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兄说这些话是看得起林某,林某必不会辜负大小姐。”
老爷举起酒杯,笑着与他碰杯。
正当老爷喝得兴起的时候,大爷来了——要说大爷为什么会来这里找老爷,也合该是巧,大爷骑着马往傅府去,在路上看到了在那喂马的老赵,停下马来问才知老爷与林克堂去了如意楼,这才过来了这边。
“老爷就少喝些吧。”大爷大踏步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老爷看到大爷就有些讪讪的了,“你如何来的?”
老爷就把自己遇到老赵的事说了一遍,复又看向林克堂,“林大少,许久未见了。”
这大爷一股子强硬气势,虽说天热没有穿铠甲,可是给人的感觉满是凌厉和威严,林克堂这样的商家对于这些将军到底是有些忌讳的——原先去傅府的时候,大爷多半不在的,就是在了也未必会碰到,现在近看来,那双诡异的绿眸一扫就让人心里一凛了,可知也是个厉害角色——这样的人,也就傅老爷敢“娶”进门了。
“是许久不见,这我和傅兄才坐下,也没喝多少酒,大爷就来了。”
大爷点点头,转过头去又看看老爷,把他手里的酒杯接过来,放下,“老爷只是浅尝几口就好了,喝多了仔细头疼。”
“好,知道了。”老爷也颇为无奈,难得出来走走,还遇到熟人,想要把酒言欢,竟也被打断了——
林克堂看着看上去不拘小节的大爷给老爷剔鱼刺,想起了方才老爷说的话,在心里暗叹——这才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呢。
笙哥儿 第二卷 老爷的日子 第二十四章 戏言
有大爷在,老爷这酒自然喝不了多少。而林克堂也是聪明人,看着差不多了就推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告辞以后,老爷同大爷一起坐马车回去,木丹先骑着大爷的马回去了。
“老爷方才同那林克堂说什么呢?”大爷用湿巾子给老爷擦了手,一边问道。
“同他还能说什么?横竖是和雪卿的婚事有关。”老爷吃了酒就有些懒洋洋的了。
“雪卿近来倒是安分,只在芳台院里锈自己的嫁衣,也不常出来走动了。”大爷道。
“他如今是想开了,这就要嫁人了,在自己家再折腾算是什么样子?”老爷闭着双目说,“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只是到底娇惯任性了些,现在知道收敛,虽说本性难移,到底也是好事,于她终生有益。”
大爷点头,又问,“今儿老爷去哪儿了?怎么这会子还出门?”按往常,这个时候该是在歇中觉才是。
“出了知府府衙,我想着,杜若有两日未回府,定是抽不开身,他这人,一忙起来,未必会顾得上别的,想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踏实,所以我去看看,也给他送些吃食。”老爷握住大爷的手,指腹摩挲着大爷大拇指上射箭用的翠玉扳指。
“那案子我也听说了,也算是大案,因为死了几个人,也有些人心惶惶了,在外头也时常听到人议论纷纷。”大爷说,“不过这并非我的本分,我也管不到,杜若是知府,这案子递交到他手里,他自然要费心了。”
老爷微微睁开眼看他,“说是出事的都是妙龄少女,也真是可恶,毁了人清白不说还伤人性命。我想咱们府里女孩子不少,也该加强防卫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大爷轻笑道,“府里自有护卫,这些日子城里巡逻的兵将多,我有十几个人在咱们府外巡逻就是。”
“这会不会逾了制,太张扬了些?”老爷历来是不喜张扬的,也不想让人背后生出什么口舌来,省得麻烦。
“不会,本来我的将军府就是有兵将把守的,我如今住在府里,倒省了他们的事,我只把亲卫兵派去就好。”
“也好,你安排吧。”老爷再次闭上眼,“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是公主我着实有些不放心,这样的案子躲都躲不及了,她一个女娃娃还要搀和进去,这些事只让衙差来办就好,就是想要做些事也只让溧阳侯等人去做就好了,怎么还要自己去?我听杜若说,公主跟小王爷都过问了这个案子,这也无可厚非,本来就是下江南体察民情的,这案子也是个机遇,办得好了,于他们的名声也有利不是?不过,是你们这些地方官要小心些了,若是他们有什么差池,获罪的却是你们了。”
“你放心,他们那样的贵人我自然都有安排人保护,况且公主身边还有暗卫,就是上次在青楼里出事也是公主不让他们出手的意思,这真要有什么公主并不会有事。”
“嗯。”因为没有歇中觉,又喝了酒,老爷昏昏沉沉的,很快就睡着了。
大爷小心地把老爷身后的藕荷靠枕给摆弄好,让老爷更舒适些,又把马车里的冰块给拨了几下,然后掀开帘子,小声吩咐老赵赶慢一点,这才悄悄在老爷旁边的位置靠着,闭目养神。
马车是两刻钟以后到傅府的,彼时老爷睡得正熟,大爷让老赵把马车从后院赶紧去,下了马车以后,才把老爷抱了下去——老爷也是有所感觉的,迷迷糊糊微睁眼睛,见到是大爷又闭上了眼睛,安心继续睡觉了。
大爷抱着老爷回了房,路上碰到了璧姜和溧阳侯等人,璧姜本来就是找老爷的,见到此景也不好去打扰了。大爷把老爷安置好,又让宝瑟和锦屏看着,自己出来见璧姜。
“公主可是有事?”
璧姜看了看那老爷屋里放下的牡丹富贵帘子,才说,“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要找傅晏笙说话。”
“老爷喝了酒,现正睡着,有什么话等老爷醒来再说吧。”大爷虽然对璧姜还是恭敬的,可是此时说话也有给人不容拒绝的感觉。
璧姜把玩着古黄白冻扇子坠,看着大爷,饶有兴趣道,“将军,我也觉得怪,你说以前你们因着主仆缘分称傅晏笙‘哥儿’也罢了,如今都已经成婚了,夫妻一般,就是没有什么亲密的称呼,叫个名字也是好的,怎么就变成‘老爷’‘老爷’的呢?这多生分啊,听着怪别扭的。”
大爷面无表情,“不过是称呼,叫什么都是一样的。”
璧姜听他这么说,倒有些没意思了——这个昌阳,就跟锯了嘴的葫芦的一般,半天都闷不出一句话,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也就在傅晏笙面前好些,自己与他见过那么多次面,见他笑一个都难——这么闷的一个人,不及重楼的玲珑心,比不上杜若的才情皆备,更没有苍术的美貌,也不知傅晏笙看中了他哪里……若是父皇要给自己配一个这样的驸马她是绝对不会情愿的,至少也要有趣些,能哄自己开心啊。
璧姜一只手撑着脑袋,袖子里的皓腕露了出来,那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红玛瑙手串,颗颗红润饱满,一看就知是极品了——她那样以探究的目光盯着大爷看,大爷竟也如丝毫没有感觉,只是立在那里,为人臣子的本分倒是半点不差。
一旁的章太傅看着觉得公主这样看人实在不妥,即使这昌阳将军是有家室的,又好男风,不会对公主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公主这样也太……章太傅正欲说什么,就听到了公主下面的话,那才让他羞愤欲死——这可是他管教的公主啊……
“哎,昌阳将军,看你这身板,强壮精悍,你与傅晏笙,这夫夫生活总该是圆满的吧?”
溧阳侯神色有些尴尬,这个问题也太……
章太傅涨红了脸,他是恨不得自己找个洞扎进去——自己是公主的太傅,公主竟问出这个问题,被圣上知道了也是责怪自己教导不利,德行有亏——“公主!”章太傅声音难免高扬了些。
璧姜不乐意地转头看他,“太傅又要教训人了?”
章太傅干咳一声,先把语气软了下去,“公主,这些话可是不该公主问出口的,一是不合身份,二是公主怎么也是女孩子家,怎么可以问出这些……公主,非礼勿言啊。”
璧姜不以为然,“傅晏笙是我朋友,这昌阳将军又是咱们大魏的肱骨之臣,我这是关心他们的生活,又有何不可?况且,我是公主,做什么跟小家儿女一般顾前顾后的,要说什么只管说就是了,难道不是吗?太傅?”
章太傅本来就不是那能说会道之人,每每与公主说教,学问上的事也就罢了,这学问以外的事哪次不是反被公主说得哑口无言?何况,毕竟是臣子,他也不好教训主子啊……
溧阳侯知道自己这个表妹的性子,只要事不关己,与公主的安全无碍,他是不会管这些事的,所以便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璧姜见章太傅无话说,又转过头看大爷,“昌阳将军,怎么不回话?难道不是你伺候傅晏笙的吗?”
大爷毕竟是大爷,对于这么隐密的问题也依旧能够维持一副冷脸,只是说,“即便是公主,也管不到房里的事。这是我与老爷的事,等公主招了驸马就知道了。”
璧姜被大爷说得有些讪讪的了,偏偏他不是章太傅,自己说不得他,就算说了,看他的样子,也不会搭理自己——璧姜自讨没趣,冷哼了一声,起身,“没意思,走了,去园子里钓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