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羽成蘅根本没什么特别反应。他只以为羽成雪是去萧家做客的。显然上次他和羽成雪见了一面,羽成雪并没有借机让羽成蘅为他向司徒弘烨求情。
“王父让阿絮不时进宫陪阿蘅玩一会儿就好。”羽成蘅要求很低,“虽然阿蘅不懂,但王父和阿絮都是做大事的人。”
周凤谋是司徒弘烨的人,所以羽成蘅肆无忌惮地亲近,但羽成雪不同,因为王家因为静贵妃之死,他和司徒弘烨已经有了仇怨,一定会对上。羽成蘅单纯却不愚蠢,他的心性柔软重情,羽成雪和司徒弘烨都对他好,他站哪一边都不是,也就宁愿哪一边都不站。
因为这份懂事,司徒弘烨又赏了他一大批东西,羽成蘅受宠的名声更胜。
满心愤懑的羽成珠忍不住堵上了他。他不敢擅闯流水小榭,便瞅着羽成蘅到含玉阁读书的当儿跟了过去。
他在含玉阁的门口被侍卫拦住,飞扬的眉目在满身彪悍之气的侍卫身上溜了一圈,他妒忌地咬了咬牙。这些侍卫可是司徒弘烨的亲卫,是司徒弘烨身份的象征!就这样给了羽成蘅!
“羽成蘅,你给我出来!”羽成珠握紧他不离手的折扇,扬声道。
司徒弘烨强大威严,他才是他羽成珠心中认可的父亲,甚至是情人!
司徒悦是司徒弘烨的亲生女儿,她受宠他忍了!羽成灏的长相肖似司徒弘烨,其人又是司徒弘烨亲手带大的,他受宠他不服气也忍了!但羽成蘅,哼,羽成蘅凭什么?
司徒弘烨甚至单独为他请了大儒章拙为太傅!他和其他皇兄皇弟只能全部窝在上书房接受一个刻板无能的太傅的教导!
“羽成蘅,你给我出来!”
羽成蘅刚进去不久便听到羽成珠的声音,他诧异了一下,吩咐道:“让五皇兄进来。”
闻言,侍卫让开,按羽成蘅的话只让羽成珠进去,他身后的宫人都被挡下来。羽成珠脸色顿时很不好,因为这些侍卫完全不卖他的账却对羽成蘅言听计从。
因为成为了羽成蘅的读书房,含玉阁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庄严。一排一排古朴的书与笔墨纸砚、琴棋书画井井有条地摆放着,带着浓浓的书卷味。主位上两个宽大的位置专为师徒两人而设,凸显出身份的不同。
这费煞心思的布置让握着折扇走进来的羽成珠的脸色又差了一层。他看着秀雅文静的羽成蘅,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
这种带着不善的目光让羽成蘅敏感地眼瞳微微一缩。
“羽成蘅。”羽成珠昂起下巴,一字一顿唤道。
“五皇兄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羽成蘅坐上主位,转头看着他。因为章拙的要求,他来含玉阁除了带两个司徒弘烨给的侍卫并没有带其他伺候的宫人,适逢今儿桓天诚告假,太傅章拙又未到,房内只有他和羽成珠二人,连个斟茶待客的宫人都没有。
“听闻你久病不愈,特意来看看你。”羽成珠道。一入流水小榭就频召太医,身子这么不好就别随意挪动,在自己宫里待到死算了!
“多谢五皇兄关心,阿蘅已经好多了。”羽成蘅稳坐主位,没有向羽成珠倒茶见礼的意思。
羽成珠只觉自己先被怠慢,又被他傲慢的态度刺激到了,不禁讽刺道:“皇兄我只是担心你过了病气给王父,累王父处理政务时分心!”
“王父英明神武,此事他自有分寸,不劳皇兄费心。”羽成蘅荡起一抹充满依赖的笑容,“王父最厉害了!”
羽成珠几乎握烂折扇才压抑住打掉他脸上笑容的冲动。
“十一皇弟好手段……”羽成珠突然凑近羽成蘅,在他耳边轻飘飘道,“以身伺仇雠还沾沾自喜……”
羽成蘅一愣,退开一步道:“我不懂五皇兄的意思。”
羽成珠继续靠过去,唇瓣微动飞快道:“你想知道顺贤妃和羽成灏是怎样死的吗?”
“是陈留刺客……”羽成蘅脱口而出。
羽成珠勾起唇,眼里闪过得意的光:“真是个天真的傻瓜……”他直起身,唰一声打开折扇,仿佛胜券在握一般摇起来。
“什么意思?”羽成蘅脸色一变,迭声追问。
羽成珠好整以暇看了他一眼,头一甩居然干脆利落地扭身就往外走。
“你等等!”羽成蘅拉住他,“说清楚!”
“出宫来找我。”羽成珠甩开他的手,以扇掩脸有恃无恐道。
“王父不准我出宫。”羽成蘅道。
“想办法!”羽成珠受不了他总把王父挂在嘴边,强硬道,“或者你不想知道那便罢!”
羽成蘅攥起拳:“我想!”
“你出了宫,我会安排人带你来见我。”羽成珠道。
羽成蘅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脸色阴晴不定。
“十一殿下?”章拙自内室转出来,目视羽成蘅。刚才羽成珠在他并没有现身。因为他听说过四皇子羽成珠的名声,以他的资质能耐,羽成蘅对付他是不在话下。但羽成珠在羽成蘅身边耳语了几句,羽成蘅的脸色都变了,事情便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不过奇怪的是,羽成蘅看到章拙,原本不太好的脸色瞬间恢复,甚至意味不明淡淡笑起来。
这笑,怎么说?有点意思。和族长叔父计算人的那种笑颇为相似,不愧是外祖孙。
“请太傅帮一个忙,可好?”羽成蘅道。
章拙抚着羊须,慢吞吞道:“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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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凤谋被司徒弘烨罚了二十鞭后,一直找不到机会再见羽成蘅。还好后来燕棠送来了羽成蘅的亲笔信,周凤谋养伤养得越来越烦躁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燕棠还告诉他羽成蘅是如何不屈不饶地争取司徒弘烨的首肯让他送信的,让周凤谋心里一阵激荡。
自此两人通过燕棠有了鱼雁往返,虽然次数不多,但足够安抚住因为感情和忠诚陷入纠结当中的周凤谋。
一开始司徒弘烨还会拆开两人的信查阅一遍,但那歪腻的内容看多了他也不耐烦了,心里更加坚定要让两人疏远的想法,但没有操之过急,依然允许他们通信,信件直接交给燕棠了事。但燕棠没有那个理直气壮去偷看人家两口子的信件,都是一声不吭原封不动地把信件交到两人手上。
周凤谋知道司徒弘烨曾看过他和羽成蘅的信。但事无不可对人言,他很坦荡地在回信的字里行间间接表露他对羽成蘅的喜爱。羽成蘅也是一样,对司徒弘烨拆阅他的信并没有恼羞成怒,一开始见司徒弘烨感兴趣甚至还主动给他看信,但信的内容让司徒弘烨黑了好几次脸。后来司徒弘烨不看他们的信了,羽成蘅在信里把司徒弘烨的反应偷偷告诉周凤谋,让周凤谋心里一阵可乐。
这次周凤谋又一次从燕棠手中接过羽成蘅的信。他摩挲着熟悉的宣纸的边角,不自觉勾起唇角,俊挺凌厉的轮廓一阵柔和。
燕棠心里啧啧称奇,能把周凤谋这个外表吊儿郎当内在桀骜不驯的青年改造成如今这个模样,十一皇子还真有能耐。
他任务完成便辞了周凤谋回去,周凤谋的注意力都放在信上,道了一声“多谢”便把燕棠忘到脑后。
他打开信,信上却不是熟悉的字迹,而是一句话:
殊以母兄死因诱蘅出宫,速救
☆、39
羽成蘅的出宫颇费了一番周折,但又没有预料中的那么困难。
事实上因为他的乖巧懂事,司徒弘烨对他的管制已经放宽不少,但冷不丁的听到羽成蘅提出要出宫一趟,司徒弘烨扬起浓眉,如狼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为何突然想出宫?”羽成蘅自出生后除了在宫外的桓家待过一段时日,其他日子都是在宫里渡过的。相比于其他玩心重的皇子总是想方设法溜出去宫外,从来没有抱怨不满过的羽成蘅正如他父皇所说的,十分的内向不喜见外人,很安于封闭式的生活。之前一直待在流水小榭也非常自得其乐就是明证。
现在突然提出想出宫,绝对是有特别的原因。
羽成蘅小心瞥了他一眼,抿着嘴闭口不言。大多数情况下羽成蘅的性子都是很柔软的,但倔强起来的坚强韧性比一般人要强上不少,甚至有一种撞南墙也不回头的不屈不挠。他摆出这么个神色,就是打定主意不说的意思。
“不说原因,王父怎么会允你去?”司徒弘烨道。是什么原因令羽成蘅不惜冒着惹怒他的风险也执意要出宫呢?这个原因还不能明说?
“……阿蘅不想对王父说谎。”羽成蘅绞着手指道,很难以启齿,“王父准我出宫吧,就此一次!”
不可否认司徒弘烨听到前一句已经心里微动。这个实诚太过的孩子……
“那王父派侍卫护着你?”没有发怒,司徒弘烨问。
“不,让绿怡和小冯子跟着我就好。”羽成蘅感激地看着司徒弘烨,但想了想,他把头摇得似拨浪鼓,很坚决道。
司徒弘烨定定看着他:“阿蘅,诱你出去的人或许对你不怀好意,你这是置自己于危险当中。”
羽成蘅想了想,握拳道:“我不怕!我可以保护自己。王父信我!”
司徒弘烨不置可否,见羽成蘅眼巴巴瞅着他,他道:“若你能不惊动侍卫出宫,王父便允你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