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细婉惊得转头,只见谢锦渊到了屋内,也就稍稍压下惊讶,柔美一笑,“这是觉得奇怪,稍稍看了看。”
谢锦渊自顾自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觉得那茶好似苦了些,微微挑眉,“这火来自偏花殿,是朕让杜鹃去放的。”
刘细婉惊诧道,“什么?”
“秦璨挑唆宫女闻喜放火,妄图烧死阿脔,天道轮回,她竟敢如此做,朕定然也不会让她好过,此刻火势熏天,想必秦璨和闻喜也都化成了灰。”
刘细婉聪慧过人,现下已然明白谢锦渊为何偏偏要让杜鹃去点火,定然是知晓了自己派杜鹃怂恿秦璨之事,以此警戒自己。
刘细婉死死咬紧牙关,精心描过的眉头挑的极高,“皇上切不可别贱人迷了双眼!”
谢锦渊轻轻放下茶盏,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刘细婉,刘细婉生养谢锦渊,乃是谢锦渊生母,但现下心内忽的生出一股子惧怕。
“朕乃是先皇所处,脾气性格其实极其相似,先皇看上什么,定要得手,得手后绝不容别人染指。母后,真也是一样。母后最好相信,否则后果不堪。朕见母后脸色不好,定然是思虑过度,朕很是慈孝,怎能让母后如此?母后还是待在这容光宫好好生养,待身子好了之后才外出走动。”谢锦渊说完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细婉脸上全是泪珠,死死抓住胸口衣裳,又痛又恨。
62回宫
高陵未曾事先知会萧彧,带着两万精兵赶了一日的路,在夜间到了怀州军营。
军营里本有八千萧彧的军队,现下来了这么多人,萧彧一时吃惊不已,连忙找到高陵帐外,只见高陵立于帐外调度兵马。
高陵一见萧彧,笑着抱拳,“萧将军。”
萧彧心里疑惑,面上却带着笑,还了礼,向着高陵问道,“高都督这是怎么一回事?莫将未曾受到任何关于都督前来之战报,还望都督明示。”
高陵爽朗一笑,“来的匆忙,未曾先向萧将军通气,将军莫怪,先进帐来,我细细同将军解释一番。”说完向着军帐做了个“请”的动作。
萧彧对于高陵的突然前来狐疑不已,也很想知道情形,便先一步与高陵,进到帐中去。
高陵见萧彧踏入帐中,面色一变,瞳孔紧缩,跟在萧彧身后入帐。
萧彧刚刚进账,就被躲在帐中的侍卫围住,心内大骇,一回头又见高陵站在帐口,堵住自己的出路,惊得双手握拳。
高陵一见萧彧握拳,大声道,“动手!”
十几个侍卫向着萧彧扑了过来,萧彧就算身手再好,怎奈势单力薄,寡不敌众,终究被捉,压着跪在地上。
萧彧眼色狠戾,甩头看向高陵,“高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朝廷重臣!”
高陵啐了口一口,“何来朝廷重臣?你就是个逆贼!”
萧彧听得“逆贼”二字,脸色大变,只见这帐中又出现了个人,凝神一看,竟是被自己射中落入河中的谢拂身!
谢拂身朝着萧彧走来,笑得云淡风情,只是那眼神好像一把弯刀,闪着惧人的光芒,“萧卿所来可好?”
萧彧惊吓不已,跪在地上也忘了反抗,“皇,皇上……”
谢拂身大笑一声,“竖子不足惧,萧卿与锦渊所谋划之事,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而已。”
萧彧心内千回百转,深知自己下场可惧,败军之将也无言可语,也未曾说话,跪得笔直。
谢拂身面上带笑,抽出佩刀,一刀砍下萧彧的左手,萧彧惨叫一声,血流不止。
谢拂身轻笑道,“拉出去给萧将军好好包扎。这手用五百里加急送到馥城,送给我那坐在龙椅上的好儿子。”
萧彧被拖了出去,侍卫连忙捡了那断臂,用布包好。
谢拂身脸色一沉,“随朕前去点兵,今夜,大战琶兹!”
夜里风寒雪大,多日历不曾交战,琶兹营地也放松了警惕,营地外稀稀疏疏有几个守夜的士兵,其余人都进入了梦乡。
夏朝军队乘着夜色埋伏在营地外十丈,看着雪停,谢拂身嘴角一挑,轻声道,“传令下去,放箭!”
那箭上都涂上了香油,放之前点上火,一只只火箭朝着琶兹军营飞去,那营帐都是用布料粗布做成,借着干燥的东风熊熊而燃,一时间烧红了天。
缇商从睡梦中惊醒,只听得帐外哭喊惊天,心里大骇,副将冲进帐中,脸上都是烟灰,“大皇子,不好了!夏军对我营地放火,现下杀进来了!士兵都在休息,毫无准备,这突如其来的突袭搞得大家措手不及,不少士兵在睡梦中就丢了性命!现下只能撤退,还请大皇子快些随莫将退走!”
缇商心跳飞快,提起战刀和副将出了大帐,只见营地里全是夏军,缇商士兵死伤无数,白雪覆盖着的土地也变得鲜红,缇商目眦欲裂,提起战刀欲杀出一条血路,怎奈夏军实在太多,怎么也找不出一条出路。
谢拂身其在战马之上,远远见到缇商,嘴角带着个春风似的笑容,手里拿起弓箭,对着缇商拉开弓。
“过去按住他,抓活的。”
缇商脸上溅着鲜血,忽地直觉腰上一痛,只见一只羽翎带黄的箭枝设中了自己腰部,缇商痛得挑眉,一只手按住伤口,血流如注。
缇商中箭,正是疼痛,无法抵抗,被几个夏军捉住,按在地上,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琶兹士兵被杀了个干净。
太阳悄悄从厚云之中探出个脑袋,洒出了些光明。
琶兹营地上尸横片野,地上的血迹被冻住,可却难掩刺鼻血腥之味。
谢拂身骑着战马靠近缇商,缇商抬起头,直觉光线微微刺眼,眯着眼睛一看,脱口道,“你竟然还活着!”
谢拂身大声笑了起来,翻身跃下战马,俯视着缇商,“朕福寿延年,自然还活着,可惜了你和我皇儿的好计策,朕当真是替你们惋惜。少年时难免犯错,在这错误中才能获得成功,不过,这怕是你的最后一次错误了……”
缇商还未来得及开口,谢拂身抽出佩刀,一刀割下了缇商的头,温热的血碰到谢拂身脸上,谢拂身微微叹了口气,用衣袖拭去血迹,“把缇商之头用锦盒装好,一路好生护送,给朕平安送到琶兹去。”
缇商那头躺在一片血泊中,眼睛睁得滚圆,死不瞑目。
军士连忙收了那头,退了下去。
谢拂身看着一轮旭日冉冉升起,眼中闪着些光华,比那眼光还要来的刺眼,“朕的好儿子还在宫里等着朕呐……高陵,留下一万军队驻守怀州,由你指挥,剩下的随着朕回馥城!”
乾清宫内。
“禀皇上,这是宫外送来的五百里加急!”侍卫低着头,双手举着个用蓝布包着的盒子。
“拿过来。”谢锦渊正在批改奏折,头也不抬道。
刘启应了一声,过去取过那盒子,弯着腰送到谢锦渊面前,谢锦渊看了眼那盒子,淡淡道,“打开。”
“是。”刘启连忙打开那盒子,一见里面的东西,不由自己的惊叫了一声,连忙跪在了地上。
谢锦渊也不看刘启,放下笔,拿过那盒子一看,面色无波无浪,轻轻移开盒子里那冻得发白的手臂,取出信看了起来。
“送萧彧之手于吾儿,望吾儿一切安好。”
谢锦渊将那信纸扔进一旁的炭盆,只见信纸遇火猛地升起一股红光,便化成了灰。
“把那盒子扔了。”谢锦渊提起笔接着书写,只留了个侧脸给刘启。
刘启稳住心神站了起来,抱着盒子出了殿内。
谢锦渊刚刚落下笔,只听得殿内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微微挑了挑眉。
“皇上,臣听得先皇未死,如今已经带着军队朝着馥城回来了!”刘谦宁一早得了消息,匆匆忙忙就赶着进宫。
谢锦渊“唔”了一声,也未搭话。
刘谦宁很是着急,“皇上怎的还这般宁静?原先先皇中了琶兹的暗算中箭,落入魏水河不见踪影,臣等都以为皇上驾崩,才知天佑吾皇,戾气不侵。皇上登基乃是因为先皇驾崩,现下先皇回来,皇上也该赶快脱了这黄袍退位才对,而不是在此批改奏折!”
谢锦渊不理会刘谦宁,手里不停。
刘谦宁急得跳脚,对着谢锦渊要是直呼其名,“锦渊,我知晓你舍不得这位子,但现下皇上回来,你作为臣子,怎生还能身穿龙袍批改奏折?皇上回来之后,依旧还是要选择继位之人,你仍有机会,所以才不能老人口试,快些下来!”
谢锦渊放下笔,静静看向刘谦宁,面色冷静地好似那无波的湖面,“舅舅,没有机会了。”
刘谦宁皱眉,“胡说!皇上虽然在牌匾之后留了谢善渊的名字,但这一切都是变数,怎会没有机会?你现在再痴迷龙椅,这才是犯了大罪,才会没有机会!”
谢锦渊忽的笑了一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好似一潭死水,“舅舅,你可知道为何父皇会中箭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