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雪莉酒把打算再次调查失踪人士的想法汇报给了boss,由于琴酒已经查了两次,boss对这件事并没有那么重视,不过听说黑麦把任务转给
了自己,boss马上就发来邮件催他来找乱步了。
可见boss是真的喜欢乱步,或者说,他觉得乱步的能力很好用。
而这个任务对安室透来说就没那么友好了,从他进到武装侦探社,他就没看到另一个乱步在哪里。
这个侦探社的乱步就……看起来很生气。
正在无差别攻击中。
江户川乱步对太宰治说:“你怎么不把那个放炸药的带回来?”
太宰治嘿了一声:“这个不一样,这是送上门的。”
安室透只能继续苦笑。
乱步不悦的视线落到安室透的脸上,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闪了闪,忽然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安室透不知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太宰治说:“他为什么不会背叛黑衣组织?”
除了他刚才在门外说的证明,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安室透抬眼看了看乱步,又看看太宰治等人,见他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关切和不满,像是真的很在乎另一个乱步。
于是停了一会儿才说:“乱步觉得,在黑衣组织他永远也不会被背叛。”
黑衣组织只注重利益,只要他能为组织创造出足够的利益,就没有人会舍弃他。
这个想法简直天真又可笑。
然而武装侦探社的人却霎时沉默了下来。
乱步想到了他为什么一再提起离开,真的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吗?还是——
“他被侦探社里的人背叛过?”太宰治眼神锐利地望着安室透。
安室透摇头,他也是听黑麦威士忌说的,乱步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很少说自己的事情,他也是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来的。
“不可能。”与谢野晶子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人会背叛乱步。”
这点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安室透看了看他们,突然说:“也许不是背叛……”
他怎么也忘不了在便利店时乱步那仿佛被抛弃的表情,在他看来,乱步对黑衣组织的看法,是带着赌气成分在内的。
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被抛下一样,拼命地创造利益,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琴酒才那么满不在乎,他早就看出来了,乱步根本不可能离开黑衣组织。
这时与谢野晶子转头看了看太宰治。
太宰治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之前想说……”
“他的额头上有伤,”与谢野抬手在自己的太阳穴和眉尾周围比划了一下,“是刀伤。”
这个安室透也知道,他还有点怀疑,乱步一直留着那个附带了炸药的帽子,就是为了能压住头发,让头发遮挡他的伤口。
听完他的猜测,太宰治突然拿起放在桌上的袋子。
“我去找他。”太宰治说。
乱步不在这里的话,那么就一定在社长室了。
刚经历过爆炸的事情,没有人会轻易放他离开。
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你这个礼物还真是……”
“乱步先生一起去吗?”太宰治问。
“我不去,”乱步生气地别过头,“要去你自己去。”
他闹别扭似的在座位上动了动,等到太宰治离开,才对安室透说:“把你和他的事情再说一遍。”
在安室透复述今天早上的经过时,太宰治拿着袋子穿过走廊。
福泽谕吉的办公室隔音效果很好,站在外面一点也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他抬手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听到福泽谕吉说:“进来。”
福泽谕吉和另一位乱步还在喝茶,福泽谕吉还是平时的样子,乱步看起来就有些困倦了,双手捧着杯子,头没什么精神地垂着。
看了他两眼,太宰治忽然觉得,他是被福泽谕吉不动如山的态度给打击成这样的。
福泽谕吉作为侦探社的社长,不仅有着独特的领导才能,还有着比旁人更坚定的决心,哪怕是太宰治操纵人心的能力,也不能轻易左右他的决定。
想到乱步在这里说了半天,被福泽谕吉一个字就否决掉的画面,太宰治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不是来看笑话的,太宰治在乱步身边停顿了片刻,见他懒洋洋的,看也不看自己,便走到了福泽谕吉的身边,低声把与谢野发现他额头上有伤口的事告诉了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微微一皱眉。
如果没有乱步之前摔倒的事,他说不定会以为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做的,现在看来……
能越过他伤害乱步的,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他望了一眼乱步的额角,那里已经被黑发挡住了,就算没有黑发,说不定伤口也已经被与谢野晶子的异能给抹消了。
而且……只是一道伤口,绝对不会让乱步害怕成那样。
他放下茶杯,郑重地叫道:“乱步。”
对面的人鼻子里发出一个不满的气音,似乎并不想理他。
他一脸严肃,一本正经:“看着我。”
乱步抬眼看过来,声音敷衍,尾音拉得长长的:“看啦。”
然后呢?
他用眼神询问。
“那把剑到底有什么秘密?”福泽谕吉问。
乱步询问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又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次他们离得近,福泽谕吉终于听清了——
“社长是笨蛋。”
这是一句极其破坏气氛的话,然而福泽谕吉没有笑。
他的表情更严肃了。
在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下,乱步不情不愿地说:“那把剑……和他的佩剑雨御前很像。”
太宰治一开始不知道他们在说谁,听到雨御前,刹那间明白过来了。
福地樱痴。
他们在这里聊的事情跟福地樱痴有关?
太宰治在一旁的沙发坐了下来,然后又听到乱步说:“那个家伙是变态。”
福泽谕吉微微一愣。
乱步看着他的表情,更加不满了:“要是太宰在这里,他早就知道了。”
说完他像是才看到旁边突然僵住的太宰治似的,哼了一声说:“不是在说你。”
“好嘛,”太宰治说,“那我也能猜到的。”
福泽谕吉在战争来临之前就已经闯出名号了,在港口黑手党的时候,就连黑心的森先生都对他忌惮不已,如果乱步额头上的伤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能绕过他做到这种事的也没几个了。
福地樱痴恰好又是其中一个。
福泽谕吉皱着眉头:“如果那把剑跟他的佩剑很像,那就不是他偶然看到的……”
而是特地找人打造了,然后送给福泽谕吉。
太宰治顿时“哇”了一声:“变态!”
福泽谕吉侧目。
太宰治说:“假设,有一天他对乱步出手,用的是他自己的佩剑……”
看到那把剑,福泽谕吉会怎么想呢?
那把每天都能看到的,极其相似的,朝夕相处的剑,突然出现在了乱步的胸膛里。
福地樱痴大概会很得意吧——
你看,我早就给过你提示了。
是你自己没注意到。
那时候,福泽谕吉会有多震惊,有多悔恨——
“真是恶趣味。”太宰治佩服地说,“没想到人人称赞的英雄也会做这种事。”
他送那把仿剑的时候,一定是怀着深深的恶意,并且早就
已经计划好了要杀死乱步……
他很期待自己抽出真剑杀死乱步时,福泽谕吉脸上会出现的表情。
福泽谕吉不知道说好,只能僵硬地转头去看乱步。
乱步点点头说:“在我那边是这样的。”
福泽谕吉没有把剑随便放在办公室,而是带了回去,好好地放在了剑架上,直到乱步发现那把剑跟雨御前极其相似——
福地樱痴被人称作英雄,他的事迹广为传颂,佩刀的仿品在市面上也有不少,然而那些和真品根本不能比。
乱步是见过真品的,在某一天去警察局的路上,他遇到了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把他叫过去,给他看了自己的佩刀,还说就连福泽谕吉都没看过,从战场回来之后,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真刀真枪比试过了。
福地樱痴说,他很期待有一天,能跟福泽谕吉再比试一次。
然后,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乱步握着茶杯的手收紧,里面的茶水不安地晃动起来。
福泽谕吉说:“他……”
相识多年的好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福泽谕吉有些失神,见他似乎不太相信,垂着头的乱步突然抬起脸,指着对面的墙问:“那是什么?”
福泽谕吉怔了怔,说:“刀。”
“那你为什么不用剑,非要用刀?”
福泽谕吉以前就有过木刀地藏这样的称号,他顿了片刻,在乱步清亮的目光下说:“剑出鞘就会见血。”
所以他不用剑。
乱步说:“连你都这样,你怎么知道上过战场的人不会变。”
他的语气尖锐,却一下子说中了事实。
福泽谕吉不想做夺人性命的事情,那么做了很多类似事情的人呢?他们还能保持本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