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从未闻过这种香味,在山间采草药数年,对于各种花花草草的味道很是熟悉。
这时,门扉被吱嘎一声推开。
走进一个一袭墨蓝色衣裳的男子。
却不是方才那个了。
如烟撑着坐起来,迷惑的问:“这是哪里,你是何人?”
墨蓝衣裳的人没答他,就好似根本没听到他说话一样,阴沉着一张脸,一副活人勿近,死人靠边的神情。他走过去熄了香炉,然后目光冷沉的盯着如烟看。
如烟想要下地,身处这莫名之地,他只想立马离开。那人却冷声道:“你最好还是乖乖躺着。”
“你到底是谁?方才,方才……”
他的话却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方才就是他害得师父破功的么?”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摇着折扇缓缓而入,嘴角挂着一抹轻佻笑意,“我还当是什么,原来是个小破孩。”
……如烟白了那人一眼,自己已经十四岁,怎么看都不是小孩子了吧。
先前那个棺材脸的男子沉声道:“师父怎么样?”
“歇着呢,这措手不及的,害得师父他老人家差点没走火入魔。”青色衣衫的男子走到榻前,俯下身叮叮的瞅了瞅如烟,“长得倒不错,叫什么名字?”
如烟垂下眼帘,硬是没答他,他不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只因,那个名字是琉刖给他起的。青色衣衫的人啧啧嘴,对着棺材脸道:“人儿不大,还挺有脾气嘛。”
“师父说要如何处置他了么?”棺材脸道。
“师父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对了,让三师弟熬的药熬好了没?他这个慢性子做事就是慢吞吞的,等他药熬好了,师父恐怕都归天了。”
“不要乱说话!”
棺材脸给了青衣衫一句,道:“你看着他,我去看看。”
棺材脸走了,房间里就剩下如烟和青色衣衫的男子两个人。
怎么看,眼前这个一双桃花眼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轻佻,举止也透着一抹风流。
“喂,小家伙,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青衫男子伸出指尖在如烟的鼻尖上点了点,笑眯眯的看着他。
如烟皱着眉头,一副被调戏了的忿然,烟雨濛濛的眸子冷冰冰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风儿,不得无礼。”
如烟望过去,说话的正是方才深潭中的那个妖孽。
他此时换了一袭玄色长袍,风姿卓然,就是脸色苍白了点。
“徒弟参见师父。”青色衣衫的男子瞬间就乖顺严肃起来,起身颔首道。
妖孽并未再对那个风儿说什么,擦身走过他身边,倒是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语气温和的问:“你感觉可好些了?”
毕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如烟点点头道:“好些了,方才谢谢你。”
然,妖孽却目光深邃的望着他,眼底潋滟的神情就如夜空般变幻莫测。
如烟被他看的有点局促,就垂下眼帘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必将涌泉相报,呃,我,就先告辞了。”
“哪去。”妖孽竟然按住了他,身侧戳着的风儿掩面偷笑,遂又正色道:“师父,徒弟去看看三师弟的药熬的怎么样了。”然后,就一溜烟的没了。
如烟心里打鼓,莫非这个妖孽要将自己扣押?方才听闻是自己害得他差点破了功,想必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不过,命运已然如此,他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一念及此,如烟嘴上也没客气,“那你想要如何。”
闻言,妖孽却是笑了,笑声清魅,“本宫没想如何,只是你身子还太弱,须多休养数日。”
本宫?如烟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睛,怎道此男子如此妖孽,原来竟是个……想到这,他未免替他感觉惋惜,好端端的一个男人,为何要……“多谢公子美意,但我已无大碍。”
妖孽却没答他,起身道:“你且好生歇着。”说完,就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令人迷醉的香气。
如烟想,他不易在此久留,且不说那个被称作师父的人是个半男不女的妖孽,单是他手下那个叫风儿的徒弟一看就是风流货色,现如今,他是恨极了薄幸名狂的男子,天下男子皆薄幸,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于是,他悄悄的跳下床,提过云靴来穿,却发现湿漉漉冷冰冰的,忽然,他的手就停在了半空,鞋子是湿的,可缘何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
如烟顿觉一阵头晕目眩,一定是有人给自己从里到外的换了,不会是那个妖孽吧,想想他的头皮都发麻。不过现下也顾不得许多,尽快离开为上。
穿着湿漉漉的靴子,他就出了房门,这一出不要紧,一番别有洞天的景色令他不禁怔怵在原地。如梦如幻,灯火阑珊,仿若人间仙境。
就在这时,重重宫阙中再次跃出那个青色的身影,手里还端着一碗药,“喂!小家伙,你要上哪?”
如烟见状,想必自己是逃不走的了,“转转。”
“正好,你也别转了,把这碗药给师父端去。”说着,风儿就将药碗塞给了他。
“我?”如烟瞪大眼睛,低声道:“我又不认得他。”
“还说不认识?方才不是认识了么。”风儿有点不悦,“小家伙,你害得师父差点没走火,如今让你给他端碗药你还吱吱扭扭的,小心我收拾你!”语落,他竟然就举起了拳头,瞪着两只桃花眼凶巴巴的盯着如烟。
如烟一想,也是,不单如此,妖孽还救了他,端就端吧,“那他在哪?”
“那边,最华丽的那栋楼宇,就是师父的寝宫了。”风儿遥指东侧一座宫阙,掩映在一片灯火阑珊中,如同仙境幻梦缥缈,待如烟刚要离去,风儿却又一把扯住他,压低声音道:“记住,无论如何都要让师父把药喝了。”说着,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手背,擦肩飘飘然而去。如烟耸了耸肩,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朝那栋宫阙去了。
☆、第二章:净了身的?还怕喝药的?
妖孽的寝宫真是富丽奢华,即便当年在王爷府也没有这般气派。如烟走过水榭,穿过花园,来到一扇厚重的棕漆木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扉吱的一声开了,一张俏丽的脸庞,不过语气却不怎么样,充满敌对,“你是谁?”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打量了他一番。
“我是来给你们师父送药的。”如烟道。
“你是新来的侍童?我怎么没见过你。”
“回姑娘,我不是侍童,请你让我进去,是一个名唤风儿的人遣我来的。”
“二师兄让你来的?”
“嗯。”如烟也只好点头,原来那个风流的家伙是二师兄。
女子斜睨了他一眼,让开去路道:“进来吧,小声点,师父还在休息。”
对于这样的人,如烟早已见怪不怪,在王爷府,每时每刻都有人给他脸色看。此时他只想赶紧把这碗药给妖孽送去,然后好离开。寝宫里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而且除了方才那位女子外,再无别的侍从。可寝宫太大了,一时间如烟竟不知该往哪边走。
“直走,别东瞧西看的。”女子的声音打身后传来。
如烟在心底冷哼了一声,挺直腰背,一扬下巴,昂首挺胸的大踏步径直走到一扇门前。门上雕刻着花纹,很是华美。透过镂空的窗棂,可隐隐见到妖孽卧在榻上。
还没等如烟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磁性的声音:“进来吧。”
如烟推门进去,道:“公子,你的二徒弟让我给你送药过来。”
妖孽忽的就笑了,他侧身卧在榻上,一只手撑着头,抬起眼眸望过来,水色潋滟,风情千般,“你为何这般叫我。”
“他们是你的徒弟,我又不是,那该如何称呼你?”如烟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对啊,叫什么公子嘛,人家明明是净了身的,这样岂不是会刺激到他。
妖孽却没回答,只是淡淡的道:“放那吧。”
如烟想起方才风儿的叮嘱,想既然受人所托,就要做到,于是道:“还请,嗯……宫主把药趁热喝了。”这样唤他万不会出错,因为连他自己也自称是本宫。
谁知,妖孽却探头朝碗里望过来,秀挺的眉毛轻轻的一蹙,道:“本宫已经感觉好多了。”
这是何意?如烟思忖了下,莫非他害怕喝药?嗯,想必是的,既为阉人,必是会性子女气了些,于是道:“宫主不必介怀,此药一点也不苦,方才,我尝过了。”
“哦?是么。”妖孽的嘴角勾起一个笑,朝他伸出手。
如烟心里暗自欢喜,原来自己还是很聪明的。遂上前几步将药碗递给他。妖孽捏着碗沿,又望了碗中乌漆麻黑的药汁一眼,又抬眸望了望他,送至唇边一口气就给喝了,然后擦了擦嘴角道:“甚为甘甜。”
莫非真是甜的?如烟也没多言,但看起来必是苦的不得了。他接过空碗,思忖了下道:“请问宫主,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妖孽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撑着头望着他道:“本宫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你现在身子尚虚,还须多休息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