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果断往回走,脚步飞快,嘴上哆嗦:“不,贫僧……贫僧打诳语了!业余啊、相当业余!”
北条夏树追出两步:“等等,和尚你要讲信用……”
熊本由快走转为小跑,眨眼间便穿过展台跑到门边,崩溃地大喊大叫:“不不不不!!贫僧这就还俗——!!”
“砰!”
一声枪响。
“砰砰!”
又是两声。
霎时间,万籁俱寂。
店门的强化玻璃上,嵌上正在三粒嘶嘶冒烟的子弹,以这三粒圆点为中心,整面玻璃墙碎出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
熊本僵住,接着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曲起胳膊,拉了拉袖口。
那里有三枚新鲜成型的弹孔,擦着他的胳膊下缘,连成一条线。
子弹没有伤人分毫,但恐怖的威慑力,不言而喻。
“滚回来。”黑泽阵语调平稳,吐出的每个字却杀气四溢,“他没让你走。”
熊本跌坐在地,眼泪鼻涕瞬间涌出来:“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他站都站不住,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原路返回,将期待的眼神投向北条夏树。
“我、贫僧、可以……没问题……”他胡言乱语地答道,连自称都不敢用,“驱邪法事……我会好好做……”
“你不要总这样吓唬人。”北条夏树按下他持枪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里是外面,不能太暴力,还好其他员工都不在这。……咦?”
说话时,他目光流连在泪流满面的和尚脸上,时不时扫到对方身上破破烂烂的袈裟,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人就是你之前请过的和尚。”
北条夏树骤然抬眼,用一种兔美酱的犀利眼神看着黑泽,“你觉得我是鬼,请他来驱赶我,是吧?”
黑泽
:“……”
空气突然安静,比刚才连开三枪还安静,落针可闻。
黑泽阵顿了顿,谨慎地回答:“没有印象。”
夏树:“就是他!我记得他的袈裟,你不要抵赖了!现在还有记录,你要不要我给你看证据?”
黑泽若无其事地说:“哦,忘记了。”
他像只一爪把桌上东西推下去的猫,莫名其妙的搞破坏行径对它而言像吃饭喝水一般正常。此时,猫正端坐在案发现场,悠闲地舔着爪子,地上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但猫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永远理不直气也壮。
“好啊。”北条夏树心想风水轮流转、总算给我逮着机会了,当即用一种相当刻意的语调指责对方,“请和尚来赶走我,是觉得我阴魂不散吧?你就希望我消失,这样就可以去找别的狗狗了对不对?”
黑泽阵:“……”
黑泽阵:“没有。”
夏树:“我就知道你讨厌我,你不怀好心!”
黑泽阵:“……那是以前的事。”
夏树:“以小见大,你以前能请人做法事驱赶我,以后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呢。”
夹在两人之间的熊本,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眼泪流得更凶了。
北条夏树别过头,佯装生气,实则忍笑。
“知道了。”黑泽阵不耐烦地说。
一眨眼的功夫,伯.莱塔又鬼魅般出现在他的掌间,下一秒,冰冷枪口抵上和尚光溜溜的脑门。
Top Killer从来不检讨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怎么去正确解决问题……但他非常擅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如果也不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那就随便解决一个谁交差。
“气什么。”黑泽漫不经心地上膛,“咔嗒”一声,激得人头皮发麻,“我杀了他。”
和尚发出一声高亢的猪叫,眼睛一翻,当场吓晕。
北条夏树:“……”
北条夏树面无表情:“你把枪给我放下。”
第105章
这场雨, 一来就是小半个月。
墙壁洇出薄薄的汗, 摸上去半潮不潮,窗外雨声丝丝缕缕的恼人。
“十多天了,下下停停……”北条夏树手撑窗台,表情带有几分难以置信, “……这里真的是东京吗?”
黑泽阵没搭理他。
倒也不是厌恶下雨天, 可一旦下雨,就失去了出门的心情。
北条夏树在这里无需上班, 没点正经事打发时间,打开电脑一看, 计算机语言和异世界是同一套体系, 连祸祸代码的乐趣都失去了。
他在这里的日常, 是每天线上巡逻一下玩具厂和研究所, 去新店坐坐、和店员客人聊天扯淡,给设计团队提出离谱的要求,随机抓几个幸运员工加班。
遇到的挑战几乎为零,所谓的困难别人替他乘风破浪, 根本不用经老板的手。
这样的生活, 什么都有, 就是没有烦恼。
北条夏树一开始非常开心,有种辞职不干的快乐, 久而久之, 他也不可避免地陷入无聊。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仰倒在沙发上。
“出门……出门……”
“我要出门……”
“我要出门。”
“——我要出门!”
黑泽阵:“吵死了。”
北条夏树毫无感情地假哭两声,接着指责:“你怎么这么凶。”
黑泽阵:“没人不让你去。”
北条夏树:“外面有雨啊。”
黑泽阵:“撑伞。”
北条夏树:“撑了伞, 鞋子不会湿吗?裤腿也会啊。”
黑泽阵:“……”
良久没得到答复, 北条夏树抱了个靠枕, 继续骚扰他:“怎么又不理我。”
“闭嘴。”黑泽目不转睛地盯着笔电屏幕,给出十分冷漠的敷衍回应,“那就让雨停。”
北条夏树:“?”
这建议乍一听扯淡,是句再明显不过的糊弄;但转念一想,他陷入思索……好像不是不可以?
北条夏树收起腿,将身体撑起来,接着捣鼓手机,一通乱按后,眼睛一亮,恍然大悟、
“你说得有道理。”他一本正经地说。
……
这本该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每年五月到七月,日本的梅雨季,东京居民早习惯了初夏连绵不停的小雨,口头怨声载道着,手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伴随着这无休无止的降水,天气也愈发潮热。
米花町,工藤宅。
工藤新一同样饱受折磨。
拜天杀的梅雨所赐,他已经半个月没有碰过足球了,尤其是这几天,那股想踢球的瘾时时刻刻勾着他,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
电视机前,服部平次咬着棒棒糖,兴致冲冲地操控游戏手柄,屏幕上的灵活小人在刀光剑影中左躲右闪。
“工藤,来一盘么?”他问。
工藤新一语气恹恹:“……我就不了。”
服部平次含糊地说:“来嘛,等会我回宾馆就没得玩了,那边信号也不太好,用sns发消息都卡得要命,现在不玩没机会了。”
工藤新一想了想,提议:“不介意的话,你今天晚上可以在我家留宿。”
服部眼睛一亮:“真的吗?”
工藤:“我这边没问题,你问问家长?”
于是,服部平次拨通父母的电话,嘴上发表了一番心口不一的保证,几分钟后,顺利说服对面。
“他们同意了!”服部说。
工藤新一上楼,客卧位于二楼的最西侧,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把一次性洗漱用品放到盥洗间。
他抬头,突然发现雨停了。
明晰月光照进小窗,在床上投出一片轮廓规矩的亮色。
这些天的夜晚笼了雨,像是向一碗清水里滴入墨汁,灰黑杂驳,浓淡层次不一,漫天墨色中沉淀着难以形容的窒息感。
今晚也不该例外。
可毫无由来的,天气由阴转晴。
客房的窗户很小,工藤新一迅速跑回自己房间,手扶着窗台围栏,难以置信地抬头。
——天上竟然挂着一轮亮堂堂的月亮!
不知何时,乌云也撤得一干二净,苍穹呈现出一种温柔宁静的墨蓝色。
“……怎么会?”工藤新一喃喃自语。
他冲楼下喊了一声:“喂,服部,你出来看一眼!雨停了!”
没过半分钟,服部平次走到庭院。
对方同样惊讶极了:“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在下雨吗?怎么突然……”
工藤:“而且今天也不该是满月啊!”
他低头对照着手机上的日历,生怕是自己计算有误,再仔仔细细地核实推算了一遍,得出结论——雨骤停就算了,连月相也一反常规地抽疯。
屏幕上缘,消息弹窗不停刷新着。
【小兰】:新一!你看窗外!
【妈妈】:听东京的朋友说雨突然停了,新一那边也是吗?
【群聊消息】:难以相信!!
【群聊消息】:是月神の旨意!恭迎辉夜姬!
……
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异样的变化而震惊,连阿笠博士都走到了小院门口,负着手望天,神色讶异,微微张嘴。
工藤新一刚想下楼,却听到跑车引擎启动的嗡然声响,一束光拖着长尾巴,投射到对面别墅的外墙上。
邻居家的宅院里,停着一辆明黄色的法拉利跑车,院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