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贯墨感叹还是逃不过,在心里算计着几人战斗指数,锡岩自然是内力雄厚,只是实战较少,恐怕对上这老狐狸顶多能发挥出五成,而自己对上师父没多少便宜可占,毕竟是自幼被养大,什么路子都能摸清。再带上清绸和半夏,胜算更是……
“这位就是骆少侠了?果然一表人才呐。”贯更轻笑着,指尖一曲一弹间,动作说不出的美感。
骆锡岩还没看清是什么招式,腿弯就受了一击,不自觉跪地。“呃……”
“师父!”贯墨点地踏了几步,挨着骆锡岩跪倒:“师父,锡岩他……”
“我可没问你,你的事咱们回了再细细列来,是该赏还是该罚都照着规矩来。这位骆少侠,你与贯墨关系匪浅,可知他若取不来盟主令,会有何下场?”贯更随手卸了瑾的力道,半夏不知伤在哪里,扑通一声也倒在地上。
“啊,半夏,你没事吧?前辈,我知道您是贯墨的师父,教导他养育他,这些恩情都是无以为报的。可盟主令实在不在我手中,想来前辈已经调查过了,也不必我多说。”骆锡岩有些担忧,对半夏这般在他身侧长大的孩子都无情至此,弄死自己不比捏了蚂蚁还简单。
“哼,牙尖嘴利!你小的时候比现在要可爱些,贯墨你还记得门中二十七阶梯下的小房间么?”贯更斜眼看着地上并排跪着的俩人,死到临头还手拉着手,好像那微小的感情比生死还重要些。
贯墨闻言浑身一震,不自觉地抖了抖:“师父,求您放了锡岩,那令牌他真的是不知晓的,我想,是不是要从老盟主的旧部入手再……”
还未说完,只闻草尖细微略动,感觉到杀气时已经晚了,贯墨左脸重重迎上一巴掌,耳边蜂鸣不止,嘴角也不提防地被牙齿硌破,一丝鲜血溢出。
第一零九话 别离惘消问 戏语恐成谶
锦绣城外官道旁杉树林中,气氛紧张的将高悬明月都隐在云彩之后,杉树重叠的影子时不时闪动着,可怖地投在林中众人身上。舒虺璩丣清绸扶着半夏,惊恐地瞪着那悠闲倚靠在树干之人,而骆锡岩更是捏紧拳头垂在身侧,指骨颤抖到发白也不敢轻举妄动,贯墨笑着抹去唇边血迹,淡然道:“师父教养之恩,贯墨此生无以为报,这命交还予师父,徒儿省得。”
言罢,毕恭毕敬地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又接着道:“然,徒儿之心之命却不可自弃,以往是一个人,但现今我无论如何都要护得锡岩周全。”
贯更似怒极,抬掌往贯墨头顶拍去,骆锡岩眼疾手快地架起一臂,横住那去势。贯更不曾想,这般青年竟内力修为不容小觑,自己生生被他截了,心中一番思量,另一掌也紧随而下,果然骆锡岩在意贯墨,上了当去拦。
这一扭转间,左侧腋下脉门便露出,贯墨大惊,猝然起身,想以己之躯护住骆锡岩。却不料贯更唇角轻笑,转而袭向骆锡岩右方,那处虽不是什么弱处,但由于骆锡岩见贯墨动作,分心散神也没顾忌那么多,只想着不伤到贯墨,于是被重重一击,飞出数丈倒地不起。
“呵呵,是有点资质,运气也够好,不过就是太笨了些。”贯更鼻尖里哼气,那笑里没有温度,全是不屑傲慢。
“即刻起,我便不再是风影楼之人,也不再是……”因怕再引骆锡岩入战局,贯墨不去扶他,话音未落便觉腰腹剧痛。
“不再是什么?我告诉你!即便你逃了或者死了,你都是我贯更的徒弟!”贯更怒极,咬牙切齿地似是恨极。
“啊……师父,看在这么多年,大事小事我从未忤逆您的份儿上,放过我们吧。我从未求过您何事,只此一件。”贯墨额间沁出薄汗,自己竟没有察觉被下毒,这不是慢性的,发作极快,转瞬便五脏六腑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你和雅儿是曾是我最爱的徒弟,天赋好,聪明伶俐的。呵呵,我贯更是做了什么孽,活了大半辈子,竟落得如此下场。哈哈哈,墨儿,你错了,你从来不是替我做事,你只是在替你自己报仇。”贯更仰天长啸肆意笑着,完全不把骆锡岩小动作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回忆起。
“师父……您这是何意!”贯墨心中升起不祥预感,彷佛一个自己重来不知的命途即将开启。
“呵呵呵,没什么,你跟着我慢慢的就会知道。你以为雅竹在那欢情中,我就不知晓么。你以为他会不知晓我已知情么?呵呵呵,人呐,谁能活的那般通透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想要什么我便许你什么?总之,雅儿我能放过他,你我是绝不会放的!”贯更眼眸漂亮至极,和贯墨的有些像,只不过被怆然的一片伤感笼罩,淡淡的看不真切那里藏着些何物。
“不可能了!我不再做那些污垢之事,够了!若此番不能离开,我便是死也不愿再回风影楼中一步!”贯墨捂着腹部,朝骆锡岩摆手,示意自己无妨让他不要过来。
“死?呵呵,死当然容易了,我偏不要你死。要知道,活着才是最难的,背负着所有活下去,更是难!”贯更沧桑道来,无尽心酸。
正在这时,骆锡岩提剑扫来,带着寒光闪动,直直地向贯更后心刺去。贯更何等精明,不消回头便躲过,早已打探得他有绝世好剑,也不拿手去挡那剑刃,只是笑道:“那简大侠的内力,全灌予你,只怕是毫无用处,也不会用吧?”
“是么!”骆锡岩本就两手准备,猜的他不敢靠近剑气,早手握成拳砸去,贯更不提防正巧撞上!
贯墨大惊,腹部绞痛让他站立不住,勉强提了真气趁此时机一同攻去,贯更应对不急,一掌与骆锡岩内力相拼另一侧还得防着贯墨,着实费力。
“你要不孝么?”贯更见贯墨嘴唇发紫,中毒也有些时候,再不救治恐要白白送了条命。“墨儿,你此时收手尚有回还之处,那毒……”。
“师父要放过我们么?”贯墨抖着声道,那毒有解,可需些时候,那颗能解百毒保命丹药早已给了骆锡岩服下,再无第二粒。
“贯墨,你中毒了?!”骆锡岩察觉贯墨神色不对,但也才知晓是中毒之缘故,大为担忧。
“锡岩……”贯墨拼尽全力,那毒素涌地更快,瞬息间往心脉而去。贯墨也不受控地眼前一黑,往后仰倒。
骆锡岩见贯墨倒下,连忙收势要去扶住他,可贯更却不以为意,猛力击中骆锡岩,霎时被甩到树干上,连撞断几人合抱大树才停下,止不住地咳出献血:“贯……墨……”
“骆大哥!”清绸流着泪跑过去,抱住骆锡岩手臂道:“骆大哥,你怎么样!”
“我……去看贯墨。”骆锡岩受了内伤,好在雄厚内力护体,也无性命之忧,只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句。
绣绣众上气。“如此还想与我交手?呵呵,黄毛小儿,让你爷爷再教你几年也是一样!”贯更笑着,将贯墨揽进怀里,喂了粒药道:“我的徒儿我自然会疼,倒是你,盟主令到底在哪!快说!”
“我真的不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骆锡岩迅速将内力在体内四处油走,去探那震伤的经脉。
“那留你也无用,等墨儿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就是天下第一了,哈哈哈。”贯更将贯墨轻易抛起,身后的黑衣人接住,麻利安顿好。
“无情无义?前辈,咳咳,若真是成了那样,贯墨过的会开心么。前辈你是这样吗?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看到他受苦受难,你心里就没有点难受?”骆锡岩微闭了眼,没那么急躁,心中沉静下来,细细地修复伤处,只是想到小宝可能是贯更之子,嘴上胡乱说着拖延时间。“他明明知道是你亲生骨肉却不敢靠近你,对你敬畏对你心生崇拜。可是你呢,生他却不养他,放到江湖之上任人欺压,武功再高又有何用,真的会高兴么?”
贯更怔住了,难道贯墨早已知晓?是了,这孩子心思缜密,明察秋毫之末,自己让他去办的件件琐事,联系在一起不难推出。怪不得刚交手时眼中全是不舍之情,骆锡岩与他同宿双 飞,早就私定了终身,什么都不瞒他也是极有可能。“墨儿他……和你说的?”
“嗯!”骆锡岩不知为何扯上贯墨,反正看他似有些松动便也点头应着。半夏缓过劲来,低眼瞅着贯更,就怕被战火波及,不知是该帮骆锡岩还是该帮自己主上。手中的补真气良药捏的紧紧的,脑中天人交战。
“你……和雅儿一样拼命要离开,是也想过那样的生活么?”贯更对着贯墨低声道,也许自己可以将骆锡岩一起带回去,悖驳常理的感情,总会消退的,到那时再除掉他也不难,他想这样,就安心地在风影楼里继承衣钵吧,自己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啊。
“下午时,我们救了那些被虏少年,他们是棋子,是搅乱武林的手段,可谁想做自己亲爹的一枚棋子!隐忍着不说出,明明知道真相却要帮着扛下。如果我爹是这般待我,我定心碎不已,觉得自己再生无可恋。”骆锡岩夸张地说着,小宝哪里知道心碎的滋味,一心想着贯更是他爹,哪还管王大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