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呢?”高墨澜也收起玩笑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她先行赶去扬州了。”
“为什么你不同她一起去?”
燕十三一径沉默没有回答。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桂花糕。他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和他分开的,能走慢一天便能多和他待一天。他想着只要最后自己能赶上,不会耽误办正经事就行了,又怎么会想到高墨澜会亲自出马。想和身和请。
“十三,我在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同玉娘一起去?”缓缓的语调,却饱含杀气。燕云舒再次俯首——
“属下误事,还请首领责罚!”
良久,高墨澜叹了口气,肃杀之气敛去了些。
“果然是因为那个书生?”
燕十三登时明白过来为什么高墨澜一出现就直指展颜,原来是这样。
“是属下办事不力,不关其他人的事,还请首领放过他们两个。”
“你还用得着求我吗?你现在的武功造诣怕是要赶超我了,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属下该死,没有看清是首领。”
“就算看清了是我,你也一样会拼命吧?”
燕十三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是无用,夜魅的情报系统那么发达,要了解手下一个杀手的动向简直易如反掌。高墨澜若是冲这个来的,那展颜就有危险了。他也知道高墨澜不太喜欢太过软弱的人,索性便也不否认,沉沉的回了声,
“是,谁要伤他,我会拼命!”言下之意是,就算是你高墨澜也不例外。就算打不过你也绝对要斗到不你死我活不罢休的地步。
“抬起头来,十三!”
燕十三依言抬头,虽是依顺的表情,但眼里叛逆狠绝的光芒遮都遮不住。像,太像了,简直和那个人的眼睛一模一样。他近乎迷乱的看着这双眼睛,不由自主就抬起了手向着他伸过来。只是燕十三跪得比较远,高墨澜并不真的摸得到他。
满眼的冷厉化作缠绵再化成满目绝望,高墨澜终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收回了手抚在心口。
朗月,朗月,每念及这个名字一次,就像是用刀子在他心口狠狠划上一刀,痛得浑身颤栗几近窒息。
“起来吧。过来坐到我旁边,让我好好看看你。”
仿佛刚才那般失态的高墨澜没有存在过一般,也完全褪尽了索命罗刹的阴冷杀气,此刻的他又变回了片刻之前会对着燕十三撒娇的高墨澜。
“首领?”
“怎么不叫我墨澜?”高墨澜期期艾艾的看着他,燕十三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场危机算是过去了。只是这越来越变化无常的性情倒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身上还疼吗?”燕十三真的走过去坐在了他边上,高墨澜握着他的手指把玩。
“疼。”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夜魅出什么事了?”不然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让好几年不出山的人亲自出马。
“没事,夜魅好好的。我还在呢,他们不敢怎么样。”
“那还有什么事值得你亲自跑一趟的?”
“我想见你啊。”高墨澜说着就抚上了燕十三的脸,白希修长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着,手指滑过他五官的轮廓,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耳朵。掌心下的触感陌生又隐隐带着些许熟悉,跟记忆里的那张脸有些相似,又不完全相同。
燕十三也不动弹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连。从很早以前开始,燕十三就有种感觉,高墨澜好像把他当成了谁的替身。那个时候他也才十七八岁,正是一个少年眉目长开变成一个男人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高墨澜在看他练剑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不是严厉,不是赞许,而是一种痴迷。
他曾经一度怀疑过高墨澜将自己收在身边亲自教导武功的动机,可是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却始终只用那样近乎哀怨的痴迷眼光看过他,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12t2d。
再长大一点,玉娘被派去了倚红轩,他开始慢慢了解到一个这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是高墨澜没有教给他的,那就是“情”字。高墨澜几乎从来不和他说起这个字。有一次他读到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去问高墨澜什么意思。他记得特别清楚,那是自己第一次看见高墨澜的眼泪。他嘴里喃喃的反复念着那句诗,眼底迅速泛起了湿意。待燕十三再低头去看,诗经上赫然留下了一滴水渍。
“男孩子少读些诗经。”
燕十三记得他最后这样打发了自己。
他料定在墨澜心里一定也藏着一段往事,藏着一个人,只是他从未听他提起过关于过去的点滴。后来高墨澜慢慢变了,不似前些年那样嗜血冷酷,偶尔出了远门也会给他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回来给他。只是他的眼神也越发的寂寞了下去,有时候会呆呆的看着自己练剑,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不眨眼。有时候又会把他叫到跟前,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耍脾气,摸摸他的脸。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燕十三怀疑自己长得很像高墨澜心里深藏的那个人。有时候明明人就在他面前,可是他的眼神却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好像虚空中有谁的影子和面前的自己重叠了起来。他总是喜欢这样摸他的脸,一遍又一遍的感受他五官的轮廓。
“我来是想告诉你,不必去扬州了。”过了许久,高墨澜才开口说起了正经事。
“为什么?”燕云舒首先想到的是那他和展颜是不是要在这里分道扬镳了。
“康瑞临时改道去了福州,不去扬州了。”
“那雇主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去了?”
“去,当然去。雇主的意思很明确,而且酬金又加了一倍。我们现在要快马加鞭赶去福州。”
“那玉娘怎么办?”
“我已经叫人在泗州截住了她,现在恐怕已经在去福州的路上了。”
“从扬州也可以去福州。”
“那是绕了远路,我们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
燕十三不说话了,看来这一次竟真的没有半分借口可找了,难道他和桂花糕真的就必须要在这里分开?
“是跟你一起的那个书生要去扬州?”
高墨澜看他不说话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他是吗?”
“墨澜,算我求你,不要伤害他好吗?他救过我的命。”
“哦,是吗?那书呆子看起来并不会武功,怎么你还会让他救了命?”
“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当时我中了毒,要不是有他在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没死也可能已经残了。
“你那个傻傻呆呆的徒弟又是怎么回事?”想起乔木临走前一本正经的说的那句话,高墨澜简直差点没憋住就要笑出来了。
“总之我这一路上运气都比较背,他们两个先后都救过我,所以你不要伤害他们好吗,算我求你。”
“十三你从来没有求过我什么,现在为了这点小事求我,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太伤你的心了!”
“那你是答应了?!”
“答是答应了,但前提是你必须跟我走。”
燕十三一愣,跟他走,那桂花糕怎么办?
“他身上有伤,我不放心他一个人上路。等送他到了扬州,我马上快马加鞭赶去福州和你会合。”
“那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跟我走咯?”高墨澜斜着眼看他了一眼,唇角似笑非笑的,直叫人生寒。
“我真的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唉——”良久,高墨澜才重重叹了一口气。
“十三,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我没有告诉过他。”燕十三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展颜开口,他就是江湖传言的江洋大盗“燕十三。”他怕吓着展颜,更怕展颜会因此轻视了他。
“那你又对他了解吗,他是谁,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到扬州去,这些你都清楚吗?”
“我,我没有问过他。”
不是刻意忘记了,只是对燕十三来说,桂花糕就是桂花糕,他喜欢他,紧张他,看不得他不好。如此,便够了。
他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高墨澜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提起桂花糕的身份来?他知道高墨澜从来不说没有根据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定定的看着高墨澜,喉头有些干涩。
“墨澜,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十三,你以前从不这样的,怎么这次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先把自己套进去了?”
高墨澜缓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听说一个半月以前京城连续发生了好几起盗窃案,甚至连宰相府都未能幸免,丢了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高墨澜说完便看着燕十三。
“是我做的。”他毫不否认。
“那你可知负责侦破这起案件的人是谁?”
“是谁?”燕十三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有个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可是他坚决抗拒着不肯说出来。
“开封府县令——展颜!”
开封府...县令...展颜...
燕十三知道他的消息从不会出错,尽管在高墨澜说出来之前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有了准备和亲耳证实根本就是两码事,一时之间竟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你预备要怎么和他说你就是他要抓的那个盗贼?还是打算一辈子都瞒着偷偷把夜明珠还回去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相似小说推荐
-
宫狩之皇兄的傀儡 [出版书] (绿光) 宫廷斗争·强攻强受 尉迟肃对这个交给母妃教养的皇弟很头疼, 不让人欺负尉迟粲,只是因为欺负他是自己专...
-
既见云,胡不归 (寿头) 2013-07-14完结朝梦醒身是客,隋宫行走多娇娥。为化谦谦公子,丰胸愤而素裹,诗书礼仪不就,骑射枪剑半成。白衣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