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书玙悄然离开后,杨靖泽最初,心中只有震怒,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书玙给找回来!
甚至于,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每日对书玙遍寻不到,他的心里,从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渐渐变得隐忍而克制,但是心中的暴虐和冷厉,在那段时间,却被发挥到了极致。
有时,他甚至在恍恍惚惚的想着,既然书玙那么不听话,等到把他抓回来之后,自己干脆把他锁起来好了,用最精致却结实的锁链,缠绕在他苍白却漂亮的脚踝上,把他留在这座华美的宫殿里,轻柔却残忍的折断他的双手和双腿,让他只能无力的依偎在自己身边,什么都只能依靠自己,这样他才能对自己寸步不离……
时间长了,杨靖泽的心里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等到心底的阴冷和暴虐散去之后,书玙依然仿佛从这世间消失了一般。不管派出去多少人手,怎样细致的搜寻查找,都找不到书玙的半点影子。
直到那个时候,杨靖泽才真的有些慌了。
他从来不曾想到过,自己也会有害怕那样的情绪。
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书玙,害怕他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碰到坏人遭遇不测,害怕书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生病难受也没有人照顾,害怕书玙忘记自己,忘记他们在一起的十几年时间……
可惜,不管他的心里怎样担忧,怎样牵挂,甚至是恐慌,从噩梦中惊醒,只身一人悄然离开的书玙依然杳无音讯,他就仿佛,真的从这世间消失了般,这一生中,都不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那种最珍贵的东西,被人从心上一点一点用钝钝的匕首慢慢剜去,眼看着他和自己渐渐远去,直至彻底的融入无尽的黑暗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冰寒刺骨,痛彻心扉……
再后来,杨靖泽的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甚至于,他心中放不下的心愿,几近卑微。
他只是想再一次见到书玙,想再抱抱他,拥他入怀,听见他的心跳,仅此而已……
杨靖泽趴在书玙的桌案上,有些走神,从来沉稳坚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丝脆弱的神色。
“书玙……”杨靖泽的嘴唇轻轻的抖了抖,几不可闻的说出这个始终在心中念念不忘的名字,宛若呢喃耳语……
天色将暗时,杨靖泽终于从书玙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的神色冷漠如常,再看不出丝毫独自一人时候的脆弱和担忧。
将要离开卓府前,卓尚书和卓夫人自然免不得恭敬的相送,简单的几句交谈间,一个侍卫就突然跑过来,行礼后凑上前去,低声回禀道:“陛下,卓公子……卓公子他‘生病’之前,曾经有段时间天天在他姐姐淑瑜小姐的书房里,一个人鼓捣些什么,当时,他姐姐已经出嫁了,卓公子在忙些什么,我和卓府的下人们打探过,却是不曾得知。”
杨靖泽的眼神微微一动,直接停下了脚步,转而对卓尚书和卓夫人表示,自己曾经听闻书玙说过,他有些东西放在了姐姐淑瑜的书房里,不知道自己是否方便去看一下,好把东西帮书玙拿回来。
卓尚书自然是立刻答应了。卓夫人虽然对于要去动自己女儿的书房感到心中有些不愿,可是,开口之人是当今皇帝,自然也不能拒绝,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使人拿了钥匙来,带着杨靖泽等人进了淑瑜的书房。
淑瑜的书房,似乎和书玙的也没什么两样,丝毫不见闺阁女子的柔美之意,若非事先得知,第一次进到这个书房里,绝对不会有人把它和一个闺阁小姐联系在一起。
杨靖泽看到了那个放在博物架下面的很大的柜子,和整个书房的布置风格都有些违和的感觉。他下意识的走上前去,上面的锁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合上,轻轻的把铜锁取下来之后,杨靖泽打开了柜子,眼神猛地收缩。
柜子的里面,放着一封信。
上面的字,是书玙的字迹,收信人的名字,竟然是自己……
杨靖泽将那封信拿出来的时候,手指间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吩咐人合上了那个柜子,和卓尚书卓夫人说了一句,这个就是书玙留下的东西后,便直接让人小心的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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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唔,两章完结0.0
第二十二章 再见(中)
虽然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内容,可是,信封上,杨靖泽的名讳却是清晰可见,卓尚书和卓夫人心中俱是十分震惊,对于杨靖泽的安排,自然是依言行事。
五年后,杨靖泽终于有幸带着那个柜子和书玙留给他的迟到的一封信,回了宫中。拿到那封信之后,杨靖泽在马车里,便已经心怀忐忑的轻轻打开了信封。
书玙写下的内容很是简单,只是一一介绍了沙盘的制作和组装方式,便再无其他了。杨靖泽有些失望,心中却也有些忍不住的雀跃。
这封信和柜子里面的东西,显然是书玙五年前早就安排好的,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心中稍稍期待一下,书玙很可能,还在别处,留下了给他的信或者是别的东西?甚至于,还有可能通过这些线索,找到书玙的行踪……
回宫之后,杨靖泽很轻松的便按照书玙的心中所写,将沙盘拼凑完整了——毕竟,书玙当时已经把沙盘模型做好了,分割的时候,也只是将大块稍稍分开放置了一下,并未像最初那样,所有的地方全部打散成一小包一小包零零碎碎的东西。
看着完整的沙盘,杨靖泽的眼神早已经变得认真而凝重。
这是一幅完整的底图,从漠北的游牧民族,到东南十万大山深处……
加上,沙盘上面,被书玙标记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的军事攻击布防图,一个完整的国家地形沙盘,在古代的军队里,其重要性和珍贵性,不言而喻……
杨靖泽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个沙盘,这也可以算得上是,书玙送给他的第二份礼物被……虽然收到这份礼物的时间,已经晚了至少五年。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下,近年来边境除了偶尔有一些小的冲突发生外,并无真正的战争。可是,倘若真的有一天,发生了战争,这样的立体军事攻击布防图的珍贵,在军队中的作用,完全无需置喙……
偏远的小城里,有热衷于给人说媒的夫人的县令的三年任期即将满了,书玙和那县令夫妻两人的这三年来,交情也着实不错,赶在县令离任之前,书玙直接把人邀请到自己家中小聚了一下。
“秦凌兄弟,你这是什么?”县令有些惊奇的看着书玙的小院中,一小块树荫下架着的那个秋千椅。
“秋千椅,”书玙手里手里正拎着茶壶给县令和县令夫人倒茶,听到县令询问,抬头一看,果然是站在了秋千椅旁边,当下,便笑着说道:“顾名思义,就是把椅子做成了秋千而已,我还特意找了专门的木匠打出来的椅子,总比自己弄得要结实些。”
“那这下面怎么还用绳子拴上了?”县令夫人也不喝茶了,好奇的走了过去,摸了摸那根虽然很短但是明显很结实的绑在打进地里的桩子上的绳子。
“省得秋千椅被荡的太高会不小心把人摔了,”书玙见县令夫妻二人的兴趣全都在那上面了,便也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和茶杯,跟着走了过去,“嫂子坐下试试?”
“这能行么……”县令夫人还有些犹豫,虽然好奇,可是,他们也知道,秋千这种东西,那都是直接拿根绳子绑在树上给小孩子们完的,卓书玙弄出来的这个秋千椅,看着是稳妥了不少,不过,顶着秋千这个名字,毕竟还是更像个玩具……
“让你坐你就坐呗!”县令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按着自己夫人的肩膀把人给按在秋千上了,然后,还推着那椅子稍稍摇晃了两下。
“哎哎?你干嘛呢?”县令夫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尽管被晃得重心不稳了,却也一点也不妨碍她一把薅住县令的衣服袖子,加上秋千椅又往后荡过去了,县令被拽得直接扑到了上面。
“你干嘛呢?!”县令扶着自己歪歪扭扭的官帽,还有被扯的险些撕开的官府,也吼了一句。
望着这夫妻俩,书玙稍稍别过头去,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小聚之后,临别之前,县令夫人扶着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有些迟疑的试探着问了一句:“秦凌兄弟,你这秋千椅还真挺有意思的……”
“咳咳……”县令一边整理自己险些被扯开的衣领子,一边使劲咳嗽。
县令夫人没好气的的使劲白了自己的夫君一眼。
“我去拿图纸,嫂子觉得有趣,请木匠来在家中院子里给小侄儿们弄个玩倒也不错,”书玙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也明白了县令夫人的意思,直接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哎,那可好,”县令夫人喜滋滋的说道,然后又给了她那县令夫君一肘子,小声嘀咕道:“你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家秦凌兄弟道个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