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盈身上带着梁国人特有的优越感,对正德帝羽宗仪这个傀儡一般的存在没有丝毫敬意,只勉强符合礼仪地向他敬了一杯酒。羽宗仪不想和一个名声尽毁的弱质女流计较,并没有为难她。但没有坐在席上,只隐在一角看着羽宗仪的镇郡王羽成祺眼睛却一眯。
梁盈第二个敬的是羽成熙。她对着羽成熙笑得娇艳无比,眼波脉脉含情:“殿下对本宫之恩,本宫没齿难忘。假以时日,必报此恩。阿盈在此先干为敬!”说罢,毫不犹豫含了杯中之酒,一干到底。
羽成熙风度翩翩道:“元泽必扫席以待。”自信而优雅。
梁盈眼里闪过一抹迷恋,又转瞬即逝,露出意味深长的光芒。
按着席上的位置,梁盈第三个敬的是羽成蘅。
因为与羽成蘅接触极少,梁盈只是礼节性地朝他举杯示意。
羽成蘅拿起酒杯正要喝下,一旁的羽成雪突然道:“阿蘅,你的病尚未痊愈,此杯让我代你喝,长公主殿下不会介怀吧?”说到最后一句,他俊美绝伦的容貌对上梁盈,清冷的眼里未语自潋滟,即使是对自己的美貌极自负的梁盈,都鬼使神差似地点下头,答应他的要求。
羽成雪顿时微微一笑,风华尽显。
梁盈道:“刚才那杯是代明亲王殿下喝的,接着这一杯是四皇子殿下你的,一码归一码,可不能推迟。”她莹莹地看着羽成雪,双颊晕红,竟然大胆地挑逗羽成雪。
羽成蘅蹙眉,隐秘地瞪了梁盈一眼。
羽成雪道:“无妨。”他优雅地喝下满杯的酒,朝梁盈一示意,便移开目光,一副已完成职责的模样,对梁盈的挑逗彻底无视。
梁盈微微一僵,但她很快勾起唇维持仪态,深深地看了羽成雪一眼。
之后梁盈又拿着酒杯向羽成珠敬酒,双方都生疏而客气。
因为梁盈花蝴蝶似的四处敬酒,梁国正使失去了表现的机会,脸色不大好看。估计他只想尽快把这丢人现眼的公主带回梁国,交到梁礼手上任他处置。
宴会结束后,正德帝羽宗仪率先离去。
羽成雪坐在羽成蘅身边为他挡酒,喝了不少后有些不胜酒力,凤目迷蒙,两颊酌红,把不少人的眼睛都看直了。羽成蘅不放心他,向羽成熙说了一下便扶着羽成雪先行离席。
出了仪元殿,原本脚步已经微微踉跄的羽成雪站直了腰,无声地牵起羽成蘅的手。
羽成蘅一愣,不知怎地也没有挣扎,任他牵着。
两人走了一段,羽成雪突然揽住羽成蘅的腰,闪身走到黑暗处,把他按在一棵树上,勾起他的唇吻下去。
从来没有想过清冷孤高的羽成雪有如此激烈霸道的一面,羽成蘅猝不及防,当唇被堵住,全身被熟悉的莲香包围,他还是愣的。
直到温热的舌头探入他的口里,他才反应过来,大眼睛瞪得滚圆。
激烈霸道只是一瞬,羽成雪的吻很快变得温柔,情深款款。他的吻里含着浓浓的宠爱之意,羽成蘅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特别的感觉,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是被珍惜着的。
这让他推拒的双手软了下去。
“……阿蘅,这是默许的意思?”羽成雪放开他时,沙哑的嗓音带着浅浅醉人的笑意。
羽成蘅一窘,双颊火辣辣的烫。
“不,不是。”他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
羽成雪如玉的长指轻轻摩挲他的唇,眸色变深:“那……这个算什么?”
羽成蘅不说话。
羽成雪挑起他的下巴,唇一点点靠近,几乎又要贴上他的唇:“嗯?”气息吹拂在羽成蘅的脸上,他脸上的温度又升了一层。
羽成蘅突然推了他一把,一溜烟跑了出去。
羽成雪含笑追过去。
两人和羽成熙差点撞个正着。
“阿絮!”羽成熙素来从容镇静的脸一片阴沉。
“大皇兄。”羽成雪与羽成蘅同时道。
羽成熙却只看羽成雪:“阿絮,跟我走。你可能中毒了。”
☆、72
中毒?
羽成雪与羽成蘅双双一怔,为这匪夷所思的字眼。
羽成蘅不由自主捏紧羽成雪的衣袖,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大皇兄,什么回事?”羽成熙说中毒的是羽成雪,那么,有人想要阿絮的命?
羽成雪覆上他瞬间变得冰凉的手,冷静道:“我的身体并未感到异状。”
羽成熙道:“我尚未确定,去麟趾宫,我已传召太医为你把脉。”
羽成雪和羽成蘅都知道羽成熙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对羽成熙的这个提议,他们都默默点点头。这一次,羽成蘅主动牵着羽成雪的手,紧紧地扣着,仿佛一松开,羽成雪便会飞走一样。羽成雪无言把他揽在怀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至麟趾宫。为了安全起见,羽成熙同时召了三名太医,还有两名一直暗中在用的江湖名医。
荀奉明是用毒高手,羽成蘅让他也为羽成雪把脉。
“可能下毒的是谁?”趁着所有医者忙碌的当儿,羽成蘅把羽成熙拉到一边,杀气腾腾问道。
“梁盈。”羽成熙没有隐瞒。
羽成蘅的瞳孔收缩,想起刚刚梁盈过分积极的敬酒。
不对!梁盈明明一直在他们的监视底下,而且她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敢明目张胆对羽国的皇帝乃至重臣全部下毒!
“谁是同党?”没有人帮梁盈,她没有本事在皇宫下毒。
“……可能是阿殊。”羽成熙在梁国待了足足七年,对梁盈这个曾经的未婚妻了解颇深。今晚梁盈频频敬酒的动作显得有些违和,他没有轻忽这种感觉,更加暗暗注意了她一些。
然后他察觉到梁盈与羽成珠之间的一丝怪异之处。他们太过生疏客气,反而像互相避嫌似的,但眼神对视间又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说不出的意味。
要说羽成珠在众多的兄弟中最讨厌的,唯羽成蘅一人。他始终把司徒弘烨的“死”怪到羽成蘅头上,想方设法要打击羽成蘅,为司徒弘烨“报仇”。羽成熙已经不止一次听到羽成珠向他吹鼓羽成蘅的阴险毒辣之处。羽成熙对羽成珠素来以劝解为主,和他讲孝悌之道。这似乎令羽成珠十分失望。
如果羽成珠真的不管不顾勾结梁盈,首当其冲受害的第一个便是羽成蘅。但在国宴上,羽成蘅并没有喝梁盈敬的酒。喝下酒的人,是羽成雪。
不一定每一个人都看出羽成雪与羽成蘅之间的情意,但每一个人都知道羽成蘅爱重羽成雪,两人兄弟情深,共同进退,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还要亲。
伤害羽成雪,可能比伤害羽成蘅自身更令他难受伤心。
听羽成熙提到羽成珠,羽成蘅的脸色顿时变得比雪还要白。他是个闻一知十的人,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羽成熙能想到的,他也马上想到了。
阿絮代他喝酒的好意竟成了催命符?竟然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阿絮踏入死亡陷阱?
“阿蘅!”羽成熙上前半步,紧紧抱住羽成蘅摇摇欲坠的身子,“撑住!不一定会有事!先等等医者们的诊断!”
羽成蘅无力地趴在羽成熙怀里,咬着牙艰难道:“大皇兄,千万、千万不能让阿絮有事!”
羽成熙眼里闪过毅然决然的光芒:“放心,阿蘅,阿絮会好好的!”如果羽成雪有个万一,他不单要把梁盈千刀万剐,还要整个梁国付出代价!
医者们诊断的结果片刻后陆续出来,说辞基本一致,皆是四皇子殿下身体康健,并无病症。
羽成蘅刚想松一口气,但羽成熙的神色令他的心悬在半空。而坐在躺椅上的羽成雪,清冷的脸容亦无舒缓之色。
羽成熙突然指着荀奉明道:“你因何不发一语?”
荀奉明小心翼翼看了羽成蘅一眼。羽成蘅对他点点头。
“两位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得到羽成蘅的指示,荀奉明道。
羽成熙一摆手,朝五位医者道:“各位请先出去。”
他们朝羽成熙他们三人躬身一礼,无声退下。
“说。”羽成熙道。
荀奉明道:“四皇子殿下的脉象没有异状。但身体的变化,人本身应该最有感觉。四皇子殿下是否已察觉不对?”
羽成雪道:“丹田处有微微的凝滞之感,状似喝酒后的反应。”
羽成蘅不禁抓紧他的手。
“属下斗胆推测,此毒为慢性毒,会渐渐渗入肺腑以致药石罔治,但症状显现很慢,让人无所知觉。等察觉时,已经无力回天,极为歹毒。”荀奉明皱着眉道。
“可有治疗之法?”羽成蘅迫不及待问道。
荀奉明为难地摇摇头:“奴才从未见过这种毒,只是根据四皇子殿下的状况展开猜测。属下无能,无法在短时间内制出解药。”
羽成蘅只觉眼前一黑,直直栽倒。
羽成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住他:“阿蘅!”
“阿蘅,我们还有梁盈和羽成珠。”羽成熙沉着道。
羽成蘅神智一清,满脸的恨毒:“对!我们还有梁盈和羽成珠!”他们下的毒,他们一定有解药!
“我去找梁盈。”羽成熙道。
“羽成珠交给我。”羽成蘅手握成拳,“我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