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跟你说。”莫沾衣还惦记着那一千五百两银子呢,将王婆子和他的对话说给贺轻舟听。
贺轻舟听完,心里立刻笑翻了。娶个厚脸皮的夫人,就是好。要是他,首先作为公子,他伸手内闱之事于理不合,没个夫人给打点,只能任凭她们做小动作。再者,他也不好意思伸手啊。
但是,满意归满意,面上不能露。贺轻舟仍是恼怒模样,磨着牙说道:“这件事还算你办的对我心思,也罢,饶了你这次吧。否则,就凭你吃里扒外的举动,扒下裤子抽二十几鞭子都是轻的。”
莫沾衣斜眼瞪贺轻舟,他哪有吃里扒外,抢贺轻舟的银子给师父难道不对么?
*
书砚订好酒楼,又回来接他们。贺轻舟早看出桃花老头跟书墨定然有关系,于是吩咐书砚找件好点的衣服给书墨穿。贺轻舟前几年的衣服,都赏给了书墨。
“说起来,书墨和沾衣眉目间颇有几分相像呢。”见两人穿上同色的衣裳,贺轻舟对书砚说道。
“夫人是桃花眼,书墨是眼睛比较小。”书砚坚决不同意此观点。他也感受到桃花山匪徒对书墨的不同。他都快忘了书墨是捡来的,不是他的。
贺轻舟笑话书砚:“模样不像,脾性却一模一样。”
“书墨没夫人机灵。”书墨是他的。
贺轻舟掀开帘子,看看马车里坐的两个家伙,各自捧了白瓷盅在吃玫瑰露。莫沾衣不肯好好坐着,趴在马车里伸舌头一点一点舔着吃。书墨靠着车壁,一边打哈欠,一边吃。
书砚顺着看过去,驾马车的速度放缓,低声同公子说道:“小的,有点后悔没让书墨签卖身契。”
“你舍得让他入奴籍?”
书砚落寞道:“不舍的,所以,小的终归跟他不是一路人吧。”
“到了。”贺轻舟低声道:“书墨是自由身的事,反正他们不知道,你若舍不得,哄他们便是。”
“公子?”
贺轻舟道:“怕什么,他们拿出多少银子来,咱们不卖人,他们也没法。若是来硬的……”话说到这里止住。若是来硬的,恐怕莫沾衣亦留不住。
四人进了酒楼,书砚事先通知好的三师兄,已经带着人在一楼大厅坐满。贺轻舟对桃花老头道:“前辈楼上请,楼上有雅间。”
“这家酒楼的饭菜好吃么,怎么都没人来?”桃花老头分神看一眼跟在后面的莫沾衣和书墨。
莫沾衣道:“好吃,我来吃过一次。”
桃花老头还是很相信自己徒弟的品尝能力。
贺轻舟边走便道:“晚辈包下了酒楼,免得有闲杂人等打扰前辈的雅兴。”现在不是饭点,就是他不包下,也不会有几个人来吃饭的。
“不愧是富贵公子,吃顿饭还包场。”
三个人按辈分坐了,桃花老头眉一挑,语气不悦:“书墨怎么还站着,快坐下。”
书墨摆手:“前辈您吃吧,小的要站着伺候公子和夫人。”
“好大的架子。”桃花老头冷哼。
贺轻舟笑道:“我和沾衣有手有脚,哪儿还用你们伺候,都坐下吃吧。”
书砚谢过,拉着书墨坐好。书墨挨着莫沾衣,后者悄悄问前者:“你有没有觉得我师父很喜欢你,很不喜欢书砚和轻舟。”
“有么?”
莫沾衣点点书墨眉心:“傻了吧唧的,连这个也看不出?”说完感受到一股冷气,莫沾衣抬头看去,见书砚正在瞪他,忙拉过贺轻舟,抬抬下巴,示意贺轻舟瞧,书砚又欺负他。
这一连串动作,却让桃花老头看到了莫沾衣脖子上的印记。桃花老头登时目瞪口呆,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贺轻舟与莫沾衣十指相握,看向桃花老头,目光坚定。
莫沾衣犹在着急中,小小声对贺轻舟抱怨:“书砚又欺负我。”
这顿饭吃得,只有莫沾衣和书墨尽兴,其余三人皆是食不知味。饭后,桃花老头叫莫沾衣和书墨跟他回宅子,有事要谈。书砚不肯,恨不得要动手。贺轻舟喝住书砚,让桃花老头将人带走。
“公子,万一他把夫人和书墨藏起来怎么办?”书砚看到莫沾衣脖子上的印记,就知道大事不妙。
贺轻舟道:“他若是真恼了我,就会直接将人带走。咱们能做的,唯有看沾衣他们两个怎么跟老头解释了。你去找吕大夫,问问他上次的毒药查的如何。不必非得查出是什么来,让他想办法找个差不多的毒药。”
“公子要做什么?”书砚问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觉得,单我们乱,他们过的未免太舒心了么?”贺轻舟咬牙切齿道:“丝绸铺子的账簿一夜之间丢了大半。不给他们找点事做,净闹腾我了。”
书砚提议:“要不要派人去追查?”三公子刚接手铺子,账簿就没了,说出去,别人即便不猜测公子管理铺子是否端正,亦得说一句三公子无能。
“不用追查账簿。”毕竟人手有限,不能让桃花山的人白来一趟。“接亲那日,在前头吹唢呐的两人,是不是在其它铺子做小二?”
“是,依您的吩咐,小的将他们都打散,分到各行各业。”
贺轻舟道:“让那两个人到丝绸铺子做活。光渗透账房不行,底下的人也得安排两个才好。”
“是。”
“轻舟?”
贺轻舟闻言望去,大街上林正如带着小厮闲逛。贺轻舟下楼,笑道:“真巧,林兄好兴致,不怕日头晒?”
林正如道:“正想找贺老弟说事呢。”
“何事?”
“我母亲让媒人明日到你们贺府提亲。”林正如是庶出,他嘴里的母亲说的是嫡母。虽是庶子,可却是家中独子,比嫡子还要尊贵。
贺轻舟蹙眉问:“我家并无嫡女。”他的亲妹,与贺徐源的女儿都到了岁数,林府若不嫌弃她们是庶女,倒也有可能。
林正如自嘲道:“什么嫡庶,我又哪里是嫡子了?”
“不知你母亲相中哪一个?”最可能的是贺徐源的女儿——贺府四小姐贺卿岚。虽姐妹二人都是庶女,贺卿浣比贺卿岚的身份上还高出一点,可,贺卿浣无父无母,本就不祥。贺徐源如今又掌着大权,林府不计较嫡庶的话,也得选利益相关的贺卿岚。
而贺徐源得了林府的助力,贺轻舟再想夺权更是难上加难。
要是再等上一段时日,等他接管了贺府的钱庄或者田地,林府相中谁,就不一定了。
“是贺四小姐。”林正如不见一丝喜悦,问道:“你二哥还是没有消息么,如今早过了科举考试。你说,他中了么?”
*
那头贺轻舟斗得举步维艰,这头莫沾衣同样不好过。
“你给我跪好了,手举高。”桃花老头拿着树枝朝莫沾衣背上抽了两下:“背给我挺直。”
书墨吓得眼都红了:“前辈,您做什么?”
“书墨,你先出去跟师兄们玩会。”桃花老头的语气骤然软下来。
书墨点头,快速溜走,准备回去搬救兵。但是被师兄们围堵住,硬拉着到东屋说话去了。
“沾衣,你同师父说,是他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莫沾衣不解:“师父说什么?”
这话不好明说,桃花老头愤恨的指指他脖子上的印记。好不容易拉扯大个徒弟,状元没考,媳妇没娶,徒孙子没生,就被人家给压倒在身子底下了。
莫沾衣恍然,原来师父指的是脖子上的印记啊,无所谓答道:“他没有强迫我,很舒服。”
桃花老头跳脚。蹦跶出屋,在房顶在坐了好一会,老脸才消红,怒气却越攒越多。他活五十年,还没做过那事呢。徒弟居然恬不知耻的跟他说“很舒服”。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桃花老头跳下来,拿起树枝对着莫沾衣劈头盖脸的抽。
“啊呀,别打我。”莫沾衣起身往外跑。“轻舟救我。”
“还敢喊他,他是你什么人,放着师兄们不叫,你居然喊他救命。”气死人了。
莫沾衣夺门而出的那刹那,回答:“他是我夫君。”
44、画眉
跑了个不懂事的,还有个乖书墨。桃花老头抱着失去一个,不能再失去第二个的坚定意念,把书墨从众多师兄手中解救出来,拽到后院厅堂。
“小墨,你跟前辈说。”桃花老头回头将门关好,小声劝道:“你不必害羞,老实跟前辈说,你跟书砚有没有……那个。”
“哪个?”书墨揉揉眼,夫人去哪里了?
“就是,就是,唉。”说不出口,他可没不孝徒弟的厚皮脸:“就是,你跟书砚在一块睡过觉没有?”
书墨点头:“我们俩住一个房间。”
桃花老头有些站不住了。
书墨接着吧唧吧唧说道:“我们房间不大,不过床很大。砚哥每晚都会搂着我睡觉,我会枕着他的手臂。他会讲故事哄我睡觉,有时候我吃的多了,他还会跟我一起做运动(纯洁的运动)。诶,前辈,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前辈晕倒了。”
安顿好晕倒之人,三师兄送书墨回贺府。回来的时候,师父已经醒了,只见师父倒挂在树上,一脸愤慨,嘴里骂骂咧咧:“贺轻舟你个小王八蛋,书砚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我那两个白白嫩嫩的娃啊。”状若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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