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撑着脑袋,戏谑的看着他,“这人说‘夫唱妇随’,如今小王爷要回京了,你不也要跟着走?这咱们就要分离了,我能不难过?”
赵无居睨了他一眼,悠悠道:“我是要回京,不过是去看我外公。这看完了也就回来了。”
“看完了就回来了?”老爷奇怪道,“你回来了,那小王爷呢?这不还是分居两地?”
“我不喜欢京城,这里挺好的,我还是觉得珞城自在。”赵无居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哎,无居,你这话怎么颠三倒四的?”老爷拧着眉,“刚才和说想通了,现在又不和小王爷一块儿,这又是怎么说的?”
赵无居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又抿了口茶:“只准你们有个什么一年之约,我就不行了?”
老爷这才明白过来,无奈道:“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把我吓了一跳,以为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你放心,”见老爷这样子,赵无居放柔了语气,“我既然决定了,那我便不会轻易放手的。”
老爷笑道:“只是,当初昌阳和杜若毕竟境况不同,他可是个王爷,而且如今,朝里朝外,有多少人属意他,指望靠他成就大事,哪里会那么容易罢手……”
赵无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相信他。”
老爷望着赵无居,也笑了——这样也就好了……
……
老爷靠在大爷身上,让他给自己揉着太阳穴,一边问着:“无居呢?”
“老爷自己都还糊里糊涂呢,无居公子自然有小王爷照顾,不用老爷操心了。”二爷把帕子给拧干,给老爷擦脸,“也就今日了,往后老爷可不许多喝酒,喝酒伤身不说,老爷本来喝了身子就不爽。”
老爷笑笑:“这不是高兴吗……”
“老爷先前不还因为无居公子要去京城难过?怎么一下子好像就想不到这一层上去了?”四爷奇怪道。
“你们不省得,”老爷道,“无居和我说了,他去京城只是为了看翁将军,去看看也就回来了。”
“不是先儿还说无居公子与小王爷重归于好,终于要圆满了吗?怎么有这么一出?”三爷手里拿着老爷的袍子,问。
“对啊,我看今儿晚上小王爷挺高兴的,不像是……”
“无居的意思是,小王爷与他也定了个期限,”老爷缓缓道,“等那期限一到,小王爷便会抛下一切来珞城找他了。”
四爷放下了香拨:“怎么这倒和当初杜若跟昌阳一样了,竟也定起日期来了。”
“小王爷竟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二爷也觉得纳罕。
“这情之所至,也顾不得了。”老爷从大爷怀里坐起身来,“小王爷好不容易能够一尝夙愿,这自然要倾尽所有了。”
“我看,小王爷若是走这招棋,也是不容易,毕竟他身上担负的可是不少人的身家性命,有多少大小官员把未来赌在了他身上,他这是‘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些人可是希望落了空,哪里会轻易放开他……我看可有的磨。”三爷给老爷倒了解酒的茶,端给老爷喝了。
老爷喝了一口就推开了:“太酸了。”
“酸才解酒,老爷喝了吧。”大爷劝道。
老爷虽然不情愿,还是在四人的目光中把那解酒茶给喝完了。喝完以后,二爷把一颗松子糖塞到了老爷嘴里——便是这么些年过去了,老爷吃了不喜欢的东西要含糖的习惯还是没改。
“管他们呢,”四爷靠在桌旁,不甚在意道,“这若是这些事都解决不了,那也别想着以后双宿双飞的事了。”
“对了,”老爷想起一件事,“这两日,公主怎么却不见人影了?”老爷也奇怪,以前公主一日至少会来他眼前晃一次,可是这两日却是难得见到人。
“公主昨日去了向府,晚上才回来,今日一早又去了,现在该是还没回来。”这些事二爷是最清楚的。
“这可是怎么说的,”老爷皱眉,“公主往那向府怎么跑得那么勤?”
“一开始是说要看救命恩人,现在,倒是说不清了。”三爷也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意思?”
“我听跟去的小厮说,公主在向府里和那向家的庶子有说有笑,似乎很谈得来。”二爷道。
四爷摸着下巴:“公主与那向褚梁年纪相仿,该不会是……”
“这可不能乱说。”老爷瞪了他一眼,“那可是公主,这说不好就是有损公主清誉。”
四爷不置可否,没再多说了。
老爷看向三爷:“杜若,这公主是何时启程?”
“最多五日,便是要启程返京了。”到时候三爷这边还要派人护送公主入京,当然是知道一些的。
“五日……”
……
璧姜出了房门,正要往院门口走去,就听到——
“璧姜。”
璧姜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树前的老爷——
“你这一大早的怎么来了?”璧姜知道老爷起的是比较晚的。
“我来找你。”
“找我?”璧姜笑了,“你找我什么事?”
“再过几日你就要回京了。”
璧姜走过去,脸上的笑意加深:“哦……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啊?”
老爷无奈:“也确实是舍不得,不过我来找你是为的另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
“你这几日一大早出门,晚上回来,都是去哪里了?”老爷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去……”璧姜停住了,看着老爷,“这个你会不知道?你们府上不是有派人跟着我吗?”
“我是知道,可是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往向府跑得那么勤?”老爷道,“我并无质问你的意思,也不敢,只是,作为朋友,我关心你。”
璧姜看着老爷,撇嘴:“我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去为非作歹的。”
“璧姜,你能正经回答我的问题吗?”老爷叹口气说,“我听说你去向府都是找的向褚梁,你们好像很谈得来……他救过你,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以你的性子,去看过一次也就算了,可是你却日日过去,这……”
璧姜的笑容凝滞住了:“你在担心什么?”
“是我多管闲事。”老爷低头看着那几盆玉簪,“我只是,想到那时,说起小王爷对无居的感情,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心里便生寒……”
当日,璧姜说的是:“……父皇说了,幸而是魏裹君,若是我,他必先把我钟情之人给手刃了,省得日后的麻烦。”
璧姜盯着老爷,握紧了手里的扇子,沉默了良久,继而冷笑:“你放心,我只是,觉得那人有趣,怪好玩的。这劲儿过了,也就丢开手了……你这么说,我倒觉得怪没意思的了。”
老爷抬头看着璧姜:“公主……”
璧姜一撇嘴:“哼,你好生歇息去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横竖与你不相干……这天也闷,说不好就下雨了,我还是回房睡个回笼觉吧。”
老爷看着璧姜转身进房,那门“哐当”一声关上了——老爷轻轻摇头,转身出了院子。
房里,璧姜靠在门上,面无表情,然后拿起手里的扇子,“啪”一声撕开了,狠狠地丢了出去——
笙哥儿 第二卷 老爷的日子 第三十一章
傅雪昭打着扇子穿过园子,往金姨娘的迷津馆走去,本来还有敛黛跟着她的,但是在路上遇到了另一个在二门外的小丫鬟,找敛黛要什么东西,傅雪昭就让敛黛回去拿了,自己一个人去迷津馆——不成想在过桥的时候和一人遇上了,你道这人是谁?正是溧阳候许长宗。
溧阳侯看到傅雪昭的时候楞了下,心里激荡,面上倒不好露出来,只是道,“傅二小姐。”
“是许公子啊。”傅雪昭先前是不知道溧阳侯的身份,只知道那是自己哥哥的友人,如今知道他的身份了,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了——她垂首给他行了个礼,“听说许公子和陆公子要回京了,我不好去送,在这里望几位一路顺风。”
“傅二小姐客气了。”溧阳侯扯了扯嘴角,看着傅雪昭,“上次听傅二小姐说从未去过京城,若是有朝一日,傅二小姐上京,我必定会好好招待。”
傅雪昭当日不过是说了几句闲话,如今听他这么说,便道,“我到底是女儿家,尚未出阁,这出门的事,若无兄长做主,也是不能够了。先谢过许公子的好意了。”
溧阳侯只觉得心里烦躁,嘴里的话就那么说出口了,“先前听说,傅老爷已经为二小姐你挑选佳婿了?”
傅雪昭没想到他会说到这个——这件事老爷他们说,她会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可是从溧阳侯这样一个男子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唐突,甚至有轻佻之意——傅雪昭皱了皱眉,才说,“长兄如父,这些事自然也都是哥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