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爱赵佑,从幼时的懵懂到此时的决然,他再不愿欺骗自己。
望着赵佑长剑胜雪笑靥如花的风采,他怦然心动,也坚定了心中情思,情不自禁俯身下去,单膝点地,低头虔诚亲吻赵佑的鞋面。
这是南越皇室特有的礼仪,共有两种,一种是双膝跪地,代表属下对主子的誓死效忠之心;而单膝着地,则是皇室中人对伴侣的承诺,以生命为誓,此生唯一不离不弃。
自古以来,天子一聘九女,诸侯一娶三人,就算是普通人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有之事,所以这个古代传下的礼仪数百年从来没人用过,而他,却是第一人,甘心情愿。
他想的是,有他陪在赵佑身边,两国的仇怨,日后总归有办法化解的。
赵佑不愿承认拔出神剑的事实,他也不予点破,回去的路上默默想着心事,暗地谋划前程,就连陈奕诚丢了他给赵佑编的草冠,可以挑衅,他也没甚在意。
回宫之后,涉险救人的功劳给陈奕诚抢了去,应邀进了月清宫,他却被关进暗室,看得出来,赵佑母妃蓝贵人很是中意这位少年郎将,千方百计给其制造机会。
他悄然从暗室出来,正好碰上赵佑被陈奕诚拉住欲吻,赵佑似是吓傻了,呆呆地没动,他怒火中烧,忍不住射出柳叶刀,并蒙面现出本来身形与之恶斗一场。
陈奕诚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还要高,两人势均力敌,在院外打个不停,谁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隐在暗处的袁承志趁虚而入,撒出成名暗器修罗花,一把将赵佑掳走。
袁承志是有名的采花大盗,赵佑落在其手里必定凶险,他心急如焚,陈奕诚也是无心恋战,两人撒手各自追敌。
他在宫内宫外找了一大圈,发动日月神教门人四处寻找,甚至调动了他从不轻易联络的手下,他在心里发誓定将袁承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好在赵佑鬼灵精怪,用计迷倒袁承志,毫发无损自行回了月清宫,并将昏迷的袁承志交给他处理,天赐良机,于公于私他都没半点心软,直接将之沉入湖底。
至于那串珠链,得知赵佑有意作为寿礼献于太后,他在赵佑寝室墙上凿出暗格,偷偷藏好,赵佑半响找寻不得,只好作罢,他将赵佑懊恼的表情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他送出的定情信物,赵佑还想借花献佛……没门!
他知道陈奕诚打着教赵佑练功的旗号趁机谈情说爱,这练功房他没资格入内,但并不代表别人也没资格,随便一句话,就搬出来对陈奕诚心仪有加的长公主赵茹当救兵,时时上门纠缠,将陈奕诚的苦心破坏得干干净净。
让他开心的是,据他长久以来的观察,赵佑对陈奕诚也就是贪恋男色,迷惑的成分较多,还没有真正钟情,为了打消陈奕诚对他的纠缠,赵佑甚至还将陈奕诚推入怡香楼红牌的房中,他暗暗欢喜,却没有想到,将来的某一天,赵佑对他也是乱点鸳鸯,给他硬塞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赵佑的老哥刘海再次来京,终于向赵佑道出真实心意,欲以自身财力帮助赵佑问鼎皇位,席间茶水有异,有日月神教邪队弟兄陈通放火示警,赵佑机智避过,后与陈通碰面,才知道刘海野心勃勃,想以慢性毒药控制赵佑作为傀儡皇帝,自己做那幕后之主。
据陈通汇报,刘海处事诡异,行踪成迷,显然不是个简单的商人,他起了疑心,暗自防备的同时也汇报给兄长秦业,这一来一往的送信过程中,他训练的飞鸽日益成熟得力。
他打压情敌,专心帮务,递送讯息,所有的事都是做得轻松流畅,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迎来了皇太后的寿宴。
知道赵佑对寿宴的在意,他仔细安排日月神教各部分布皇宫四围,暗中协助防卫,但想到二哥秦业那句话,心里又略有不安,也愈发将赵佑盯得紧,却没有料到,一向柔弱的皇妹秦月这回执意跟着二哥来了帝都,难道南越那边出了什么事?
更没有想到,二哥秦业甫一出现,就对赵佑成见深厚,杀气腾腾,酒楼上他有意无意挡在赵佑身前,化解去秦业的无形锐气,眼神对视,他分明感觉到兄长的提醒与警告。
是了,他是秦冲,是南越四皇子,维护南越国家利益,责无旁贷。
四国贵宾应邀住进赵氏王国,便意味着兄妹三人终有见面的机会,他按捺住心底的兴奋,平静对待,终于这一天,秦业向赵氏王国皇帝赵文博请求携皇妹秦月与囚于福临门的质子秦冲见面,赵文博欣然批准,并派赵卓与赵佑陪同前往,他便也在随行之中。
在假秦冲面前,秦月哭成了个泪人,回忆起往昔兄妹情谊,字字句句情真意切,撕心裂肺。
当着众人的面,秦月拉着假秦冲的手,不住哭问:“四哥啊,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不要我们了吗?四哥……”
他知道,那些话都是对他说的,母后思念成灾是真,家人盼望团圆也是真,但他心里已经刻下赵佑的名字,印下赵佑的身影,怎舍得就此放手离开?
从福临门回来,他心事重重,沉闷了许多,也由得赵佑胡闹,与梅花国公主乐蒂在御花园纠缠不清,结下孽缘,听到赵佑在寝室反复自语:“这个梅花国公主,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当赵佑念了一遍又一遍,他终于忍不住回复了句:“王子不要对人太好,不然,很容易让人死心塌地爱上你。”
这是他的真心话,赵佑却以为是玩笑,呵呵笑着反问他:“那么你呢,你也爱上我了?”
赵佑绝对不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有多激动,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态度向赵佑表白:“是的,我爱你,王子。”
后来他又陪赵佑去了一次福临门,跟秦月见了面,看着亲生妹妹哭得凄切,他禁不住心中侧然,以思念家人为借口,向赵佑请假,期限为一个月,他在心里说,只是回去看看父皇母后,看看小妹,他终究是要回来的,回到赵佑身边。
铁士负伤归来,那与大美帝国王爷兰萨极为相似的碧色眼眸,引出其神秘莫测的身世,赵佑兴趣大发,在树林里对其上下其手,拉开胸襟查看胎记。
他隐在暗处看得真切,对于他们的亲密有丝泛酸,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元昭帝早年遇害,大美帝国王爷膝下无子,若铁士当真是大美帝国皇嗣,日后必定认祖归宗,于公于私,他周围便又少了一名强劲对手,于是他暗下决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他二哥秦业蓦然现身,对他们现出杀机,内息迸发,铁士内伤未愈,根本保证不了赵佑的安全,无奈之下他只好射出柳叶刀,令得秦业住手。
回返宴席的路上遇到小王爷赵思纯的手下,那人以为他弱小可欺,一掌劈在他后颈,他将计就计假装晕倒,被带到暗处,早知赵思纯对自己心怀不轨,趁机将其二人制服,脱去衣襟上下重叠绑在一起。
做完这些,他抬步欲行,忽闻耳边风声顿起,来人气息十分熟悉,正是二哥秦业。
好不容易兄弟两人单独相处,他又惊又喜,却听秦业在耳畔低语:“有人在旁。”
他武功不及兄长,勉强听出那大树上刻意掩饰的呼吸声,一个绵长一个细弱,心中立时明白是谁,朝秦业略一点头,两人心意相通,演了一出苦肉计。
他假意言语激怒秦业,被其掌捱脚踢,撞在宫墙上吐出一大口鲜血,表面受伤颇重,实际却是力道控制得当,留有余地。
这一举动的结果甚好,不仅惹得赵佑心疼连连,险些与秦业翻脸,就连陈奕诚都被骗了过去,对他怀疑渐消,这正是他所期望的,但一想到二哥秦业对赵佑阴森的目光,莫名的恨意,他又是沉郁难欢。
寿宴观戏,戏台上高潮不断,台下热闹非凡,一曲唱罢,戏者下台献上装有礼物的木匣,匣盖开启,观音像头顶突然射出双头怪蛇,众人上前救助,太后平安无事,赵佑母妃蓝贵人却被咬伤中毒,昏迷不醒。
虽然神医蓝铁心及时赶来,但蓝贵人怀有身孕,双头怪蛇毒素奇异,终不能彻底解毒,母子二人性命堪忧,必须去得东海之上的海南岛讨要解药七彩水仙。
就在赵佑忧心忡忡之时,他却接到他二哥秦业的讯息,原来那寿宴上的刺客与之前死在阴那山的男子却是一对情侣,双双从桃花岛叛逆而出,两人来到中原大地寻求庇佑,正好落在秦业手里,秦业与大美帝国、宋氏王国商议,合谋行刺之举,旨在制造混乱,试探赵氏王国的真正实力……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大动作。
赵佑为救母幼弟,毅然从神庙偷出神剑,使出金蝉脱壳之计,率众东进,铁士随赵佑同行,他却被赵佑留在宫中养伤。
秦业目的达到,即日返回南越,多次催促他一道归国,而他终是放心不下赵佑的安危,一路追踪到了江陵,悄然跟着赵佑上了船。
他却没有想到,海岛之行,将成为他一生之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以至于在已婚无数个心伤欲绝的夜里,每每想到那段时日,都终是悲喜难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