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了半天,冷笑声远远传来。
“我皇帝当初在赵氏王国皇宫,不是遭受的同样待遇,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你们可曾想过他的处境,活该他受苦受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吗?”
赵佑急得大叫:“泰业你胡说!我们没有亏待过泰冲,他在宫中有自己的院子,有专人侍候,衣食无忧!你这样做,要不公平!”
“这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公平,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变成你希望的那样……”
泰业的声音顿了下,彻底消失。
“泰业!泰业!泰业……”
不管他怎么喊,怎么骂,外间都是一片静寂。
赵佑叫得嗓子嘶哑,住了口,摸着元儿微凉的小手,心酸无言。
现时正值冬天,暗室里没有被服,温度很低,他已经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元儿身上,却不敢再脱外袍,一个弱质少年与一个幼小婴孩,本就弱小无助的不堪一击,若是自己冻倒了……到时候,他还怎么去保护元儿?!
“元儿乖,再坚持一下,小乐子会来救我们的,一定会的!”
说话间,手指伸进嘴里,用力一咬,然后将渗出鲜血的指尖伸进元儿的嘴里。
元儿止住哭泣,有滋有味吮吸起来,也许是觉得味道不对,没吸一会,又开始呜呜作响。
指尖上血液凝固得快,赵佑没法,又反复咬了几次,直到将手指弄得血肉模糊,才总算对付了过去。
随意撕了布打止住血,感觉脑袋胀痛,周身乏力,赵佑抱着元儿坐下,力图理清思绪。
自己是怎么都到这一步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内奸
从海南岛回来,先是夺嫡大战,再是立储典礼,然后就是元儿被掳,自己中计入局,这一切,就好似有人站在高处,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困兽一般,落进陷阱,堕入深渊!
泰业,他怎么就能算得那样准,拿捏得那么好,步步为营,把戒备森严的赵氏王国皇宫当做无人之境,来去自如,要是那里没有人帮他,自己打死都不信!
帮他……
赵佑心头一个激灵,眉头蹙紧,有内奸?
不仅是皇宫里有,甚至……日夜神教都有!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双重身份,怎么可能模仿小乐子的字迹,诱自己上钩?
除非是,有人暗地告知!
内奸……
是谁呢,谁能逃过铁士和小乐子的眼,与这位南越皇子暗通款典?
联想到陈通惨死,铁士失踪,心几乎要跳出胸口,难道最近所有的不顺,所有的失利,都是有人暗中谋划,背地作祟?
实在是……太可怕了!不敢想象!
这背后到底隐藏怎样的阴谋?是谁,到底是谁?!
迷迷糊糊想着,好不容易又挨去一个多时辰,怀里的元儿又开始哭闹起来,小脸红红的,摸起来有些汗,声音都哭哑了。
“元儿,乖,别哭,就快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宫去了,元儿不哭……”
挨饿都还没啥,他担心自己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万一要是生了病,在这缺医少药的朝代,又是被人囚禁的处境,如何是好?
“泰业,快开门!我弟弟不舒服!泰业!你听到没有?快开门,找大夫来!赶快找大夫来!”
为了元儿,他什么都顾不得了,脱下外袍将孩子裹进去,只穿着件中衣,爬起来将门板捶打得震天响。
没过多时,门外响起泰业的冷哼:“我想你还没弄清楚你的身份吧,你现在不是皇子殿下,只是我脚下的一名囚犯,有什么权利大哼小叫?”
赵佑贴近房门,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我弟弟可能生病了,你必须找个大夫来看,你如果要用我们来与我父皇谈条件,就必须保证我们的平安。”
“大夫?”泰业不知想到什么,嘿嘿冷笑:“也罢,今日我心情好,就放你一马,找个人来看看。”
“谢谢!”
心里松了口气,没等自己移步,就听得他慢吞吞问:“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喜事吗?”
赵佑微微一怔,他的喜事,难道跟自己有关?
抿着唇没有说话,只觉他的声音似笑非笑,透过门缝丝丝传来,寒冷如冰:“你的日月神教,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大美帝国和宋氏王朝都潜伏进去了,下一个会是谁?南越吗?”
听着他的话,赵佑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日月神教有内奸,而且身份还不低。
“不过,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在外间回荡,赵佑心一沉,忽然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泰业笑得意味深长:“以后你就知道了。”
笑声渐渐远去,就在怔愣之际,房门开了,一条纤细的身影闪了进来,朝他福身行礼:“殿下。”
“是你?”
赵佑看得分明,来人竟是与元儿一起失踪的乳母!
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是泰业的人。”没有疑问,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宫里的内应,至少要算她一个,否则这场绑架不可能如此顺利!
乳母,是自己亲自给元儿挑选的……
看来对方真实摸清了他的心思,知道元儿的需要,深谙他的喜好,于是派出这样一个人来,让他,更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全然信任。
“是。”乳母答得简短,落落大方,显出平日训练有素。
赵佑自嘲一笑,看清她手中挽着包袱,不由挑眉:“这是什么?”
“殿下莫怕,这是我家主子给小皇子准备的。”乳母笑了笑,打开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张短短的被褥,递了过来:“这里冷,殿下还是把外袍穿上吧,小皇子饿了,交给我就好。”
赵佑看着她,抱着元儿没动,乳母察出他的敌意,笑道:“殿下方才不是说小皇子饿了,不舒服吗,我也懂些小孩子的常见病症……”
也许是听见熟悉的嗓音,元儿哇哇哭起来,边哭边伸手。
无奈之下,赵佑只好将孩子给她,并不忘告诫:“他刚才出了些汗,背上有点烫。”
泰业真要对元儿下手,早就做了,也不必此时派人前来。
乳母将元儿抱过来,检查了下,安慰道:“殿下不用担心,只是饿了,动来动去才出的汗水,没生病。”
赵佑闻言稍稍宽心,看着她侧过身去,解开胸襟喂元儿,这才猛然想起男女有别,赶紧转过身去,穿上外袍,静立不动。
乳母哺乳完毕,整理了衣装,又把元儿递回给他,只说每隔半日就会过来,便开门出去。
元儿吃得满足,兀自酣睡,小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赵佑抱着他重新坐回地上,短短的被褥全裹在他身上,又扯了披风将两人围住,努力抵制这一室冰凉。
不久后饭食送来,只是一碗冷掉的清粥,一块硬邦邦的干粮。
干粮里仍有异样的气味,清粥倒还好,赵佑依样将干粮掰碎,撇在墙角中,清粥则是喝了个干干净净,肚子里总算是不那么空虚。
如此过得两日,不知是小屋里污秽不堪,气味着实难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又一轮乳母哺乳之后,房门一开,冲进来几名身强力壮的大汉,蒙住他的眼往外拖。
“你们做什么?要带我去哪里?叫泰业来见我!”
来人默然无声,只是继续动作。
“住手!我自己会走!”
两日来忍饥挨饿,他就只喝几口清粥,根本没有力气阻挡,只是将元儿紧紧抱在怀里,任由他们推搡摆弄。
等到众人停了手,感觉自己被扔在一处更为狭小的空间,墙壁坚硬,地面冰凉。
这是要做什么?
是要杀人灭口,还是弃之不顾?
脸上的布巾被蒙得死紧,勒得后颈生疼,扯了半天也没扯下来,索性放弃。
其实已经感觉到室内昏黑幽暗,就算露出眼睛来也没用,好在他还有听觉触觉,并不是一无所知。
定了定神,揣测着泰业此举的用意,心里郁闷不安。
许久许久许久,远处传来骏马奔驰的声响,蹄声密如骤雨,方向正是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而来。
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仿若能感觉到马上之人迫切的心情。
终于,骏马一声长嘶,似被人急急挽住,停止不前。
“我来了!”
清朗中略带沙哑的男子嗓音,是那般熟悉,那般悸动人心
是小乐子,是他……
赵佑只觉得眼眶一热,忍耐已久的泪水不住滑落,满心雀跃。
他来了,就像是身骑白马的王子,踏霞乘风,来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无边地狱。
“我来了。”赵佑听见他嗓音清冽,寒冷中夹杂着丝丝怒气:“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