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卵石路阿脔是从未见过的,现下这么听清秋一说,心里烦闷稍稍散了些,歪着头想了想,终是未递过好奇,点点头和这清秋一道去了。
秋光晴好,秋色正浓,银杏苗体高大,姿态优美,夏日里翠绿的树叶如今变得金黄一片,甚是好看。银杏叶叶似扇形,细细一看,好似一把把黄橙橙的小扇子,秋风一吹轻轻摇摆,好似纸扇迎风。一片片银杏叶被秋风吹下,打着旋子落地上,地上陪着厚厚一层叶子,向那厚实的地毯一般。
阿脔从未见过银杏,一时间来了兴致,那银杏林中走来走去,只听得满院脚踩树叶的“吱吱”声。
“清秋,这地方真不错!”往日里的烦恼也被这银杏叶带走了大片,阿脔不觉笑了起来。
清秋笑着道,“这银杏不光能够观赏,等过几日果实熟了还能食用,据说具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阿脔抬头一看,只见树叶只见果然挂着圆乎乎的果实,想到能吃,阿脔笑得眼睛都弯了。
秦璨早起道皇后处请了安,这会子经过弘玉堂,远远见到银杏林中有,其中一个身穿蓝色衣裳,看着装扮是个宫女,另一个穿着白衣,容貌倾城,这纯白一片穿插这银杏林中,好似那从天而降的谪仙一般,不得不叫看呆了眼。
秦璨心里一惊,压低声音问向身旁的宫女闻喜,“那是谁?”
闻喜抬眼望了一望,啐了一声,“娘娘,那便是皇上的男宠,阿脔。狐媚子一个,前些日子迷得皇上专宠与他,可亏来了娘娘,这才镇住了这狐狸精!”
秦璨这些日子得了宠,有出身名门,心高气傲,自然看不上阿脔,当下冷笑一声,“男宠还敢满处乱跑,不知规矩,们过去看看!”
“哪来的奴才,好不懂规矩,见到贵也不行礼!”
阿脔林子里玩的正欢,忽的听到有这一喊,停下一看,只见两个女子和几个太监站鹅卵石路上怒眼看着自己,其中一满头宝簪,衣饰华贵。阿脔那里是什么会行礼的,听到这话心里不高兴,皱着眉不动。
远远一看,秦璨就觉阿脔容姿貌美,近了一看,才觉阿脔当着美貌惊,虽为男子,可却把这整个后宫的女子都比了下去。
清秋心里一惊,见来的是秦璨,心里暗叫不好,想必这秦璨是故意来刁难阿脔,往日里都是不需害怕,但今时不同往日,阿脔身份尴尬,无任何名分,这宫里过活靠的完完全全就是谢拂身的恩宠,谢拂身多日不来,好似阿脔失宠一般,而这秦璨今日里很是得宠,清秋掂量的清楚,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得罪秦璨,只好挽了个笑脸,拉着阿脔走了过去,“奴婢见过秦贵,还望贵见谅,刚刚公子林立,这树叶茂密,一时间才未见到贵。”
阿脔咬着唇看着秦璨,既不开口也不行礼。
秦璨心里窝火,又恨阿脔貌美,心想谢拂身不碰自己怕是为了阿脔,神情越发狠戾起来,咬着牙冲着阿脔道,“为何不跪?”
清秋心跳得厉害,连忙拉了拉阿脔的衣袖,示意阿脔行礼。
阿脔只当不知清秋之意,站得笔直,挑着眼看着秦璨。
秦璨满腹窝火,眼神毒辣,带着一股子傲慢,“一个低贱的男宠还敢如此,宫里尊卑森严,竟敢这等不懂规矩!罢了,今日就好好教训教训,让懂点规矩!小安子,叫他跪下!”
其中一个太监得令,站到阿脔身后,一脚踢阿脔小腿,阿脔一时没站住,向前跪了下去,忽的又来个两个小太监,见阿脔跪下,连忙死死按住阿脔,阿脔又惊又怒,使劲挣扎起来,怎奈力气微弱,丝毫没有作用。
清秋见阿脔受辱,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似的,连忙跪下磕头,“娘娘息怒,家公子不是有意冲撞娘娘,还请娘娘赎罪!这鹅卵石路坚硬磕,实不能跪啊!”
秦璨粲然一笑,岁面容清秀,可神情恶毒,“为何不能?看家公子跪的就挺好,也没时间和们这耗着,小安子,给按住了!不到一个时辰不准他起来!倒要看看,他从此以后会不会跪!”
阿脔脸色烧的通红,咬着唇不肯言语,倔强的仰着头看着秦璨。
秦璨气的一甩袖子,怒目而去。
清秋气的眼泪直掉,掉那鹅卵石路上发出脆响,又怕阿脔受不住疼,连忙道,“公子,您忍忍,您不是最爱吃桂花糖糕么?奴婢,奴婢回去就给您做……”
阿脔死死咬着嘴角,一双唇越发红了起来,脸色苍白,看的心生不忍。
元墨兰宫里的宫女沛柔远远见到阿脔被罚,想到元墨兰待阿脔极好,连忙回了寿宁宫,向元墨兰禀告。
元墨兰听沛柔一说,大吃一惊,即刻向着弘玉堂来了。
“大胆!是谁让们处罚阿脔的?还不松开!”元墨兰见阿脔被罚,心疼的都要落下泪来,语气也疾厉起来。
几个太监见皇后一来,吓得松开了阿脔,跪地上道,“回皇后娘娘,奴才们是奉了秦贵的旨,这才……”
晚色怒道,“混账东西,阿脔岂是们能随便罚的?还不滚!”
几个小太监也刚进宫不久,被着么一吓,赶快跑了。
元墨兰见一走,连忙蹲下扶住阿脔,柔声道,“阿脔别怕,别怕……”
阿脔一见元墨兰,心里的委屈就像那洪水一般倾泻了出来,眼泪眼眶中滚来滚去,看得元墨兰心都要碎了。
“多谢娘娘前来,不然……”清秋语气哽咽,全完无法成句。
元墨兰眼眶泛红,拿出帕子轻轻给阿脔擦着脸,忍住泪光,“阿脔不哭,乖……”
晚色搀扶起清秋,怕这弘玉堂前多口杂,小声说道,“娘娘,还是先回阳春轩去吧……”
50出宫
元墨兰带着阿脔回了阳春苑,阿脔的腿本就是尾鳍所化,从未跪过,这么一跪,腿直发酸,痛的让阿脔眉头都皱了起来。
清秋怕阿脔腿破皮,把裤脚掀起来一看,顿时止不住,眼底泛起晶莹,只见阿脔两个膝盖上全是青紫,竟没有一块好肉,阿脔皮肤白皙,这么一看,越发显得吓。
那青紫之色直直刺入元墨兰心底,刺的元墨兰胸口发疼,“取了药膏过来,给阿脔揉揉。”
清秋拭了泪,找出药膏,给元墨兰递去。
“们都下去,和阿脔说会话。”元墨兰拿过药膏,细细给阿脔揉着。
药膏闻到清幽,带着股凉气,稍稍舒缓了阿脔的疼痛。
元墨兰手上不停,幽幽看着阿脔,轻声道,“阿脔,自古宫里都是这样,踩高上低,没了恩宠,这日子……”
阿脔心里难过,想到自己近乎无忧无虑的日子,几乎又要哭了出来,阿脔吸吸鼻子,声音软糯,小声道,“想家了……”
元墨兰叹了口气,想到自从阿脔进府以来,自己还从未问过阿脔来自何处,“阿脔,家何处?”
阿脔鼻子一酸,“怀州,想回去了……”
阿脔本就长得惹怜爱,现下眼中带泪,鼻尖泛红,看得元墨兰好生不忍,元墨兰看着阿脔,眼神一变,“阿脔,当真想回去?”
阿脔点头。
元墨兰定定看向阿脔,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不愿见受苦,这宫里,罢了,也不是适合的地方,这四四方方的天拘了,阿脔,本该就是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回去也好,才能做一个真正的。”
阿脔听的糊涂,迟疑道,“福晋,听不懂。”
阿脔阿脔不愿改口,仍然称呼元墨兰为福晋,阿脔心里,这宫里的娘娘有许多,可这福晋就只有元墨兰。
元墨兰柔柔一笑,“帮出了这宫门,回怀州,可好?”
阿脔惊喜不已,脱口道,“当真?”
元墨兰心里发苦,见阿脔满眼喜色,稍稍安定了些,伸手握住阿脔的手,只觉阿脔手指纤纤,白如春雪,不该是个受苦的命,“当真。只是这出宫并非易事,单单宫内不行,须得里应外合。”
阿脔心思单纯,不知道这些个事情,当下也就问道,“里应外合?”
“能把送出宫,可是出了宫,也得要有来接,这般方才能将送回怀州。”
“那谁来接?”阿脔脱口道。
元墨兰细细想了一番,“柳等闲柳大。母家和柳家世代交好,柳大以前王府时,便听说与阿脔有些交情,况且曾经听家父提过,柳大为热心,喜帮忙,见阿脔深陷这宫墙之内,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今夜皇上宫里设宴,犒赏萧彧将军镇守边疆有功,定然没有时间过来阳春轩,趁着今晚柳大进宫,便把送到宫门外,由柳大将护送出去,这样不知鬼不觉,阿脔便可出宫了。”
阿脔没想到这么快要走,心里又欢喜又失落,这一走怕是再也见不到谢拂身,想到此处,脸上不禁有些愁容。
元墨兰又怎会不知阿脔的心情,当下握紧阿脔的手,面色关切,“阿脔,可想好了?若是舍不得皇上,那……”
阿脔垂着头,忽的见到自己青紫的双膝,怒气酸楚压心头,把那点不舍给压得冒不出头来,阿脔脸色气得通红,往日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愤怒,“谁舍不得他?不要他了!不要!不要!福晋,今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