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惊险的一瞬,锋寒的剑光裹挟着沁人骨髓的杀意,阿尔法看着布瑞莱斯的脸,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月光下手起刀落、充满了狰狞残酷的染血战士,另一个则是在他守护下,有着安然柔软睡颜的稚嫩少年……
这一刻,一种熟悉的波动从心口涌出,就像是他在战场上拼杀时感受到的快感,阿尔法端正严谨的修养之下,隐藏着疯狂的因子,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怎么可能是端正君子?但他此刻渴望的却不是杀戮,本能中想要掠夺些什么,但那东西就像是隐藏在迷雾中,看不清,寻不到,让他迷惑不安。
“这只疾风狼是个冒牌货。”布瑞拉斯用雪白的绸布擦净血迹,收剑入鞘,解释道。他将阿尔法的反常,归结于自己‘成功斩杀疾风狼’的行动上。
阿尔法一愣,从怔忪中清醒过来,从小便被父母耳提面命的冷静理性,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这是一项极为优秀的特质,只有保持理智,才能正确顺利地前进,但若一直被理智所控,就会很容易忽视一些与理智双轨而行的‘感情’这一事物,如此看来,便说不清‘理性’到底是好是坏了。
在阿尔法的视线里,被斩首的‘疾风狼’身上腾起一阵烟雾,巨大的身躯突然缩水,变成一只野兔大小的白狐狸。
“这是幻狐,极为稀少的五阶魔兽,擅长模拟和幻化,本身的实力并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狡猾多端,速度又快,更通晓人言,极难捕捉。以前曾在帝都见过,方才见‘疾风狼’十分古怪,果然让我猜对了。”布瑞莱斯解释道。
阿尔法轻呼了一口气,不禁道:“若是你猜错了呢?岂不是杀身之祸,太不谨慎了。”
布瑞莱斯展眉一笑:“你担心我?”
布瑞莱斯正蹲在幻狐的尸体前,挖取魔核,浅色的衣襟上沾染上些许血迹,宛如绽开于清寒的红梅,映衬着他血一般的眸子,有一种圣洁和残酷交杂的美感,嘴角的笑意似是调侃,似是温柔,阿尔法突然觉得有些赧然,不由垂下头去。
分明激赏着布瑞莱斯的果敢,却又会产生渴望守护的焦虑。对弱者的保护,可以定位于责任感和怜惜;那么对这样一个强者,却渴望护于羽翼之下的冲动,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分明是一种比怜惜更深沉的情感,正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口溢出。
一颗火红的透明晶体从幻狐的脑袋里撬出来,布瑞莱斯满意地笑道:“这次测试出乎意料地顺利啊!”
这场交锋看似惊险,其实布瑞莱斯心中早有定数,‘疾风狼’确实古怪,但若是只凭猜测,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用性命去赌,他这样做,是有着确切的证据,但这证据却不能和阿尔法言说。
幻狐的幻化和模拟固然天衣无缝,但有一点它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模拟的,那就是精神力!
它放出的威压对付修为低下,甚至同等修为的人类都没有破绽,但精神力修为高超的人,却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股威压的外强中干。
以幻狐的狡猾一定是评估过他们的修为,才设下骗局,若不是他有高人一等的精神力,兴许真的被这狡猾的狐狸给打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尔法开始开窍啦!接下来,让JQ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诱惑
天空阴沉,雨点如盆,一场不在意料之中的骤雨紧锣密鼓地击打而来,盛夏虽过,但空气中的暑气尚未消散,这一场雨,虽是下得急,却也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之气。不过,在着急赶路的人们眼里,不管这雨水多么可爱,却也是不讨喜的。
“真是见鬼!明明前两天还是万里无云,怎么就突然下起雨来?”布瑞莱斯抹着满脸的雨水忿忿地抱怨着。
机缘巧合地完成了期末测试的任务,两人第二天清晨就踏上了归途,但却在三阶魔兽的领域内,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雨阻住了去路。两人占了一个山洞,而山洞里原来的主人则成了他们的午餐,面对四、五级魔兽两人或许还有些忌惮,至于三阶魔兽,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尔法劈了几棵树,削去湿树皮,终于点起火来,阿尔法抬头一看,布瑞莱斯已经自觉地脱了衣服,一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不着寸缕。
“你,你,你……”阿尔法盯着布瑞莱斯说不出话来,眉宇之间挂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无奈,最后只得急忙地埋下头去。
布瑞莱斯毫不介怀地撇撇嘴,道:“穿着湿衣服,湿耷耷的,难受死了,你要不要也脱了?”
阿尔法低着头摇得像拨浪鼓,身体灵活地躲过了布瑞莱斯伸过来的手,低头认真地摆弄火堆。
往常在军中,弟兄们时常在一起练功、洗澡,他对男人的躯体实在是十分熟悉了,但是,这些情形却很难和布瑞莱斯联系在一起,布瑞莱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怎么看怎么别扭,要是连他也脱了衣服,就更不对劲了。
布瑞莱斯不由在心里嗤笑:这家伙还出乎意料地纯情啊!
当年,因为他这副过火的相貌在逃亡中可受了不少侮辱和苦楚,直到自己狠心划烂了脸,才少了这些麻烦,因此,他对那些男人的淫邪眼神可敏感得很,也厌恶至极。不过,阿尔法这副就像是见着了洪水猛兽的拘谨样儿,也着实让他不爽。
布瑞莱斯眼神一暗,凑了过去:“都是男人,你躲什么躲?”
冰凉如玉的手臂环上阿尔法的臂弯,阿尔法的身体不由一僵,纤长的手指似缓实疾地探上阿尔法的胸口,缓缓滑过,似是带过一条条电流,阿尔法愣愣地呆坐着,紧绷着身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布瑞莱斯的动作虽然隐约暧昧,可他脸上的神情却阴沉得很,仿佛外面压抑着的天色。
“布瑞莱斯在生气?他为什么生气?”阿尔法混沌的脑海里,更加不知所措。
手指已经摸上了阿尔法的领口,轻揉慢捻,一粒圆形的纽扣就在布瑞莱斯的手中绽开。
阿尔法一直穿着监察部那身挺拔笔直的贴身制服,一颗颗纽扣迸开,白底黑纹的制服下是紧身的黑色背心,便勾勒出他健壮的胸膛和六块仿若雕塑的腹肌,配上阿尔法严谨端正的面容,这一切都是令人欣赏的,但落在布瑞莱斯的眼中,却让他显得更加阴郁了。
在这一刻,布瑞莱斯只想抚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假面,然后狠狠撕扯开来,看看是不是内里一如外表这样淡漠平静,或是看看他的脸上显出惊慌、愤怒、快乐,亦或是痛苦的神情时,那般,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山洞外的雨声重重地击打着,一声惊雷,随即闪电便将山洞映得雪亮,雨仿佛又下得更大了些。
“穿着湿衣服,可是会感冒的。”布瑞莱斯幽深的眼光霎时变得空洞,浅浅的声音缓缓传进阿尔法的耳中。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带着毫无波动的淡漠,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但这一刻,两人都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一般,并未觉察。
湿哒哒的制服被布瑞莱斯扯离阿尔法的身体,然后甩上方才搭起的简易木架。布瑞莱斯转身站起,迎着泛着光亮的洞口,向外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阿尔法站起,下意识地疾声问道,随后他又强自镇定地压低声音,“外面还下着雨。”
“赶了一天的路,借雨水沐浴也不错。”布瑞莱斯丢下话,漫步进入雨帘,就像是平日里要穿衣睡觉一般的自然。
阿尔法靠着岩壁一寸寸坐下,手掌贴在胸口,陡然变得剧烈的心跳和炙热的身体让他再一次露出清晰的挣扎之色,在眼睛的深处有什么正奔涌着、叫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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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雨水击打在布瑞莱斯火热的身体上,让他的眼神由冰冷渐渐变得迷蒙,清澈透明的水流顺着健硕的雪色肌肤缓缓流淌而下,在雨幕中升腾起一片浅淡的雾气。
在黑暗深渊,水源是极其稀缺的资源,别说沐浴,就是饮水都稀缺得厉害。每次下雨,就是黑暗深渊所有人的节日,那一刻,所有纷乱、仇怨还有杀戮,都会暂停,每个人都拿出瓶瓶罐罐,接收上天的恩泽。
原是觉得心思浮动,出洞静心,此时想起那段时日他在雨中的情景,不由眉目稍和,无意间现出一丝浅淡温缓之色,心中积存的压抑和郁气渐渐消逝。
布瑞莱斯拍打几下脸颊,想起方才状似调戏的举止,他不禁遮住双眼,呻吟了一声,叹道:“真是的,每次和他相处总会失态,甚至做出令自己都惊讶的事情。还好被这雷电惊醒,在关键时刻收了手,否则……!”布瑞莱斯抿了抿唇,终是静默不语。
当布瑞莱斯回到山洞的时候,阿尔法仍穿着那半干不湿的黑色背心和白色长裤,窝在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捅着火堆。见布瑞莱斯进洞,他飞快地抬头,又飞快地垂下,在火光的掩映下,脸上一抹并不显眼的慌张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