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业笑了笑,显得心情很好:“你以为我会怕么?”
赵佑闭了嘴,侧了侧身懒得与这恶魔般的人再纠缠,泰业却不愿放过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眼光里闪耀着无法意会的幽光:“我的话不没说完呢,我今日心情好,你别扫我的兴,坐下来好好听着。”
“赵佑遵命。”赵佑耸了下肩,依言坐下。
“呵呵,你想不想知道我因为何人何事心情大好?”
……
第二百五十三章 情爱的沼泽
“请恕赵佑愚昧。”不外乎便是在他的手段干预下,汤伯裴重伤,谈判中止,他和元儿一时半会还回不了赵氏王国,如此这般。
泰业的脸庞凑近了些,黑沉沉的眼瞳像是要将他吸进去:“我刚得到讯息,就忍不住来与你分享……你们那万众瞩目的赵氏王国第一勇士陈奕诚,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想率部悄然潜入我南越,哈哈……”
陈奕诚?
赵佑心头一沉,手指揪紧了袖口。听得他冷声长笑,慢慢道:“可惜被我用一件血衣,引进了丛林沼泽,有去无回!”
似一道电光劈头而来,赵佑面色苍白,禁不住浑身轻颤:“不可能,你是骗人的,不是真的。”
“骗你?有这个必要吗》血衣……是你的,他一见了血衣,就跟失了魂一样,一味追击,什么都顾不了……”泰业嗤之以鼻,笑容逐渐扩大:“赵氏王国没了琅琊神剑,没了陈奕诚,没了继承人,好就是一个空壳,用地我揉捏……”
赵佑看站他踌躇满志的脸,自己如今的处境,并不值得他编造谎言。
这到底是谎言,还是实话?陈奕诚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
如他所说,当真拿了自己的血衣去骗陈奕诚,那个傻瓜,会不会真的失去理智,做出错误的判断?
一时间手足发冷,寒气从心底不断冒出来,不会的,一定是弄错了,他不会那么傻的……
赵氏王国第一勇士的名号不是凭空得来的,他亲眼看见他在演武场上英勇厮杀,战无不胜,又怎么会受困于一处小小的沼泽?
这是泰业故意刺激他的谎话,不能信,绝对不能信!
“王子,这个玩笑实在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他死了,你要不要看看他的遗物?”泰业面无表情说着,手臂一抬,从袖上抛出一物,哐当一声,地块环形玉佩滚落在草地上,力道不轻不重,愉到好处。
赵佑瞪着那熟悉的式样色泽,一瞬不眨,脑袋几乎要当场炸开。
每回他身着便装,腰带上拴着的,不就是这块玉佩?!
据说大皇姐赵茹老早就看中此物,一心想讨来要作为两人定亲信物,都被他陈家祖传之物只传长孙不传外姓的理由,轻描淡写给蒙混过去。
没想到,此时此刻,玉佩却在这里出现!
物在人无,他死了……
为了一件血衣,前途无量的少年将军,死在了荒无人烟的沼泽里……
摇着头,跌坐在地上,他不愿相信,可是眼前的玉佩由不得他不信!
脑袋里一片空白,阵阵眩晕,悔痛交加的感觉吞噬着他的心。
陈奕诚,死了。
那个从小就宠着他,全心全意爱护他,不辩男女思慕着他,那个对着他灿烂地笑,那个抓他上马要他做他男宠,那个不顾一切强吻他,那个在马背上远无遥望他的男子……不在了。
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对他,经常都在刁难他,忽视他,他却一直那么无怨无悔支持自己,对自己好,甚至是付出了他的生命……
早知如此,当初他该好好对他,让他开心,让他欢喜。
当初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他瘫坐在地,像是坐在冰窖里,想起过往,想起旧事,止不住红了眼眶。
“我没骗你,他死了,真的死了,边人带马被沼泽淹没……哈哈哈……不需要我发动一兵一卒,赵氏王国第一勇士,就已经是灰飞烟灭……”
笑声刺耳,语音幽幽,他浑然不觉,就那么呆呆坐着。
“听说陈奕诚是你的支持者……”
“听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听说他屡屡拒绝赵氏王国长公主的婚事,至今未有婚配……”
“我明白了,原来他也是个断袖,堂堂一个第一勇士,居然是个断袖,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筹备组死,赵氏王国没一个真男人么,哈哈哈哈……”
“你住中——”赵佑忍不可忍,撑起身子站起来,如同受伤的小兽一般扑向他,全然不顾自己手无寸铁:“住口!住口!不许你侮辱他!”
“这样维护他?你们关系果然有问题!可惜,他已经死了,看不到你为他难过,哈哈哈,你是不是想为他殉情啊……”
泰业大笑着,扣住他的手腕,拖着他朝屋舍那边走:“来,我来帮你!去啊,去投井啊,去撞墙啊……”
他要做什么?
赵佑神智渐复,挣扎着,踉踉跄跄停住脚步,抱着要柱子死命不松物:“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想死……”他不想死,不能死,他还想活着回赵氏王国去见他的家人,父皇,母妃,元儿……
泰业甩开他的手,冷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贪生怕死的!”
“是,我怕死,怕极了,王子饶了我吧……”就算陈奕诚不在了,他还有家人,还有责任,不能在这时候暴露心思,逞口舌之快,惹来杀身之祸。
“知道吗,我就喜欢看你这副奴颜婢膝的样子。”泰业收敛了笑容,换上一副温和神态,推他进屋去:“我心里高兴的事还不止这一件,你就不想听么?”
赵佑凄然笑了笑,他还要说什么,还能有什么事比陈奕诚的死列能打击到自己?
茫然中被他拉到窗前,看见那绯红的霞光里,两道人影沿着湖堤并肩而行,身后是一大群侍女宫人。
年长的贵妇锦衣华服,珠翠满头,面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拉着那年轻秀美的女子,一副嘘长问暖的关爱神色,而初为人妇的女子略显羞涩,抚着小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幸福。
是她他,柳皇后,还有叶容容……
“看到了吗,那是我母后和容容,我母后对这儿媳,以前就疼到骨子里了,现在更是……来,坐下来,陪我喝喝茶,此事还需慢慢说起。”
泰业唤来侍女添茶倒水,然后拉着他隔着案几对面而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前些我四弟和容容自幼豢养的一对鸳鸯飞走了,派了很多人找,都没找到。”
鸳鸯?
袁承志不是已经给他送回去了吗?
赵佑抿了唇想着,没有说话,听得他续道:“过了两日,有人在一个废弃的院子里找到了鸟儿的尸体,被人捆绑起来装在袋子里,给活活捂死了,容容一听这消息就晕了过去……”
他到底想说什么?
赵佑转动着眼珠,脑子里还想着东奕诚的噩耗,神情木讷瞪着他。
“没想到,经太医把脉一诊断,这坏事居然变成了好事,哈哈哈……”泰业盯着他身后的窗口,眼睛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辉,笑意加深:“容容有了将过两月的身孕,我南越皇室有后了,这小子,居然抢到了我前面,要做爹了……”
身孕……
他们有孩子了……
赵佑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继续讲述着这件天大的喜事,有丝恍惚。
哈哈,孩子,他们的孩子……
他们有孩子,那是他们的事情,跟他无关……
与他无关……
孩子算什么,跟陈奕诚的死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那么不值一提!
陈奕诚,他不想别的,不要别的,只要他活过来,活过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
不知道泰业什么时候走的。这是他的地盘,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此来去自如,将他身心折磨够了,满足了,带着残忍的笑容,大笑着离开。
赵佑坐在窗前,静静望着外间的景色,日幕落下,湖堤上相携漫步的人影已经不在,只剩下那深沉如墨的湖水,像极了他沉寂不动的心。
如何才能不思想,如何才能忘了这错误的一切?
周身都在发冷,冷得心寒,冷得心伤,冷得心痛……
好痛!越来越痛!
觉察到不对,揪着胸襟,他大口大口呼吸,极力平复心神,企图阻止这一切,可是心底的痛还是朝各个方向发散着,蔓延开去,沿着血管遍布全身。
不仅是心在痛,身上在痛,头也痛,脑袋一点一点发胀,控制不住像是要裂开。
眼底慢慢聚集着热意,顺着面颊淌下,他以为是泪,不经意拂开,却看到那衣袖上的点点血红。
血泪……
终于还是来了吗?
第四次的发作,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