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脔见谢拂身挽出些膏体细细的涂在自己膝盖上,口鼻间好似嗅到了月季的香味,那膏体正是清凉,敷在腿上很是清爽。
谢拂身低着头给阿脔擦药,轻声问道,“阿脔受了伤,想怎么罚秦璨?”
阿脔听到秦璨的名字,哼了一声,气得脸鼓的像只小笼包,端得可爱。
谢拂身正好抬头,见阿脔这幅样子,那手指头轻轻戳了戳阿脔,笑了起来,“怎么像只包子?”
阿脔白了一眼谢拂身,挑着眉,“别打岔……罚她,罚她……”
阿脔性格单纯,心思柔软,从未有过害人的想法,无论在王府还是宫里,也不曾处罚过谁,这一下子要想出什么处罚人的法子,阿脔当真是为难了。
谢拂身又怎会不知阿脔,只是想逗逗阿脔,故意道,“怎么个罚?”
阿脔咬着唇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笑的古灵精怪,“罚他一个月不许吃点心!”
谢拂身哑然失笑,眼中一片爱怜的看着阿脔,越发觉得阿脔真心心地良善,纯洁的宛如空中的云彩,白的不带一丝杂质。
阿脔最是喜欢吃些甜点,没有了这些个东西,阿脔怕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以己推人,阿脔便以为没了这点心,秦璨定然是无法过活,这么一想,阿脔觉得自己当真有手段,当真聪明,得意的看向谢拂身,好似自己真实想出了一个真真好的罚人的法子。
阿脔眼神清亮,就像那夜色中璀璨的星光,看得谢拂身心头一热,吻了吻阿脔的双眼,含笑道,“阿脔果然聪慧,想的法子也是这般的好,换做是我,自然是想不出的。”
这么个法子,换做是谁,都想不出。
阿脔听了愈发骄傲,抬着下巴,得意极了。
阿脔宿在乾清宫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整个皇宫,夜间又有不少人睡不着了。
这第一个,便是秦璨。
天空还在泛着鱼肚白,太阳稍稍撕开了一层黑云,悄悄洒出了点柔光。
秦璨一夜没睡,脸上毫无精神,闻喜端了碗粥进到屋内,“娘娘,这是刚刚做好的莲子粥,夏日里新摘的莲子,还新鲜呢,您趁热尝尝。”
秦璨没胃口,心里烦躁,“放着,没胃口……”
闻喜放下粥,安慰着秦璨道,“娘娘,虽然那个贱人昨晚又得了宠,但娘娘母家强大,娘娘又貌美,等生下个皇子地位不知又有多高,岂是那个贱人可以比的?一时之气一忍,方能成就大事。身子要紧,娘娘没了身子,还拿什么争宠?”
闻喜端起粥,放到秦璨面前。
秦璨听得闻喜说的有理,压下烦闷,端起粥碗,心不在焉地吃着。
“秦贵人万安。”
秦璨正吃着粥,就见刘启进了房内。
秦璨放下粥碗,知道刘启是谢拂身身边的大太监,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道,“这会子天还没亮,刘公公就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刘启站直了身子,清了下嗓子,“传皇上口谕!”
闻喜连忙搀着秦璨跪了下去,低着头听着刘启传旨。
“秦氏罔顾宫内法纪,私自处罚,罪不可赦,为依正宫闱,责令秦氏每日寅时到卯时罚跪与长街之上,罚时五日。”
长街位于御花园之外,宫里人来人往都会经过长街,这么一跪,宫里自然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时到卯时便是整个白日,虽是五日,可每日时间太长,这么一跪,怕是日后都会残了。
秦璨晴天霹雳,面色白的就像涂墙的白灰,浑身发颤,“不可能!皇上不可能这么对我!”
刘启心中明白,谢拂身让秦璨跪在长街,为的就是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用秦璨给众人立个榜样,看日后谁还敢找阿脔的麻烦。
谢拂身罚了秦璨,一并也惹怒了秦璨的母家,如此也可见阿脔在谢拂身心中的分量。
“秦贵人,请吧!”
秦璨哪里肯动,嘶声道,“我不去!皇上呢?我要找皇上!”
刘启叹了口气,“皇上正在早朝,怕是不能来见贵人……贵人再不去,过了时辰,奴才们可担当不起呐!如此的话,便得罪贵人了……”刘启说完给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人明白,连忙七手八脚的把秦璨拖了出去。
秦璨出身名门,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但又挣脱不过,被小太监们拖到了长街,给按在了地上。
长街上来往的宫女太监都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刚刚得宠的秦贵人竟让收了如此大辱,一时间看笑话的也有,说风凉话话的也有,当真叫秦璨心神俱损。
秦璨羞愤难当,挣脱不得,死死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心里狠毒了阿脔,眼底红的好似厉鬼,“阿脔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刘启咋舌,没想到这秦璨这么不知好歹,还敢辱骂阿脔,这些话要是到了谢拂身耳朵里,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
刘启知道劝阻无用,连忙从怀里拿了个帕子,赛道秦璨嘴里,“得罪贵人,但是这些话可是万万说不得的!要是叫皇上听到了,性命堪忧呐!”
秦璨吐不出那帕子,狠毒的看向刘启,刘启心里啐了一声,面上一笑,“得了,你们在这伺候着贵人,皇上还有旨意,我还得道寿宁宫去一趟。”
乾清宫内。
宫里极是宽敞,铜黄色的圆顶香炉内分着上好的松花香,青烟从那四角的金龙嘴中吐出,袅袅上升,起初还带着几丝白色,最后消散在殿中,无影无踪,只留得一室的熏香。这送花香香味清然,采用松柏、竹子的树叶相混而成,有提神醒脑之效。殿内墙纸用的是凌光纸,纸张轻薄透亮,外间太阳光可以渗透殿内,一来光线明亮,二来也节省了烛火的花销。
谢拂身提着笔正在写着折子,殿内静寂。
“臣高陵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高陵一直追随谢拂身左右,现下谢拂身称帝,高龄也当上了禁军教头。
“起来罢。”
“谢皇上。”高陵恭敬的立在殿上,等着谢拂身发话。
谢拂身正好写完折子,把笔放下,淡淡道,“朕封了柳等闲为岷州刺史,明日出发上任。朕爱才心切,怕一路上不太平,不放心柳等闲,特派你与柳等闲一同前往,护送柳等闲到达岷州。”
高陵抱拳,沉声道,“臣定然不负皇上嘱托,必把柳大人安全护送到。”
谢拂身嘴角一弯,眼中好似带着风雪,“把酒端上来。”
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应了,端上酒壶,这酒壶做的很是精巧好看,酒壶用黄金制成,两侧雕着一株怒放的梅花,那梅花雕的倒也仔细,好似脸片片花瓣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高陵站得远,还问到了一股梅花的暗香。
高陵一见这酒,脸上血色褪尽,“皇上……”
谢拂身声音柔和,好似还带着一股笑意,只不过眼底冷得发寒,让人惧怕不已,“等柳等闲到了岷州,把这梅魂酒赐予他,就说朕特赏赐此酒,慰劳其旅途劳顿。剩下的,朕想你明白,无需朕多言。”
梅魂,梅魂,梅花丛中积冰雪,最是魂断难言时。
梅魂酒名字优雅,但却是这世间一顶一的毒酒,无药可解,这夏朝看似繁盛强大,也有些肮脏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梅魂酒便是其一。往日里皇上要除去什么人,便会赐上一壶梅魂酒,喝的人不知是那催命的毒酒,还当皇恩浩荡,实则魂断神损。这酒及其隐秘,一般人断断不得而知,高陵跟随谢拂身多年,做过不少的事,这才认得这梅魂酒,现下一看,自然之道谢拂身欲于除去柳等闲。
高陵道,“柳大人水土不服,在岷州病逝。”
谢拂身颔首,轻笑一声,“可惜天妒英才,柳卿命断岷州……带着酒下去,好好休整,明日上路。”
刘启离了秦璨,急急忙忙到了寿宁宫,给元墨兰请了安。
元墨兰昨夜心慌失神,一夜睡的不安,今日起得也早,脸上但这点青紫之色,见到刘启,心里一沉,却也不急,反倒是有一种解脱,“皇上这么早派你来必然有事,说罢,本宫听着。”
刘启陪着笑道,“皇后娘娘睿智,奴才确实是奉命前来。皇上说了,说,娘娘乃是礼佛之人,宫里人多反倒是吵了娘娘的清修,与娘娘不利。淳熙行宫位于佛教名山铭阳山之上,空气清新,人不繁杂,娘娘若是去了此处,便可年年与佛为伴,很是快哉。皇上疼惜娘娘,命奴才特意前来告知娘娘,淳熙行宫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准备迎着娘娘过去住下。娘娘也快些收拾收拾,皇上怕无间暑热热到娘娘,说早晨就让娘娘过去,娘娘也不必过去请安了。”
晚色大惊失色,刘启说了这么多,其实说到底就是元墨兰被谢拂身囚禁到了淳熙行宫!
元墨兰不气不喜,淡淡一笑,那笑容淡得就像兰花花瓣上的一颗露珠,“淳熙行宫是个好去处,替本宫多谢皇上,本宫这就让人收拾。”
刘启没想到元墨兰这么好说话,心里一喜,笑道,“那奴才先回去回禀一声,待会子过来接娘娘出宫。”说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