这样每日对着各式的纸扇面和绢扇面进行研究,这纸扇面分为素纸扇面、发箋扇面、泥金(银)扇面等等,绢扇面又有素绢、金(银)绢和色绢三类,而这些扇面皆是四爷各处搜罗来的上好扇面,老爷闲下心来便画个几笔,画成一幅就由木丹拿去装裱,那扇骨又有讲究了,寻常的不过竹雕、木雕,上好就是紫檀木雕、牙雕,再有金玉之物,一月下来,老爷画的扇面制成的折扇和团扇也有一小箱子了。老爷只当是玩物,不过外头的人却求得紧,南来北往多少人想要求得一扇,且不说这傅家的名声了,这一扇可就代表了一种身份,而那傅老爷本身也是个风雅人士,他的画本来就是精品,这扇子更是做得精巧,堪称极品啊。于是,这求画也变成了求扇。
老爷放下了笔,看着黑纸扇上的插花倒是颇为自得,“木丹,这幅如何?”
“好好,老爷手下的东西哪里有不好的?”木丹马上给老爷奉上一杯茶,“老爷,您要的枇杷茶。”
老爷喝了一口,“昨儿我画的那柄乌玉如意扇放哪儿去了?”
“昨儿老爷放在书案上,秋儿少爷不是向老爷讨去了吗?”
“有这回事?”老爷挑了下眉,“给了秋儿那便注定是没得好结果的,罢罢,那本是给李先生,看来还得再画一幅。”
“老爷画了那么多,再挑一个就是。”
“那李先生喜欢那幅白鹿图,我专门画了一幅,其他的再没有了。”老爷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这李先生倒是三两日过来同我告状,怎么这段时间却不见了?”
“没来告状不是更好?说明几个小少爷懂事了啊。”
“是吗?”老爷不置可否。
“哇哇——”这时,老爷听到外头传来小儿的哭声,那么惨烈的哭法,也只有秋儿了。
“还哭,你还有理了是不?”四爷生气的声音。
老爷走出去,见四爷提着秋儿的后领子走进来,秋儿不停地挣扎,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
那么爱漂亮的小家伙哭得这么惨还是第一次……
老爷同时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几个人,楠儿走在第一个,一脸担忧,双胞胎和元儿跟在后头。
“小秋儿这又是闯什么祸了?”老爷走过去,从四爷手里接过秋儿,秋儿马上攀住老爷的脖子,哭声渐歇,只剩下抽泣声了。
“老爷就会宠着他,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四爷皱着眉说。
老爷低头,“秋儿,说说看,你做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