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忙?怕是忙着陪他那位未婚妻子,忙着准备大婚事宜吧!
赵佑看他一眼,眼睛再次闭上。
有心想问一句,既然已经有了放在心尖上的女子,他又为何来招惹自己,说那么多甜蜜的情话,做那么多体贴的事情……话到嘴边终还是咽下。
问了又如何呢,自取其辱吗?其实谁都明白,那只是他设下的圈套,预定的剧情,自己如此聪明,还是抵挡不住他的温柔,进了套,入了戏,付出了血的代价!
自己早就看透了,也已经抽身而出,心如止水,不是吗?
“以后少喝点酒,酗酒的戏份二哥有些信了,不要太过了,伤的是自己能身体。”秦冲长臂一揽,圈住他僵直的身体,手指抚过他的唇:“别让别人亲这里,我会嫉妒,我会发疯。”
原来他知道,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醉酒装疯,知道自己强吻叶霁风……
赵佑笑了起来,他是这宫里的四皇子,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呢,包括自己的心思,他都是了如指掌,全然掌控。
“你想怎样?在秦业面前揭发我?去啊,就像你给他传递情报那样,什么都告诉他去!”他冷冷地说。
秦冲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静默着,突然将他搂紧,紧得令人窒息:“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能原谅我?”
原谅?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太不可思议。
赵佑红了眼,只是摇头。
“很多事情,我在遇见你之前就已经注定,我的家族,我的身份,我的责任……你知道吗,你达样待我不公平,不公平……”他低喃着,越说越是急切,很难想象,那样近乎呓语语无伦次的话,会是出自这位心思缜密的南越皇子之口,“你怎样……才能明白……”
赵佑不由冷笑,打断他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你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值得他来忏悔演戏呢?已经没有必要了。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四王子该回寝宫了。”
“殿下……”秦冲抓住他的手,抓得那样紧,眸光里有着无法言说的痛楚。
“好了,我困了,四王子请回吧。”
赵佑一点点抽出手来,看着他失落站起,看着他萧索远去,那背影,衣袂飘飘,孑然一身,如孤雁独自高飞在天际。
怨恨交织,心在这一刻痛到极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死去的人能够复活,如果欺骗都不复存在,如果受到的伤害可以平复,如果自己和元儿都还好好待在赵氏王国皇宫,如果他不姓秦或者自己不姓赵,如果没有这一切的一切……也许,自己可以原谅他。
但是时间是一直向前的,所有的事情都没法重来一次,所有的一切都不可避免会发生,所有的假设都不能成立,所以……
所以,他没有办法原谅,也永远都不会原谅。
那些是非恩怨,那些血海深仇,一刀一刀刻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转眼已是月初。
这段时日,再没人来打搅,酒适量而饮,每天好吃好睡,赵佑感觉自己的五感又恢复了些,站在窗前极目远眺,能看见湖里的游鱼,水边草叶上的露珠,甚至是远处飞檐上瑞兽身上细碎的刻痕。
而到了夜里,不管是皇宫各处侍卫巡逻的脚步声,还是角落里太监宫女细微的说话声,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至阳春三月,百花盛放,温暖的气候似乎使得人心放松,就连每日送酒菜饭食前来的侍女脸上都有着嫣红的笑颜。
酒足饭饱,赵佑照例返回寝室,倒头呼呼大睡。
外间两名侍女悉悉索索收拾着碗筷,忽然啪嗒一声,似是一只酒杯落到她上,摔成几瓣。
静默了几秒钟,有人轻声责怪:“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嘻嘻,手滑了,没拿住。”
“你呀……还好这是在质子府,没人得见,要是四王子大婚之日,你也是这般毛手毛脚,就等着受处罚吧!”
“嘘,小声点,四王子不让人声张的,尤其是在质子面前。”
“怕什么,质子已经睡下了,又听不到。”
听不到……
赵佑闭着眼,笑得苦涩,他也想听不到,可是那低声交谈的话语就像是钢锥一般,皮开肉绽,硬生生往他耳朵里钻。
“这倒是,唉,你说那容郡主多好的福气啊,被皇后娘娘认作干女儿,封了郡主,还能嫁给四王子这样的夫婿,四王子平日对人都是那么好,对他的皇子妃,那还不疼到心里去!”
“是啊,听说婚前七日不能见面,所以前几日四王子天天守在叶府陪着容郡主,还带她去城外游山玩水,那么深情痴心的男子,这世上谁能抗拒得了……”
谁能抗拒得了……
深情……痴心……哈哈哈,都是假的!是假的!
九日皇帝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勾引
赵佑大笑出声,笑声惊动了外屋的侍女,两人对望一眼,惊慌站起,双双奔到门口,看向床一上的人影。
“质子……”
赵佑抱着酒壶,正欲张嘴说话,忽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猛然一刺,接着耳蜗里涌出一丝热意。
伸手一摸,摸到一股温温的黏湿。
“啊,血!质子你流血了!”一名侍女眼尖得见,吓得掩口低呼。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太医,快去啊!”
“好,我这就去!”
赵佑静静看着手指上的血渍,这回的血,是从耳朵里流出的,是不是意味着第三次毒发即将开始?
抬起头,望见朝外奔出的身影,厉声高喝:“站住!”
“是……是……”两名侍女被他忽如其来的威严吓了一跳,赶紧停步回头,满目怔愣看着他。
赵佑举袖拭去耳边的鲜血,淡淡道:“我挖耳朵挖得用力了些,不要紧。”
仰头将酒壶里的酒水饮尽,见侍女还愣在原地,一挥手,酒壶咣当一声砸过去,碎在两人身侧的墙壁:“都给我滚!”
侍女一哆嗦,顾不得收拾,听话离开。
赵佑坐在床一上,胸口起伏着,将情绪慢慢压住,一摸耳蜗,血已经止住不流了。
或许这只是个提前警示的征兆,最凶险的时刻还没有真正来临。
忽然间悲哀地发现,就算是有外援来救,没有秦业的解药,自己同样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也罢,只要能将元儿送回赵氏王国,他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
缓慢起身,转头看见地上的酒壶碎片,无意识伸手去拾,却被那尖锐的棱角划过指尖,血滴滴洒落,染红了洁白的瓷片。
赵佑望着那血滴发呆,忽而听得身后一声不满低咒:“真是个笨蛋,你流血了你知不知道?!”
不必转头,听声音也知道来人身份,叶霁风,他又来做什么?
赵佑一动不动,冷淡看着他:“阁下不清自来,有何贵干?”
“我……”叶霁风有丝语塞,抓了抓脑袋,呐呐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他也知道这质子府意义深远,不是自己能够随来随去的地方,但他就是没忍住,这几日都快要憋疯了,总想着那少年漆黑的眼,柔软的身子,鲜嫩的嘴唇,湿润甜腻的吻……
今日想方设法潜入,他就是来看看,搞清楚自己再见到他,还会不会像当日那般手足无措,只是这个目的,再无其他。
“那你随便看吧,别来烦我。”赵佑撇开他,从他身边绕过,去到外屋找酒喝。
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冷淡,居然心里说不出的沉郁失落。
叶霁风呆立了一会,疾步追过去,拉住他的手:“你的手还在流血,我帮你包扎吧。”
赵佑抬眸瞥向他:“关你什么事?”
“你……”叶府独子,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人物,何时受过这样的奚落,但对上那双满是厌恶的黑眸,他竟没法生气,叶霁风咬牙,语气放软:“是不关我的事,但是身体是你的,你自己总要珍惜吧。”
说罢,不等他回答,自顾自撕下一截衣衫,这是他素日里最爱的衣袍,此时撕给人用以裹伤,心里竟然没有半点后悔,他到底是怎么了?!
等他准备就绪,却见那少年已经将手指含入嘴里,轻轻吮吸,边做边是蹙眉看他,满是鄙夷:“你衣服都穿脏了,还想拿来给我包扎?我才不要呢。”
叶霁风气得一跺脚,将衣带甩在地上,扭头就走。
少爷脾气还真不小!
赵佑懒得理会,在食案下找到酒水,自添自饮起来。
刚喝了一口,酒壶就给人抢了去:“成天就知道喝,亏你还是个太子呢,跟个酒鬼有什么区别?”
赵佑睨着他,轻忽一笑:“这跟你有关系吗?你又不是我的谁!”暗地却在怨念,这个傻小子,横加干预,就怕坏了他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