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哥儿也是有些乏了,没再耽搁,进门去了。
跟在笙哥儿身后的昌阳却是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笙哥儿在,他不好问,在吩咐人把行礼搬进去以后,他托了个话就出来,直接去找苇儿和葭儿了。
“说吧,怎么一回事?”重楼神情沉静。
“什么怎么回事啊……”葭儿往后退了退。
“跟我还耍心眼呢?”重楼双臂环胸,“刚才说到昌阳,你们分明有古怪,现在哥儿不在,你们还是和我老实交代吧。”
苇儿和葭儿对视一眼,才去把门给关上了。
“你先坐下。”
见两人都这么严肃,连爱闹的葭儿都不笑了,重楼觉得事情应该不是一般的严重。
“这事,我们不好和哥儿说,怕哥儿担心。”
“好,你们说吧。”
“昌阳失忆了。”苇儿小声说。
“失忆?”重楼一惊,“好好的,怎么会失忆了?”这连一个月都不到,竟然就失忆了?
“杜若说是齐安王给昌阳下了什么东西……”
“齐安王?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齐安王突然不知道怎么的,请了好几位武将去他的府里喝酒,昌阳本来不去的,可是在另外几位将军的劝说下只能去了,那席上倒也无事,昌阳回到府里,睡了一觉,第二日醒来就怪怪的,顾管事和燕侍卫都觉得不对劲……”苇儿慢慢说,“及至后来杜若遇到了昌阳,和他打招呼,昌阳竟然跟不认识他一样,也不搭理。后来苍术也去了,他竟也不认识苍术,提到哥儿的时候连哥儿都不认得了……”
“这么古怪……”重楼也皱眉,“可是按你说的,他不是认得他府里的人吗?”
“对啊,就是不记得我们这群人了……”葭儿道,“杜若说,那齐安王跟苗疆的人又牵扯,天知道给昌阳下了什么东西……”
重楼沉思了下,“这件事,怕是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哥儿迟早要知道的。”
“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杜若在找几位御医想办法,而苍术也通过他的人脉找寻名医呢。”
“那好,便先把这件事压下去。”重楼起身,“你们不要露风声,我在哥儿那边也遮掩一下。”
“嗯。”
重楼回到笙哥儿的房间,见笙哥儿把络城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这是给杜若的笔墨纸砚,那是个昌阳的剑饰和射箭用的扳指,还有苍术的金算盘,那个是两个丫头的首饰吃食,老爷送的贺礼待会儿也让人一并抬过去……”
“哥儿,回来了便不要忙了,这些交予我把,你歇息歇息。”重楼走过去说。
笙哥儿又拿起那枚白玉扳指给杜若看,“杜若,你看这扳指,怎么在买的时候没发现呢,中间有一根红丝,是不是有些不详?”
重楼摇头,“怎么会?这说明玉有年代了,没什么不好的。”
“你说的是。”笙哥儿笑着把扳指放回去,“咱们走的时候带了好几大箱子,回来也带了好几大箱子,真有点以物易物的意思。”
“嗯。”重楼看着笙哥儿脸上的笑容心里却一阵发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如不见
天气渐渐热气来了,笙哥儿原本的软榻也换成了竹榻,躺在上面一片清凉——只是重楼他们怕竹榻寒气重,每日只能让笙哥儿躺一会儿,便撤了。
笙哥儿鞋也脱了,只是躺在竹榻上,翻来覆去只觉得心里烦躁,睡不着。
“余容。”笙哥儿坐起身,对着窗外喊——余容正在荷塘边玩水。
“来了,哥儿。”余容穿上鞋“啪嗒啪嗒”地就跑进来了——“哥儿,要让余容做什么?”
“在屋子里呆烦了,跟我一起出门。”笙哥儿自从络城回来就呆在家里,前几日是看着新房的整修,现在新房也差不多了,笙哥儿无事可做就又烦躁了。
“出门?”余容一惊——几位哥哥都说过不让哥儿出门的……
“对,出门,给我梳一下发。”笙哥儿穿上鞋往梳妆镜前走去。
“哥儿,外面天好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下雨了,还是别出去了。”余容劝道。
“话这么多,你不愿意出去就别跟。”笙哥儿给了他一个暴栗。
余容就是经常面临这种两头不是人的情况,他若是听哥儿的话,几位哥哥要教训他,他若是听几位哥哥的话,那哥儿又要恼他……
余容一边给笙哥儿梳发一边想,几位哥哥不让哥儿出去,不外乎就是怕哥儿在外面遇到什么事被冲撞到了,以往都是如此,自己这次还是劝着哥儿直接去雁回楼的好——好,就这么定了——余容是不知道昌阳的事的,他的嘴是没把门的,让他知道就是等于让哥儿知道。
在余容的劝说下,笙哥儿是坐马车出门的,而他上了马车,就对赶马车的老李说,“去禁卫将军府。”
“哥儿,不是去逛街吗?”
“我先去昌阳那里看看,他这几天都没过来,说是忙,也不知道怎么样,正好,我这里的礼物还没给他,再弄几样点心,去他的府上看看,没人就罢了。”
余容看了看笙哥儿旁边的包裹——刚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哥儿给昌阳哥哥的——难怪哥儿想昌阳哥哥,哥儿去络城将近一月,回来了也没见到昌阳哥哥过来。
“哦。”余容其实不喜欢昌阳的将军府——因为太死气沉沉了(其实是肃穆),还有就是那个顾管事也不待机。
马车一直到了禁卫将军府,停下车来以后,笙哥儿和余容下了马车,往大门走去。
那守卫的侍卫有一半是笙哥儿见过的,另一半却眼生得很——认识笙哥儿的便跟笙哥儿说话——
“傅公子来了。”
“嗯,我来找你们将军,他在吗?”
“在。可是……”那侍卫欲言又止。
“怎么了?”笙哥儿问,“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侍卫说,“傅公子,您先在外面等等,我去通报一下。”
“有什么通报的?你们将军不是说了,不能拦住我们哥儿。”余容插嘴说。
“这是以前,可是现在……”侍卫看了看周围,轻声说,“傅公子,你没看到我们这里的兄弟都换掉一半了吗?便是那时我们不加通报,就让杜御史还有苍术公子他们进去了,后来将军用了军法,现在还躺着呢,这才换了一批兄弟的……”
“你说,昌阳不让杜若和苍术进门?”笙哥儿神情变得凝重,“怎么会这样?”
“这个我们也说不清,傅公子,还是……”
“怎么了?”一道声音传来。
笙哥儿一看,不是顾长倾是谁?顾长倾还是那长身玉立的模样,看到笙哥儿的时候一愣——
“是你。”
“顾管事,我要见昌阳,烦你去加会一声。”笙哥儿态度恭谦有礼。
“你找将军何事?”顾长倾面无表情。
“我找他自然有我的道理,没必要事无巨细跟顾管事汇报吧。”笙哥儿笑得温和。
“将军有正事要忙,不便见客。”顾长倾直接就回绝了。
“你怎么这样?一个管事了不起啊?你怎么对我们哥儿说话,如果被昌阳哥哥知道了,看他怎么罚你!”余容最见不得人对自家个人做傲慢无礼了。
“哦?”顾长倾冷笑,“那也得你们见得到将军才是。”
“你!”
“余容住口,退下。”笙哥儿转头低声对余容说。
“是。”余容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巴,站在笙哥儿身后。
“顾管事,你明知道我与昌阳的交情,何必处处为难?”笙哥儿看着顾长倾。
“不是我为难你,”顾长倾眉目一敛,“只怕你见了将军会更难过。”
“你什么意思?”笙哥儿觉得哪里不对——应该说从刚才开始就不对了。
“我什么意思?你与杜御史交情这么好,况且那个苍术也来过了,难道将军的事没跟你说过?”
“杜若,苍术?”笙哥儿一愣,“到底怎么了?”
顾长倾冷雄,“原来还是瞒在鼓里,傅公子,我告诉你……”
“长倾,在吵什么?”
这次的声音却是笙哥儿再熟悉不过的……
笙哥儿看着从大门里走出的高大身影——一身的黑袍甲衣,手上抱着盔帽,神情冷峻,没有半丝暖意。
“将军,你要出门吗?”顾长倾上前去问。
“我要去校场一趟。”昌阳的视线扫到笙哥儿与余容,却又很快收回,“刚才就听到吵闹声,他们是谁?”
那句“他们是谁”犹如一盆冰水从头顶往下浇在笙哥儿身上——即使是热天也觉得浑身发寒——
“昌阳,你说什么?”笙哥儿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也认识我?”昌阳看着笙哥儿,神情依旧冷冷的,往日对笙哥儿的温情一丝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