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跑来训练场,就算是贝尔摩德带他来的,他不想来,贝尔摩德也不可能把他怎么样。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对黑衣组织那么忠心,又能得到什么回报?
安室透脸色沉沉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又眨了一下眼,像是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慢慢地说:“你说过……嗯,前辈说过的,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让我做什么就去做,这样就行了。”
他明明只是复述对方的话语,安室透心里的怒火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这算什么啊——这么听话——
该听的不听,不该听的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明明之前还拿匕首对着自己,那么叛逆——
安室透蓦地沉下脸,冷笑着问:“让你去做什么,你都会做?”
少年平静的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丝警惕,飞快说道:“你又不是我的前辈。”
你拿着匕首对我动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安室透抹了点药膏,恶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一按。
对少年的机警有些无奈,可又不能放任他这样下去不管,想了想,安室透说:“有个任务,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既然贝尔摩德把人带出来了,那他正好借走。
反正就是不能把人留在琴酒的身边,这才一天就多了这么多的伤,过几天回来估计就是一具尸体了。
琴酒对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可没有什么怜悯之情,说不定和他在那个世界的“前辈”一样,只想把他当成工具。
少年点了点头。
听到任务,他眉眼微弯,有种忽然变得很开心的感觉。
这时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跟谁一起?”
安室透回头,看到另一个琴酒悄无声息
地出现在他们的不远处,绿眸幽深而不悦地盯着他。
他用和小琴酒完全不一样的,低沉又危险的嗓音问:“你想带我的人去哪里?”
第37章 无心杀手(10)
因为琴酒的话, 空气瞬间像是被冻住了。
安室透心里一紧,还没有任何动作,他面前的少年就走了过去。
少年比琴酒矮了大半个头, 气势却毫不弱于他, 那双松石绿的眼睛没有了刚才的平和, 变得有如刀锋般尖锐。
“就算是同一个人,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他抬起头, 望着琴酒的眼睛,高涨的气焰竟然有隐隐压过琴酒的趋势, 他冷声说道:“明白了吗?”
在他对面的琴酒没有那么锋芒毕露,反而带着稳操胜券的神情, 绿眸不为所动地望着他。
他眼神凌厉地回视。
琴酒这才像是终于把他放在了眼里, 说:“Boss把你的指挥权交给我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任务也接不到。”
他的语气平稳中透着残酷, 意识到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少年冷厉的眉眼瞬间撑圆了。
下一瞬,少年神色一厉, 蓦地对琴酒出了手。
琴酒像是早有预料地钳住他的手臂, 同时手肘不留情面地往少年腹部的伤口撞去,少年嘶地一声,立即被他勾住脚腕,放倒在了地上。
琴酒满脸冷酷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声音冰冷而嘲讽:“现在我有资格了吗?”
少年不说话, 咬紧牙神色狠戾地瞪着他, 刚要从地上爬起来, 琴酒就抬起脚, 毫不留情地想要往他的伤口踹过去。
这一脚要是踹实了,少年身上的伤口说不定又要裂开了,联想到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安室透急忙冲上去,“琴酒!”
琴酒挥开他抓过来的手,就在这时,地上的少年突然伸出腿,往他的小腿上一踢。
他的腿虽然没有琴酒的看起来那么修长,可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感,琴酒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被他踢得身体一晃,紧接着,少年的手就从下方伸过来,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他看到了少年凶恶而嘲讽的笑容。
在那个笑容绽放的瞬间,他被少年抓住衣服,用力往地上拽。
砰地一声,他被少年拽倒在地上。
少年飞快拔出他腰间的手枪,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琴酒的手再次伸过来,强有力的手掌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方向瞬间调转,黝黑的枪口对准了少年的脑袋。
琴酒躺在地上,少年维持着将要起身的姿势,半跪在他的面前,他依旧宛如胜利般地抬起了手,枪口对准少年的眉心。
他的手臂纤长,手掌宽大,手指骨节分明,慢动作似的弹开了保险栓。
咔哒一声,少年松石绿的瞳孔微缩,犹如被定在了原地,愣愣地望着他。
看到他脸上捕猎失败似的震惊表情,琴酒唇边缓缓溢出了一声冷笑。
安室透站在旁边暗自心焦,却不敢有任何大动作,看到琴酒充满杀意的眼神,他知道一旦发生变故,琴酒就会立即开枪的。
少年不听话,他一定会把少年杀掉。
可让少年服软又哪有那么容易,安室透之前就看到他动过两次手,对自己这个一直教导他的前辈,他连客气的话都从来不说一句,对上另一个自己,恐怕只会更不服气。
而且安室透在一旁看得很清楚,他和琴酒的动作是一个路数的,就像一个人在跟自己的影子对打,只不过琴酒的动作更快,也许是因为经验更丰富,才能像是预料到了少年的行动,每次都比他快一步。
少年如果想明白这点,就更不可能服气了。
果然,如安室透预料的那样,少年脖子一梗,凑近他的枪口,硬声硬气地说:“杀了我啊!”
安室透心里一急:“琴酒!”
大小琴酒同时侧过头来,相似的绿眸冰冷地望着他。
他:“……”
被他这么一打岔,琴酒像是终于想起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对安室透说完,他从地上站起,少年望着他手里的枪,松石绿的眼睛里闪烁着蠢蠢欲动。
琴酒立即说:“跟我去靶场。”
他把保险关掉,枪重新放回腰间,黑色的长风衣一遮,枪身霎时看不到了踪影。
少年收回视线,不太情愿地捡起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帽子。
琴酒瞥了他一眼,他扬起挑衅的笑容,单手拿着帽子做了个致意的动作,然后把帽子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琴酒顿时冷哼出声。
安室透在一旁看着他们,有种看凶兽和幼崽互咬的无奈感,心惊肉跳又无可奈何,他根本插不了手,一有动作,这两人就同仇敌忾望过来,想反咬他一口。
他微微叹了口气,看出少年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也就把手里的药膏丢了过去。
“这个拿着吧。”他说。
少年一把接住,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又看了看琴酒,正好对上琴酒瞥过来的视线。
琴酒眼睛危险地眯起,倒是没有说什么,安室透回到自己的位置,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
这件衣服倒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前些天和hiro一起出去的时候穿过,担心组织里的人看到立即会被认出来,所以他才抽时间过来拿。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最近一次任务他就是和hiro还有黑麦一起去的,就算被认出来也不算什么,他是抱着很轻松的心情过来的,哪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琴酒对另一个自己下手竟然真的那么狠。
想起琴酒用枪指着少年眉心那一幕,安室透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还有贝尔摩德……
他给贝尔摩德发消息,就是以为她不会来的,没想到才一个晚上,她就坐着飞机回来了。
看她的态度似乎还对小琴酒很友好,然而她翻脸的速度也很快,被她热情的态度迷惑的组织成员不在少数……
就在安室透烦躁地吸着气,担忧少年琴酒的时候,琴酒本人推开了靶场的门。
他带另一个自己来的不是有着全息科技的远距离射击靶场,而是很常见的室内的射击靶场。
一条条轨道,一个个画着人像的靶纸,侧面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枪械,炽白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有种严酷而冷厉的美感。
少年站在灯光下,头顶着黑色的帽子,银发在身后闪闪发光,耀眼到令人不适。
琴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那么排斥,明明是相似的外貌,却越看他越觉得碍眼。
琴酒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挑剔地望着少年笔直的站姿,肩颈和腰背构成流畅优美的线条,仍然觉得不顺眼。
也许是因为少年平时展露出来的柔软,他的五官都还没长开,一眼看过去就能感受到少年的朝气,脸颊虽然没有婴儿肥,却也分外的温软。
每当看着他,琴酒就会觉得像是在看一只脆弱到了极致的幼崽,只要稍不注意,他就会脱离自己的视线,然后死在不知名的地方。
这种奇怪的联想,和伴随着联想出现的针扎似的不适感,让琴酒整个人都变得浮躁。
心中的杀意克制不住地冒出来,又在对上少年眼神的一瞬间熄灭。
琴酒总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做错事,让自己有理由杀掉他就好了。
琴酒觉得,自己没必要留着一个知道自己全部秘密的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