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忆中的司空摘星,会动会笑,虽然大多数时候那些都并不是因为他,但是那时候的司空摘星却是确确实实的活着,活着……
看着司空摘星被人带走,陆熔的身体力道一松便往下滑去,跌坐在了地上。身边有人伸手扶他却被他挥开,“滚。”
“皇上。”
“滚,不想死就都给我滚,滚远一点别再让我见到你们!”陆熔咆哮着说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看清楚陆熔满脸的失魂落魄之后大家神色各异,但是谁也没再说话,纷纷离去。陆熔独自一人不知道在空荡的花园中坐了多久,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干涩的眼睛受不了阳光的刺激陆熔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书房的,陆熔驱逐了附近所有的人,丫鬟太监甚至是连暗卫都驱逐离去,直到这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他一人。跌坐在靠窗的墙角,陆熔轻抿嘴角再次开始发呆……
他让所有人都不得动这里半点东西,就算是最基础的清扫也不必。
他让所有人都不的靠近这里半步,擅闯者格杀勿论。
他独自一人跌坐在这个安静的地方,仿佛一切都能够维持在那之前,仿佛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如今,陆熔独自一人看着花园外这院子中细微的变化,皱着眉头,闭上眼睛,揉着额头痛苦的轻吟,“司空呀司空,你到底想让我拿你如何……”
那夜,他在黑暗中慢慢起身,双手握紧,一步步迈向这书房。
以往的一幕幕纷纷闪现在眼前,马车飞快的前行、夕阳、他对颜无时温柔的笑容,仿佛回到以往一般陆熔的心也随着马车的速度漂浮起来,屏住了呼吸,瞬间的窒息让狂跳的心脏舒缓了疼痛,只是时间短暂,那之后心脏更是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般的沉闷……
剑与剑相交的打斗声刺耳犀利,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就算是不愿意记忆还是不断飞逝,直到——隔着夜色,他清楚的看着在血泊中安静躺着的人,扩散的瞳孔中映出了黑暗的气息。那瞬间他害怕了,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嘴边一遍遍的低喃,“不、不……”
是人,都有私心,它是刻在人类灵魂深处的罪孽,洗脱不清。陆熔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只是他的自私却并没有想要害死司空摘星,所以他才会在行动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不能伤了司空摘星……
思绪有些混乱。黑暗中,陆熔抱着双腿,脊背靠着身后毫无生气的墙壁,头顶便是司空摘星之前来时进来的窗口。伸手便能够触碰到。不过那里也只是冰凉一片。冰凉得更让人揪心。
耳侧的碎发无声的垂落下,陆熔无力去理会。
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说话,陆熔像是找了魔似的整天整天大呆在这书房里不出门。最多的时候便是望着窗口发呆。荒废朝政,朝中大臣大多人都来这里谏言劝诫,只是陆熔只是沉默的任由那些老头子在外面吵闹,闹完了,那些人依旧会回到自己家,然后吃饭、睡觉……
一切毫无变化,就算是他不理朝政夜依旧如此。
此时南楚正值危险时期,朝中的事情被竭力压制了下去,但是南楚皇帝荒废朝政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这本就动荡的南楚更添一笔。只是陆熔却没有心思去理会……
暗卫一直在监视四处的动静,也曾传来裴一叶的消息,陆熔却是一道密旨,让他自己看着办。直到之后暗卫在北华说发现了异样,他只是无声的听着,却在暗卫的口中逐渐理出了条理。
他不明白司空摘星到底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了他来演这一出戏,一个真实且在理的可能性却让他心如刀绞。
因为在司空摘星的心中他想要置他于死地,而且对他的死并不会在意。
101第一百零一章 花夙风
初冬之后,没多久北华就下起了雪。
近来北华十分不安宁,就算是他们这个小镇子也时不时便会有士兵来搜寻检查。
南早已经包的严严实实像个粽子,司空摘星没了四处乱逛的心思一天到晚窝在家里越来越不愿意出门,活像个老人。冬天,司空一直都不大喜欢。而清虚子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时不时便会出去几天,有时一去十多天,回来时身上总是揣着点儿东西,或者是带着些消息。
那些事情多数的于南楚相关的,战况,玄月阁的事情,皇宫的情况,还有最多的关于裴一叶的事情。
北华单方面的停战之后,南楚的军队便在裴一叶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驻扎地,并且在同一时间大量补充了士兵,虽然不如以往训练有素的老士兵,但是也比之前的溃不成军来得好。
情势在控制住之后,裴一叶迅速振作起来重振军队振奋士气。
裴一叶身后的裴家军在这次的战争中损失严重。
裴一叶身边的几员大将死的死,伤的伤。
裴一叶在期间也差点儿受伤死掉。
裴一叶目前在秀城征集新士兵。
裴一叶如何如何……
司空摘星在清虚子回来之后的时间里几乎每天听到的话题都是这些内容。
至于南楚如何的话题司空摘星是听得漫不经心,因为南楚如何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知道。只是南却并不是如此,每次清虚子提到南楚的事情,无论是裴一叶的军队还是灾情他都听得聚精会神,虽然他从来不曾开口主动询问过南楚的情况,但是司空摘星看得出来,他很关心南楚的事情。
南的乖巧懂事让司空摘星有些无奈,眼中宠溺更甚。
只从到了这里之后,南就一次都不曾提过回去的事情,仿佛就真的如同他自己说的那般,只要在司空摘星身边就足够。
“你到底把李文怎么样了?”实在是忍不住了,清虚子这才问道。一段时间下来,清虚子几次欲言又止都在司空疑惑的眼神下变得沉默。看来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怎么样?我没把他怎么样。”司空摘星早已经猜到他会想要问这个问题,却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能够忍耐这么久,看来那些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能耐。
“没怎么样什么意思?”清虚子追问。
“我把他放了。”司空摘星坦然道。
早在离开皇宫之后没多久,司空摘星就把李文放了,他并未为难他,甚至是给了他不少跑路的脚程钱。
李文有没有和欧阳云身边的人联系司空摘星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李文暂时是不会想要见到欧阳云了。至于能躲开欧阳云多久,那他就更加不知道了。
说不定在欧阳云怒气消下去之前就会被抓到,又或许直到欧阳云气消了都见不到。要知道,权势这东西向来都是双刃剑,李文现在的情况不比落马强多少,那些明里暗里对他不满的人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离开欧阳云的庇护,李文也不过就是个会流血会死掉的普通人。
“把他放了!”清虚子瞬间提高了声音,“你把他放了,为什么?”
“因为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掉。”司空说的都是实话,不过显然清虚子和南都有些听不大懂他的话。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清虚子又问。司空摘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反问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去问颜傅他们比较好吗?”李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南楚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南楚的人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不出手做些什么。
清虚子这段时间没事儿就往外面跑,虽然符合他安分不下来的性格,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就能猜到他去了些什么地方。既然他去了南楚裴一叶那边,那他现在还问他做什么?
被司空摘星挑破,清虚子也不见尴尬,只是嘿嘿一笑,说到;“那群家伙也是毫无线索,这会儿还在到处打探,我这不是等不及了才来找你的吗。”
南左右看看两人,有些好奇却又没开口问道,只是看着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却是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他最受不了就是南看着他不说话的模样了。
南的眼睛太过清澈专注,反而会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危险或者是最不容易让人想到的地方。”司空摘星道,“不过他具体在什么地方,你问问我也不知道。”
李文的性格谨慎而小心,他想要藏起来定然会花费很大的心思去不让人找到他。对于李文,他的了解还不如清虚子知道多,所以他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最安全的地方?”清虚子喃喃走开,才走几步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兴致冲冲的跑了出去,边往门外急走边说他会晚些回来。
司空摘星不理会他,一把把南拽到怀中,“想回去吗?我是说回南楚。”
南闻言一愣,诧异的看着司空摘星。
稍作思考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不、不了,这里也挺好的,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这地方太冷了。”南望向窗外,眼神有些迷茫,“南楚的皇宫很晚才回下雪,而且每次我起床之前地上的雪就已经让人扫干净了,我倒是鲜少有见到这么多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