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熟饭?呵呵。”琴重华兀自重复了下这四个字,“玄儿你也退下吧。”
“是。”凌玄是个机敏之人,善于观察细节,他发现跟他们说话时,师父的手总是似有若无的徘徊在腹部,便问了句“师父是不是身体不适。”
“嗯?”琴重华有些诧异,“没有的事,就是有点累,歇歇便好了。”
凌玄也没再多问,便退出去了。他刚一出来,岚风就朝他勾了勾手指,“大师兄,来。”
“又什么事。”凌玄很是不耐烦,“你疯了,跟师父胡说些什么!”
“我没疯。”岚风神秘兮兮,“你知道谁来过了么。”
“谁。”
“子画。”
“他来做什么。”
“你说他能来做什么,大老远的,一定是师父出事了。”
“闭上你的臭嘴。”凌玄瞪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然后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将岚风拽到一边,“我刚才注意到师父总是捂着肚子,不会是吃坏了吧。”
“笑话,就坏个肚子也值得子画从岛上过来?不对,肯定是有别的事。”
他俩在这边嘀嘀咕咕,琉刖不缓不慢的走了过来,岚风把心一横,挡在琉刖面前道“六王爷,在下有事想请教。”
“真客气。”琉刖冷冷勾了勾嘴角,“岚风少侠都用了请字了,本王自然给面子,说罢。”
“你过来。”岚风拽了下琉刖,又看看凌玄,“大师兄你也来。”
三个人蹭蹭的窜到院外的树下,岚风思忖了下,道“琉刖,我希望咱们能坦诚相见。”
“咱们,恐怕没这个必要吧。”琉刖心道,现在求到本王了吧。
“你想多了,我可不是想跟你交朋友,我只是为了师父才叫你过来。”
“哦?重华要你们带话给我?”
“别自作多情了。”岚风呵呵一笑,“行了,我也不打击你了,既然你跟我们师父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一提起这事,琉刖顿觉心情舒畅无比,“你们知道就好。”
“子画来过了吧。”岚风问。
“来过,怎么。”
“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重华了,难不成还是看我么。”
“琉刖,说重点。”
琉刖转了转眼睛,目光扫过他们,“二位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你又知道多少。”凌玄已经没耐心了,“你是不是给师父下了什么药。”
“呵呵,哈哈哈。”琉刖忽然仰天大笑,“药,不是本王下的,是流砂下的。”
“果然。”岚风叹了口气,不过师父都没把琉刖怎么样,他们又能如何,“然后呢?”
“没然后了。”琉刖耸了耸肩,“子画是我从岛上请来的。”
“为了什么事。”岚风盯着他的眼睛。
琉刖垂下眼眸,定住了几秒,然后道“本王也正想知道。”
“放屁!”凌玄怒气冲冲,“你请子画来的,你会不知道缘由?”
琉刖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既然本王是在放屁,那二位就不要再闻下去了。”说着,就要走人,凌玄抓住他的手腕,“琉刖,不说清楚你哪也别想去。”
琉刖也正为此事闹心,狠狠的甩开他,“本王一无所知!”
“都淡定淡定。”岚风深吸了口气,“琉刖,你为何请子画来,是不是感觉师父病了?”
听闻岚风如此问,琉刖按捺住心底的愤然,一字一顿道“在马车上,他吐血了。”
“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凌玄厉喝道。
“你他娘的!”琉刖也火了,“你再骂老子一句试试!”
说话间两人就撕扯在一起,院内的士卒纷纷冲了出来,可真心不知道从何下手,因为王爷跟凌玄谁都没有把剑,而且都撸着袖子,一副市井流氓的样子打成一团。这趟出来,这些将士们可谓大开眼界,看到了他们王爷转身后的一面……
“都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打仗啊。”岚风对着那些将士道“散了散了,别瞅了!”可他的话怎么会好使,“琉刖!快叫你的手下撤了。”
琉刖这才跟凌玄分开,两个人的头发都被彼此抓的乱糟糟,气喘吁吁,琉刖摆了摆手“都滚!——”
马上,就没人了……
“你,你们俩!还好意思张口一个师父闭口一个师父的,重华怎么样了你们一点不清楚,还徒弟呢,我呸!”琉刖重重的啐了口。
岚风嘴角扯了扯,这也太没形象了吧,“我们不知道,那你知道啊,还好意思说什么师父是你的人了,我也呸!”
“行了!”凌玄指着琉刖,“你说,我们怎么就不知道了。”
“你们知道个屁!你们知道重华为何突然之间眼睛就没事了么,你们知道为何他的经脉忽然就不乱了么,你们知道么!”
岚风和凌玄不约而同的眨了眨眼睛,岚风道“那是因为师父功力高强,自我调养的。”
“呵呵。”琉刖撑着膝盖,直起腰,“功力高强?我真为重华感到寒心。”
“那你说为什么。”凌玄tian了tian干燥的嘴唇。
“是因为他服了子画给他的药。”琉刖瞪了他一眼,“要不你以为本王去找那个子画干甚!”
“你确定?”岚风满心疑惑。
“子画亲口承认的,还有什么不确定。”琉刖吐了口气,“可惜,我并未打听出是什么药,他不肯说。”
“我说的么,一定是师父吃了那个药有副作用,肚子疼。”岚风分析道。
“什么?肚子疼?”琉刖皱了皱眉,“他说的?”
“师父当然不会说,是我看见的。”凌玄随即将方才看到的细节一一道给琉刖。
“哦?……”琉刖微微眯了下眼睛,他当然明白,不是肚子疼那么简单,又跟此前将士的话连在一起,似乎明白了什么。轩辕六王爷是何等诡计多端,足智多谋之人,在马车上他就暗自号过了琴重华的脉,当时他就很疑惑,琴重华的脉象怎会如此混乱,好似冥冥之中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在蔓延侵占着他的周身。如今,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悄然转变。
可,究竟是什么?琉刖不敢轻下定论。
就在这时,一抹清冷温润的声音飘来,“玄儿,风儿,何时与王爷走的这般近了。”
☆、第四十四章:狠
三个人回头,只见琴重华立在几步外,一袭玄色衣裳包裹住瘦削的身形,青丝垂散在一侧肩头,甚是风情。不知怎的,岚风和凌玄都有同一种错觉,那便是师父愈发的迷人了。那俊美的眉目间萦绕着一丝扑朔迷离的妖娆,却是色授魂与,颠倒容华。
“重华你来的正好,本王有件事刚好想问你。”琉刖道。
琴重华看都没看他,“是想问本宫何时送你归西么。”
……琉刖又碰了一鼻子灰,几分尴尬的眨眨眼,“是关于你的身子骨。”
“不牢王爷费心,本宫身子骨硬朗得很。”
语落,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徒弟,真真是令他窝火。
“玄儿,风儿,聊完了么,若是聊完了就回去,不要扰到王爷。”
师父都这么说了,他们还敢再说一个字?匆匆的就闪人了。
琉刖心机千尺深,他思忖了片刻道“重华,有些事是瞒也瞒不住的。”
琴重华眼底的神情瞬间一变,随即冷沉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琉刖负手一叹,似是有些怅然,一字一顿道“在车上,我已经给你把过脉了。”
“你!”琴重华的脸色刷下就变了,自己竟然无知无觉,当时做什么去了,看来现如今经过这几番折腾,敏锐度与体力都大不如前,不过他马上淡然道“没想到王爷还会医术。”
“略知一二。”琉刖点了点头,“疑难杂症我自然是治不了,可若说简单的脉象还是可以把握的,”说着,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重华的眼睛,“你的脉络显现异象。”
几个字说的琴重华心里咯噔一下,勉强保持住姿态,一笑道“习武之人,尤其是像本宫这样武功还算深厚的,脉象自然是与常人不同。”
“重华,这点常识本王还是有的。”琉刖更进一步,其实他也拿不准,“还需要我把话说透么,还是给彼此留个台阶比较好,你说呢。”
琴重华内心波澜起伏,莫不是他已经察觉到了?“我劝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玉玺上吧!”说罢,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便要拂袖而去。
琉刖的声音适时的落下,“重华,我希望你明白。”
琴重华停下脚步,并未转身,背对着他道“明白什么。”
琉刖走到他身边,突然一下握住他的手,“无论何时何地,本王都会保你周全。”
“不必。”琴重华甩开他的手,“我的事,我自有定夺。”
琉刖顺势道了句“恐怕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其实他就是接着话茬那么一说,可听在琴重华耳中,却是有千般含义。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无论怎样,都不可以道出这个秘密,即使昭然若揭。
密林深处,漆黑的天幕下一袭白色身影飞一般的掠过。随着他距离宅院越来越远,眼前的蝴蝶也越来越多。玉玺被他藏在身体中,除非他死了,若不然任何人也休想得到。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处,一双手正覆在一枚蓝色的水晶球上,那里面正有一个雪白的影子在移动,“呵呵。”那人低声笑了下,冷沉而诡秘,左手虎口处的蓝蝴蝶纹身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