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响起,老白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叹息?怕是这世上勾小钩最不可能做的事情了。
没等老白深想,那厢的勾小钩又重重叹口气,这回老白可是听真切了,并一点点看着勾氏特有的爽朗笑容慢慢掺杂进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原本一肚子事儿呢,觉得做都做不完,嘿嘿,现在忽然全没了,这里就有点儿空落落的。”
勾小钩指着的地方,是他的胸口。
老白忽然难受起来,就好像碎了一地心意的是自己。
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风,空墓里本该无风的,可老白就是感觉到了,那风细细的划过耳畔,划过心尖,冰凉。
或许是静谧得太久,勾小钩有些不适应,于是他耸耸肩,几乎一眨眼那表情又变回无惧无畏的勾大侠,凑近老白神秘兮兮道:“其实金银财宝啥的我也不缺,但我不诳你,那里面千真万确有盏寒冰流萤灯,是辟邪镇魔的神物,古书上都有记载呢。”
老白无力,努力让自己跟上勾大侠脑袋里的轻功:“你有何邪可辟呢?难不成往后做生意的时候都要带上它?”而且对于上古神物啥的,老白确实持怀疑态度。万一千辛万苦入了那墓,却发现无这东西,或者这物什压根儿没有传说那般神奇,岂不竹篮打水。
“我要那玩意儿干嘛,”勾小钩忽然咕哝,“弄过来是给李大牛的,那家伙没事儿就杀人玩儿,肯定煞气重,指不定多少冤鬼跟他后面天天飘呢。”
老白黑线,想说李小楼听见你这么评价他的生意保准能吐出半碗血。可揶揄还未出口,他忽然明白了勾小钩的意思,讶然道:“都这样……呃,我是说,现在这么个状况,你还要盗那灯送他?”
勾小钩似乎并未觉出有何不妥,很自然道:“反正都决定去了,那总该找个由头嘛。而且他不仁我不能不义,回头叫那家伙看扁了还以为我勾三小肚鸡肠呢。”
老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嘴角止不住的就想往上,他想世上怎么会有勾小钩这种人呢,坦荡如那白家山下的麦田,金灿灿的耀眼,剔透如那白家山上的冰凌,晶莹莹的迷人。总之,就是横看竖看,都让人喜欢,且还不是一点点,而是喜欢得紧。
勾小钩眼看着老白眸子中的自己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三个最后似乎成了千姿万态的花团团儿,吓了一跳,赶紧伸出五个指头在老白眼前可劲儿的晃,看着那人总算有了些许回神儿,才道:“刚一团乱还忘了问,你这次和温浅下山是做什么生意啊?”
老白半晌才领会了精神,嘴角抽搐:“哪有生意,专程下来找你的。那李小楼急得火烧火燎,害我和温浅也以为你出事了呢。”
“哦,”勾小钩的眼睛在听见李小楼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闪了下,但很快,那里又重新布满笑意:“那正好啊,要不要跟我去南疆玩玩儿?”
勾少侠的玩玩儿在寻常人那里怕就是玩儿命了,老白不自觉在心里犯起了嘀咕,恍若有杆秤,正称量着自家两条性命——自己若去温浅必然是要去的——与自己和勾少侠间的情谊到底是不是同一个斤两。可惜半天没个结果,再瞧下勾小钩期盼的大眼睛,老白那个不字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直孤单的寂寞和有了陪伴后再失去的寂寞不可同日而语,那种浓浓的失落老白体验过。虽然勾小钩表现出的是那般不在乎,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放心不下。
恍若认命一般,老白做了几下深呼吸,终于答出个“好”字。
勾小钩的眸子亮堂起来,几乎在一刹那,便扑过来搂住了老白。
老白吓了一跳,可心里莫名的晴朗起来。勾小钩不说话,只搂着他嘿嘿地乐,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真真切切。
勾小钩的这个拥抱有力而持久,开始老白还挺自然,可时间一长,就有些受不住了,脸皮儿阵阵发热,连忙道:“行了行了。”
勾小钩也好似搂够了,闻言干净利落的放开老白,退开身子,目不转睛的望。
刚是被搂得不好意思,现下是被盯得不好意思,老白咽咽口水,刚想说话,勾小钩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第二次贴过去照着对方的脸蛋就是一口。
这回没留下牙印儿。
老白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亲了,呆愣在那儿,茫茫然。
同样茫然的还有刚从墓口赶过来的李小楼和温浅,只见他俩一个大张着嘴傻了似的,一个阴沉着脸恍若山雨欲来。
半晌,还是山雨欲来的温大侠先有了动作,直接转头,眯起眼睛盯住李小楼。
于是李大侠第二个反应过来:“娘的,你瞅着老子干啥!”
温浅不语,只把眼睛眯得更细。
李大侠顿悟了,温浅的意思是——看好你的人。
可问题是勾三和他有啥关系啊!李小楼觉得自己特无辜,特委屈,堪称千古第一冤,可那哀号还没出口,又被温大侠已经放到剑上的手给生生压了回来。他倒不是怕打不过温浅,只是在土耗子家里动手,保不齐就弄得人无家可归了。本来之前那事儿就让他挺愧疚——虽然到现在他也说不清为啥会产生这种情绪,但这雪上加霜的事儿他铁定是不能干了。
李大侠在心里给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循循善诱,且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愧于大侠名号,不说义薄云天,也算义胆忠肝,凡事更是为朋友着想,绝不意气用事……不对,等下!
“土耗子,你他娘刚才干啥呢——?!”
温浅掸掸被震落到肩膀上的泥土,表情未变分毫,只是在心里想,这天下第一杀手的反应还真不是一般的慢,而且看样子,很可能他们短时间内是回不去那白家山了。
温大侠难得叹口气,那气息慢慢升腾,恍若浮云缭绕般慢慢幻化成俩字儿——愁人。
番外 南下苗神墓(二)
老白和温浅在勾小钩这里住了三天,好吧,还包括李大侠。
虽说江湖大侠多是放荡不羁的,可老白还是觉得这李大侠不羁过了头。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人家还能潇洒的该吃吃该喝喝,且这饭菜还都是勾小钩尽的地主之谊。
反观勾小钩呢,自然也没出声驱赶,可有几次老白见他偷偷去瞄那大快朵颐中的某人,眉头紧锁,似有千思万绪,便私底下问他到底怎么想的。勾小钩一句“我就是觉着吧……”翻来覆去念叨好几遍,到最后弄得老白都没耐心了,才把后半句“……烦人”补完。
老白很认同勾小钩的说法。
“……就是这样,所以呢,我想陪他走这一遭。”第三日傍晚,天擦黑,勾小钩在灶台那边忙活晚饭,李大侠不知又去了哪个石室探险,老白便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把想法和温浅说了。
温浅无片刻踌躇,只淡淡道:“你想去,我便陪你。”
结果轮到老白奇怪了:“你怎么像早就知道似的?”
温浅笑而不语,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眉梢微微挑起,竟带上丝顽皮的味道。
老白在心里把温浅搂过来从头到脚的啃上一遍,过足干瘾了,面儿上才赞许的点点头,淡定道:“知我者,温……咳,你也。”不知为何,温浅两个字好像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对着别人倒还好,可对着本尊,那两个字就怎么都没办法出口了。老白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特有的毛病,总之对着温浅叫“温浅”,他就是会头皮发麻心乱跳,说不尽的别扭。
李大侠已经在某个他见得别人别人却见不得他的角落里敛住呼吸很久了,从老白说勾小钩依旧要去那苗神墓开始,到老白和温浅含情脉脉的对望结束。方圆几丈都让他俩暗涌的情愫搅和成了温柔乡,李小楼就觉着自己跟中了软金散似的,手脚无力头发麻,没辙,只好趁着还有把子力气,忙从阴暗角落里跳出来。
“土耗子还要去苗疆?”
老白正想偷偷去摸温浅的小手呢,结果被李小楼这么一吓,噌的退了回来,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温浅正等着老白难得主动来摸自己的手呢,结果让李小楼搅了,心里倒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只是低头把玩腰间薄如蝉翼的佩剑。什么?李大侠刚还问了个问题?抱歉,他没听见。
好在,老白总是心软的。忐忑的心跳过后,便给了李小楼他想要的答案:“明天就走,我不放心,所以和温浅陪他一道去。”
“眼看着天就凉下来了,还去什么呀。”李小楼咕哝,也不知道是在与老白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老白一听这话就有些气,脱口而出:“还不是非要给你寻那什么寒冰流萤灯。”
“啥?”李小楼没听清,或者清了也没懂,“啥灯?”
“寒冰流萤灯,”老白叹口气,缓了缓才道,“说是上古神物,能辟邪挡煞,小钩原本想盗来送你。”
李小楼一边听一边皱眉,最后两条眉毛挤成了稻草垛:“这,唉,送我做啥啊。”
老白知道李小楼并非全然不懂,或者说他其实是懂的,只是懂了不代表能接受,所以索性装傻到底,于谁那面儿上都好看些。但老白护短,他心疼勾三,所以逮着机会就想出气:“哪是送你的,那是送你身后几位的,常年飘荡着,总得有个栖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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