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夫人,婢子伺候您更衣。”湛蓝从屏风上取过衣服,上前道:“老太太关心您初进府,多有不明之处,派人解惑您规矩礼仪方面的疑问。”
莫沾衣露出头,抱歉道:“规矩,轻舟教过我,不麻烦你们了。”
湛蓝道:“公子知道的是公子们的规矩,老太太要教您的是为人/妻室的规矩。”
“这个规矩我知道,夫为妻纲。”贺轻舟有教过的。莫沾衣瞅一眼书墨,想要以眼神询问怎么办,不料,书墨早不知退到什么地方去了。
湛蓝被他说的一笑:“正是这个道理,不过,这其中还有不少细节需要您注意。”湛蓝让几个仆妇上前给莫沾衣讲规矩,领头的仆妇头一句便是要画雪画晴伺候三少夫人更衣。
莫沾衣直吓得要把床刨个洞钻进去:“我自己来……我有伤……书墨,书墨救我。”
“小的伺候夫人更衣。”书墨从床侧的黄花梨描金螺钿柜后面钻出来,胆怯的上前阻扰。“小的,伺候。”
湛蓝大方应下,带着所有婢子仆妇在外间等候。里间,两人又是一阵讨论。书墨急的要哭,莫沾衣被他这么一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要是站在他旁边的人是强势的贺轻舟,恐怕他会更加恐惧。人的胆识是可以激出来的,在你无所指望的时候,尤其在他人还要指望你的情况下。
莫沾衣磨磨蹭蹭穿上衣服,扶着红漆椅站好,开口让湛蓝她们进来。湛蓝先伺候莫沾衣用茶,这才开始。
“为人/妻,首先要‘顺’。”薛妇人出来关于“顺”讲了半刻钟。“出嫁从夫,便是说的此道理。夫人可明白?”
莫沾衣毫不犹豫的点头。湛蓝等人露出满意的神色。
画晴却插话道:“出嫁从夫,并不是仅指的要顺从夫君,礼从夫君,亦有帮助夫君扶持家业,照顾家小之意。湛蓝姐姐,我说的可对?”
“说的不差。”湛蓝笑了笑,却道:“只是主子跟前,咱们做下人的,不好插嘴吧。”
“为人/妻,亦要‘上恭下守’。”祝妇人站出来讲第二条。
莫沾衣思绪在脑子里转个圈,自言自语:“上攻下受,什么意思?”
祝妇人脸色不大好看,继续讲道:“是对上恭敬孝顺,对下守护关爱。贺家四代主子,最小的芝灵小姐方三岁。您不但要伺候在老太太跟前,还要学会照顾小公子和小小姐,将来,三公子有了自己的子女,亦是要您照看的。”
三公子怎样才能有自己的子女?画晴画雪都紧张的看向三少夫人。而三少夫人,完全没有愠色,仍旧是从善如流的点头。
说过话的两位夫人顿时觉得好无趣,老太太命她们来,岂是教导规矩这般简单,存了心思要让三少夫人堵心呢。可是,三少夫人好宽广的胸怀,说什么都不恼。
“为人/妻,必要‘贤’。”马妇人使出绝招。
画雪、画晴听到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们对三少夫人,称不上关心,也不把三少夫人当做真正的主子,只是被莫沾衣“姐姐”“姐姐”的喊了几日,到底都不是心肠硬的主儿。并且,湛蓝她们欺负三少夫人,于公子有害,她们两个当然不愿意。
莫沾衣却一脸无所谓。
马妇人瞧莫沾衣的神色,底气去了一半,面上不得不更严厉些,说道:“七出之条,无后为大,妒妇亦是难容。三少夫人既然不能为三公子诞下麟儿,更是要包容并且鼓励三公子纳妾,善待妾室,待三公子的庶子女要如亲生一般,记在您的名下,给他们嫡子女的身份。”
“好,好。”莫沾衣忙不迭的点头。站久了,屁股疼。
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她们以为三少夫人曾在老太太面前大喊大叫,且吓晕过老太太,必是不服管教的。几人准备的规矩不多,与三少夫人争辩的话倒准备了一箩筐。结果三少夫人温纯可人,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弄的她们不知所措。
湛蓝瞧她们都不说话了,笑道:“三少夫人好模样好脾性,三公子好福气呢。”说完,带着一群人灰溜溜的走了。
出外院门的时候,正好撞上心急如焚赶回来的贺轻舟。贺轻舟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夫人受了欺负,难道他能指望傻乎乎的莫沾衣斗的过老太太身边尖牙利爪的妇人们。
“老太太可真疼我。”贺轻舟气极,一针见血地抱怨。贺家老太太再怎么折腾,也是疼贺轻舟的。贺轻舟如此说,才最能让老太太难受。
湛蓝解释道:“您打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老太太自然最是疼您,怕三少夫人不懂事,给您委屈受,才遣婢子们过来的。”
“以后不用来了。他不懂的规矩我会教他。”
湛蓝道:“公子是男儿,又是头一次娶妻,哪里懂身为人妻该守的规矩。”顿了顿,湛蓝不愿说下面的话,但是老太太特意嘱咐过,若是公子质问,定要提一提三少夫人的出身,让公子时刻谨记才好。“就像身为小倌的规矩,公子接触的再多,也得有专门的妈妈教导才是。”
“哈。”贺轻舟气的冷笑。“我教不了,她们就能教得。哼,我夫人是八抬大轿迎过来的主子,一群下人,焉能懂主子该守的规矩。”
湛蓝几人被贺轻舟毫不留情的骂了一通,更是面上无光,逃似的离去。
贺轻舟大踏步进屋,人还未瞧见,就先听见书墨泣道:“夫人,呜呜,夫人。”贺轻舟心里慌的厉害,猛地推开里间的门,却瞧见莫沾衣正趴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脱亵裤。书墨对着墙站着,低头抹眼泪。
书砚赶紧转身回避。书墨像是有感应般,扭头看见两人,跑着迎上来:“公子,砚哥。”
“唔。”莫沾衣刚脱了一半,利落的提起被子将自己蒙住。
“你俩下去吧。”贺轻舟将门关上,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将被子掀开,丢在地上。“她们怎么着你了?”
“没怎么着啊?”莫沾衣对贺轻舟的火气,感到很是莫名其妙。
“数落你了?”贺轻舟坐床边,将人拨拉到自己腿上,给莫沾衣褪亵裤。亵裤难脱,不是伤的问题,伤开始有结疤的迹象了,之所以难脱,是因为贺轻舟给莫沾衣敷药敷的太勤,而且太舍得用药,人家大夫嘱咐要敷薄薄一层,贺轻舟足足敷了半寸的厚度。
莫沾衣穿衣匆忙,懒得拿掉药。那药渣阴湿亵裤不说,还挺粘。莫沾衣舍不得把药也弄下来,是以脱得慢。
“没,就是跟我说了一会话。”莫沾衣已经不觉得屁股给贺轻舟看看,有什么大不了了。今天恶心了一天,可贺轻舟每碰他屁股一次,他就觉得恶心感淡一分。莫沾衣诚恳道:“不过,我还没听懂,她们就着急走了。”
贺轻舟嘴角抽搐,心里悬着的大石却是放下了。
19、圈套
这么一折腾,早到了晚饭时候。贺行舟左等右等不见贺轻舟来,差贴身小厮金铜过来清瑶院。
“书砚,你去请三叔。”贺轻舟命金铜在外头等着,利落的给莫沾衣穿衣裳。
“干什么?”莫沾衣实在不想动了。
贺轻舟蹲下身给莫沾衣穿鞋,抓住莫沾衣的小腿了,惊觉别扭。他堂堂贺府的三公子,做下人的事居然做的如此顺手。把鞋子往脚踏上重重一放,板着脸道:“快穿上。”
莫沾衣站起来把鞋穿好,捂着屁股抱怨:“疼,我得在床上躺着养伤。”
“现在知道疼了。”贺轻舟冷哼:“早上不是还往前院跑,这会知道疼了?”
莫沾衣结结巴巴道:“我,我一走路,里面就疼,就是那个地方。出去的话,别去太远的地方好不好?”
贺轻舟对上莫沾衣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笑骂:“挨罚挨打的时候不知道哭,你的眼泪就是来装可怜的?”到底还是被莫沾衣说的心软了,何况莫沾衣说那里疼,那是令他骄傲的杰作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莫沾衣顿时感到屁股不疼了。
*
贺轻舟抱着莫沾衣从后门钻入一辆马车,为了防止莫沾衣到酒楼大吃特吃,给他丢人,贺轻舟先拿出一碟糕点来,让莫沾衣垫垫肚子。
聚仙阁不远。可,莫沾衣不能走,不能骑马,让贺轻舟在大庭广众之下背着或抱着莫沾衣,两个宁愿死都不同意。贺轻舟只得让人准备马车。
“我叫你出来,可不是只为了让你吃这么简单。”
莫沾衣毫不吃惊:“我知道,你怎么会对我好。有什么吩咐,轻舟?”
怎么会对他好?贺轻舟气的吐血,已经对他好的不能再好了吧。“叫‘爷’,这是规矩。出去别给我丢人。”
“唔,在外我叫你,嗯。”莫沾衣叫不出口。
贺轻舟懒得跟他计较,要真跟莫沾衣较真,恐怕有多少血都不够他吐的。“你今天帮我做件事。做完之后,我就放你师兄们走人。”
莫沾衣急忙撑起身子,问道:“什么事?交给我,我一定做好。”
“还得看你有没有本事?”贺轻舟捏住莫沾衣下巴:“抛媚眼都不会,你怎么勾引人?”
“勾引人?”莫沾衣不大懂,但是他知道一点:“你会抛媚眼啊,那你肯定能勾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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