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珑御清见对方突发狠戾,脸色大变,怒吼般的叫不远处正躲着被打落的尸体的欧夜珩,欧夜珩回头,却没躲开一个巨大的如牛般笨重的魔怪尸体,被压在了下面,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变形的痛,一口闷血,被迫呛入喉间,腥味肆意。
珑御清飞身向前,将手中结的巨大印界往欧夜珩的方向投掷而去,却依旧是慢了一步。
“砰!”
四处飞沙走砾般狂风四起,将落了一地的尸首撩起在半空,然后狠狠的撞击在嶙峋石壁上,再重重的撞出一个个凹陷的黑洞。反应及时的天兵天将以及四散着的妖魔,急速飞身离开,堪堪避开了这强烈的一击。
众妖魔看着这胜利的一刻,突然铿锵着撞击手中的兵器,趾高气昂的呐喊助威着。煞题这一战对抗玉帝大获全胜,本该高兴的,他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被撂落在暗玄洞左侧方地上,奄奄一息的欧夜珩。
珑御清已经闪身上前将人轻柔地抱于怀中,但欧夜珩双目紧闭,一头秀发半散落地,掩映着那苍白的容颜。白衣染霜华,艳艳的刺痛了他的眼。那无力垂落的手,一个半弧形状打开,似乎再也握不住世间一切浮华云烟。
“珩……别怕,你会没事的,我带你去太白金星那,那有仙丹,你会没事的……”
珑御清抱着奄奄一息的欧夜珩,那抱在怀中的人儿如断线的木偶般,软绵沉重,似乎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忍不住泪便溢了出来,渐渐流淌落下那灰尘扬扬的地上,没入尘土中。
此时的他,早已无心与煞题纠缠,红着眼瞪视着那呆愣一旁的人,撂下狠话,便消失在这片瓦砾尘土间。只九天悬空之地,万里空旷之所,回旋不散的,是珑御清带着凄沧的狠戾。
“煞题,我珑御清发誓,定将你打落殷灭谷,让你尝试灭魂噬魄之苦……之苦……之苦……”
谁的一眼注定了纠缠千年,谁的一掌打落了万千情缘。
煞题摊开掌心,那厚实的掌上,纹路清晰,但隐约流淌出的,是丹红的鲜血。那深深的指尖抠入掌心,却无法止住他颤抖的心。
当年那一掌便将他打成重伤的夜珩君,真的变了。原来,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绝世男子,而他却依旧还是那个怀惴着浓浓眷恋的煞题。
清风明月乱流觞,剥茧梨落千重雪。谁言江山难画眼,弱水三千不变颜。
☆、第二十章 魔界乱
夜珩君重伤昏迷,玉帝心智大乱,其他天兵天将没了主事人,也没那个心思缉拿逃逸的妖魔,便整顿好了守卫着天庭各处。暗玄洞被破坏,亟需修整,顿时间天界也是一番忙乱景象。
煞题离开天界后,便率领他的散兵回到之前聚集之处,先整顿修养,以图后事。
半月后,煞题率领大军逼压魔界,欲重掌魔界政权,魔界警戒加强,两边互相争斗不休。互不相让下,于魔界入口盘山岭对峙数月。
煞题倒沉得住气,悠闲地领军于盘山岭下驻军,不主动进攻却也不见丝毫懈怠。时间一久,四千年前属于煞题的旧部开始沉不住气,纷纷倒戈追随了煞题。
“一群白眼狼,果真就是白眼狼,即使投靠了本尊也不得相信的。”
空为用了全力的一击,将一个被两个青面獠牙的小魔压制在地的魔怪打得四肢飞散。碧绿的颜色撒了一地,泼了两个小魔一身,却与两人青绿色的脸相得益彰。
底下一群人正襟而跪,皆低着头不敢回话。空为一甩浓黑得与暗色融为一体的衣袍,一头火红的发随着动作,划出一道妖冶的弧度。俊美的脸上,一朵鸢尾正中眉心,一对细而微挑的眉,秀气而妖。
前一刻还愠怒着,下一刻便慵懒的侧卧于十几阶之上的宽大宝莲卧榻之上,挑着眉心笑着。众人却不敢大意,纷纷低着头半掩着袖擦汗。跟随空为多年,对他的性子也估摸了几分,每当他笑得慵懒之时,便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传本尊令下,立即整装,我们去会会那成了阶下囚的前魔王去。”
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只不知这四千多年,煞题你究竟变了多少。
当空为立于万马千军之前,遥遥的与对面的煞题对视时,恍如昨日般,那个俊毅的男子,刚毅的脸上,依旧带着某些他所不知的情感,却浓郁得似要覆灭一个江山。
空为依旧衔着一抹妖冶的笑,额间的鸢尾花,艳艳的盛开着蓝紫色,似翩翩起舞的蝴蝶,美而空灵。
煞题立于飞翔的大鹰之上,手中是控制方向的缰绳,绕着尖利的鹰嘴,缠绕在长长的脖颈上,尾部便落在他的掌心间。大鹰扑腾着那双巨大如山屏的翅膀,将地下一众妖魔兵团都掩在了暗影中,微微的飘荡,煞题便随着那震荡,微微的晃着。
一朝曾为知己,如今却是两军对垒阵前,当年所谓的情谊,真假莫辨。
“呵呵呵……为了一个男人,与整个天界为敌,置整个魔族于水火之中,这样的人,难道还有资格回来要回魔王之位吗?”
空为声音不大,不急不缓的慢慢叙说着,却让整个盘山岭的人都听得见。众人有的鄙视的看去,有的犹疑的两边寻望,有的却面无表情。
在妖族一类里,没有性别之分,魔族虽与妖为伍,却是极其注重这个。在魔族中,虽不似天狐一族要族内联姻,却也不外乎与魔族妖族一类结合。至于仙族一类,却是看不上他们这些邪魔的。他们不高攀,便成了妖魔合群的习俗。
煞题微微挑了眉,嘴角上钩,一个淡漠的笑出现在那俊毅的脸上。
“本尊爱的男子,便是四海五界中也无能出其右者,如此绝世之人,本尊为何不爱?怕只怕,本尊的爱还无法匹配他那样的男子。”
空为的笑,僵在了脸上,霎那间暗沉。眼神复杂,各种情绪交替着。最终化为一抹清清浅浅的淡笑。
“是吗?看来我们的前魔王不仅没了志气,便是身为一界之主的傲气,也在这四千年的囚禁中给消磨殆尽了。”
听着似在惋惜,但话语里却藏着讥讽。煞题也不在意,已经淡笑着扬手,当手起手落,早已准备好的妖魔军,便如离玄的箭般,冲上前与对方纠缠打斗在一起。
空为倒也不及,慵懒的发号让上前与对方玩玩,却与煞题隔空对望着,只是那笑中,带着隐隐的苦涩意味。
明知不能爱,却依旧陷入得太深。明知不可爱,却依旧无法摆脱。挥刀斩乱麻,那人,却依旧要在他面前出现。两人纠葛多年,中间却还是有道他无法跨过的坎,明明艳艳,晃得他心慌眼花。
此处争锋相对,那边竹寒弦率领看跌众部与冥王军一同攻入魔界。
一个看守外界的勘察小魔回来报告时,煞题皱眉看着空为。
“前段时日,据说在天界大乱之时,有一股魔界势力渗入人界,占领驻地,此事难道就是你下令所为?”
空为不答,反问道:“如今外忧至,只不知前魔王会如何抉择?”
“哼……该承担后果的人便出去承担后果,至于魔界,从今日起,便归回本尊掌管。”
煞题不为所动,冷笑着道。听得煞题的话,他手下之人打得更是卖力火热,顿时,整个盘山岭轰鸣震响,呐喊冲天。
空为面色不变,看着不远处渐渐攻入来的妖鬼军团,眼中神色淡蓝,恍如宝石般,空灵绝美。煞题有刹那的失神,那是与夜珩君不同的眼眸,淡淡的,显着凉薄的色调,却又忧伤得似乎天地都在沉寂,他就是那孤独的一人。
他俩相处了近万年,但他依旧是不懂他。明明相知相守的两人,为何在他落难之时,他却选择了背叛他。
“你若一定要这掌权之座,本尊若有心与你争,你也未必可得的。”空为看着他,眼神恢复了淡淡的,话语依旧慵懒,身子却直了起来,上身微微前倾,“但这些年,本尊也厌烦了这个魔界,厌烦了人世所谓的浮华,所以你要便拿去罢!”
众人闻声回头看向空为,不可置信。众人拼尽一切为他维护的,他却淡然的拱手让人,那这些年他们为了那至高之位,残害同伴换来的,又是什么。
煞题怀疑的看着他,抿着唇不语。看着对方手下一脸不忿,甚至有些抵死要继续纠缠下去,似乎不是计。但他要的,必是自己争取的,不需人让。
“本尊不是让你,只是如今累了倦了,况且,本尊惜命得很,不会为了这个空乏的位置,拼上自己的命,再说了……”微微一停顿,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领兵而来的是看跌山的竹寒弦。哈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充塞在整个盘山岭,传得极远,又在山谷间回响不绝。
空为便在那笑声中,扬袖飞去,带起一阵鸢尾花瓣,暗香浮动。
那一刻的煞题不知其含义,任由空为消失在视线。直到不久之后,他与那个男子对峙,他在那青衣男子身上,看到了另一人的影子。只是那时,却已经迟了。
☆、第二十一章 离不去
欧夜珩被煞题重伤昏迷,这一睡便是几个日夜,人间却是十年已过。那场魔界的动乱,看跌山与冥府合力的围剿,具体过程无人知晓,只知那之后,煞题重新掌握魔界之权,而竹寒弦,依旧带着他的兵团,征战四野,平定五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