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真假,总要一试!”穆祈坚决地说道。
“疑点太多。”步怀远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如果真是我娘来信,为何不是送到安国侯府,却是送到丞相府?何况信中所说的无音岛闻所未闻,东海之东更是太过遥远,根本是虚无缥缈。”
“可这字迹就是娘的字迹,你看不出来吗?!”穆祈夺过信纸,揪着眉叫道,这些日子他曾在步怀远的书房里看过一些武功秘籍,都是当年步怀远的娘当年所手写的,与这张纸上字迹几乎一样。
“字迹模仿并非难事。”
“外人如何能模仿到娘的字迹!?”除了安国侯府里那几本武功秘籍,步怀远的娘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书字留下,更不用说流传在外了。
“难说,无论如何,还是让人先去查探一番。”步怀远想了想还是劝道,他坐回石凳端起杯子,目光温和地看向穆祈,冷静而又温柔地说道,“你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单凭一封信在这种时候让你外出我不会放心,何况当时伤你的人还未找到,也许这是那些伤你的人的伎俩;我先派影煞卫的人到信中所指东海之东去看看,若真有其岛我们再想办法。”
“等他们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穆祈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狠狠说道,表情愤怒且担心还有一丝痛苦,“你要瞒到我什么时候,我看到你那日偷偷收起来的帕子了!”那条染了血的帕子,即使再不知道情况,他也懂呕血不是什么好现象。本来他所有希望都在云墨之身上,步怀远要隐瞒,他也不想戳破,只等着云墨之回来,可现在明明有新的希望,他自然不能放弃。
步怀远闻言手中茶杯微颤,却仍是面色不变,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滑过腰间香囊,最后无奈叹了一口气,“小祈,我知道你是为我,但若为了一封如此来历不明的信就要冒这么大的险,我不能赞成。”
“你!”穆祈气急,双手猛的一拍石桌,竟使石桌出现一丝裂缝,他怒视步怀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不管有多大风险,还是有人故意设局,既然有一丝希望我们就应该去看看,你明明之前答应我不会放弃的!”
步怀远一怔,看着穆祈坚决的神色,突然陷入思索:这封信确实疑点重重,但字迹是他娘的没错,甚至穆祈不知道的是,尾款的落印也是他娘的贴身刻印,如若字迹能够模仿,但这个印记也无法模仿,除非他娘被人抓走,否则这封信就是他娘寄来的。可已经消失快十年的人突然寄了一封信怎能让人不怀疑,尤其是在这种时候。穆祈的情况也许两月不到就要生产,如若外出,变数实在太大,可他最近也确实开始呕血,按照当初严素所说,三到六月必亡,这封信如果是真的,也许就是最大的转机,究竟……
“我的身体很好,孩子在哪里出生都是一样,你若担心,我们便带着大夫一同前去,路上也有个照应。”见步怀远有所松动,穆祈立刻再接再厉劝道。“而且你是要孩子一出生就少一个父亲吗?!”
“……”步怀远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闭上双眼,再次睁开已复清明,无奈地看着穆祈,叹道“让李乐跟着,我再安排一些人,一路必须小心,如果到东海找不到那座岛我们就离开。”
“好。”穆祈勾起嘴角,浅浅地笑了。
“小祈……”步怀远宠溺地看着,也跟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那么接下来的安排必然非常重要,担心路上安全,步怀远抽调了一队影煞卫的人随行,除了李乐以外另外安排了两名产夫随行,以确保路上的特殊情况;而针对信中所言的在东海之东的无音岛,步怀远也寻了许多地图来参考,但都并未发现有标注过这个岛,对岛上情况更是毫无所知,一切也只能等到了东海以后再做打算了。
东海不在昭国境内,如果前去,稳妥的办法是从水路绕行直达东海,但若想快,便是一路向东,经安国而穿,至东海沿岸,步怀远与穆祈两人商量之后,还是决定节省时间,从陆路走,如此一来两人身份必然需要隐瞒,好在安国国风开放,两人扮作商户经过,倒也没什么。
此一去少则数月,多则一年,自然不能撒手就走,步怀远特意进宫向容楚华禀明了此事,容楚华因为知道步怀远身体之事,自然是同意了,还嘱咐了两人一路小心;而穆祈则去了趟将军府,向白一道别,虽然只认识了几个月,但对没有什么朋友的穆祈来说,白一也算是值得道别的人了。
本来一切都准备妥当,但严素得知两人要带李乐出京后却是坚决反对,甚至表示如果两人是需要医生随行,他可以陪同随行,却不让李乐跟随。对步怀远和穆祈来说来说,自然医术更好的严素跟着一起去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严素毕竟是御医院医座,擅自离京影响不小,就在步怀远还在考虑是不是带严素前去的时候,李乐却先一步发了火,冲回了御医院和严素大吵了一架,最后包袱款款跑到了步怀远面前,称严素已经同意,他们可以出发了。
虽然不知道李乐究竟是怎么说服严素的,但既然已经成功,他们已经没有再耽搁,众人最后休息整顿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离开向东而去。
因为伪装商户,一行人驾了四辆马车而行,一辆是步怀远穆祈休息的,一辆给了李乐和那些不会武功的产公,一辆是平时照顾的下人,还有一辆则是装了一路所需的药材和一些其他药材,剩余的会武功的侍从和影煞卫的人都是快马轻骑随行在队伍左右。
步怀远和穆祈就扮成了出门经商的夫夫,做的是医药生意,剩下的人则都是家里的下人护卫,李乐则依然是大夫,负责检验药品之类的,虽然队伍人数不少,但一路低调而行,也还是较为顺利的。
32章
马车一路行速不慢,不到半月就已经过了好几个城,即将出了昭国边境,步怀远精神愈渐不好,有时候白日里也会撑不住在马车里睡着,比穆祈这个孕夫还要虚弱的样子,穆祈既担心又心疼,一面想着让队伍加快速度,一面又怕步怀远受不住,只能经常把李乐叫过来看着。
此刻步怀远刚刚喝过药,正躺在后面休息,李乐和穆祈一人一边坐靠在马车两侧,面对面小声交谈着,怕声音大吵醒了正睡着的那个人。
“李御医,他的情况如何?”穆祈一边看着睡着的步怀远,一边低声问道。
“安侯是旧疾,加上近日过度劳累才会精神不济,喝了药多休息应该暂无大碍。”李乐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其实他心里还有疑惑,这段时间他偷偷诊过步怀远的脉,和当初他刚到安国侯府的那一次完全不一样,那时候步怀远的脉象和气息都乱的很,一看就是久病之人,可如今再一探,居然平静的异常,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完全诊不出其他的情况,可这种平静之下又似乎隐藏着一丝暴动的感觉,让李乐感觉很危险。
一个人的身体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这么多,尤其步怀远是宿疾,如果脉象真的如现在表面所示一般,也不应该会天天这么虚弱,何况照穆祈所说他甚至有呕血的情况,这已经是很严重了,可这脉象确实又探不出什么来,李乐猜想不透,也只能先说些劝慰的话。
“是吗。”穆祈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口气。
“相爷不要光担心侯爷,您几近临产,也是要时刻注意。”李乐看着愁思不解的穆祈,忍不住说道。这些日子这两人喝药跟吃饭一样,每天照着三餐喝,明明都是紧张的身体状况,却偏偏要出远门,真是想不通。尤其是穆祈,这马上就要临产的身子,居然还到处跑,虽说身体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啊。
“我知晓,劳烦李御医关心了。”穆祈轻轻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一直很在意肚子里的宝宝,即使这次执意出来,也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说出来。
“相爷客气了,下官是负责两位的医生,自然要尽责。”李乐笑了笑,他也是提点一下,相处这么久他也算了解这两人,知道穆祈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穆祈抿嘴笑了笑,其实他对别人称呼他相爷很无奈,毕竟他现在根本不是什么丞相,不过在他有一次纠正,得到第二个称呼——“侯爷夫人”以后,他就再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相爷就相爷吧,总比“侯爷夫人”听起来要舒服一点。
“说来,我还不知道李御医是怎么说服严医座的?” 想到那个出发前特意跑到安国侯府来,一脸护犊子地对步怀远说不能让李乐跟着他们出京的人,穆祈突然有点好奇。
“还能怎么说,吵呗。”说到自家师父,李乐态度完全变了个样,也不似刚刚那般公事公办拘谨了,一脸咬牙切齿带着些不甘心的样子,“师父整日把我当做小孩子,一点不信任我!”
“严医座也是关心你。”穆祈看到这样李乐也没惊讶,他早就有一些看出李乐对他家那个冰山一般的师父感情不一般了,只不过想着这两人,难免也有一些同情。昭国虽然男男可以成婚,但一般也是从小定亲或是两家说亲,还从未有过乱辈或是至亲成亲一说,何况严素看上去也一直把李乐当儿子养,李乐这一条路,怕是并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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