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摸了摸头顶,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看神情隐隐带着沉重的太宰,又看看茫然的国木田独步,忽然大声说:“我真的要走了!”
“琴酒还在等我。”
说完他悄悄退了两步,见两人都没有拦自己,就想飞快逃走。
国木田没想到他跟黑衣组织还有关系,震惊地戳了戳太宰治,太宰治说:“乱步君,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乱步不高兴地嘀咕,对上太宰治深潭般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才目光游离地在四周转了转,也不敢看太宰治,小小声地说:“他们又没有对我怎么样。”
要不是太宰治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很有可能会错过这句话。
可mimic就是为了得到解脱才来到日本的,在没有头绪的时候,突然跳出一个乱步让他们赶紧离开,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太宰治一脸的不信,乱步瞥到他的表情,连忙仰头强调:“我是说真的,他们的首领还很佩服我呢!”
然而他越是这么说,太宰治就越不相信。
像纪德那种久经战场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佩服一个人?
不是那个人聪明绝顶,也不是他有着一眼就能看穿真相的优秀推理能力,而是……哪怕受尽折磨,也绝对不会松口的毅力。
第15章 黑暗侦探(15)
有着港口黑手党的经历,太宰治比其他人更清楚他们会怎么对待嘴硬的俘虏,要是让纪德那样丧失人性只想解脱的人都说出了“佩服”二字……
太宰治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那么目不转睛地望着乱步。
乱步手臂上的伤痕被绷带松松垮垮地缠住,隐隐还露出了一点红色的血痕,脖颈间也伤痕累累,远远看着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见太宰治望过来,他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然后想起眼前这个太宰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又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乱步说,“还不是都怪你。”
太宰治慢吞吞地,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因此显得像漫不经心那样说出了一句话:“又不是一定要动手才能算是怎么样。”
他也没有对港黑那些人动过手,可只要是看过他刑讯的人,都会把他当成恶魔般的存在看待。
说不定现在把他们带到面前,他们看到太宰治都还会双腿发软呢。
乱步顿时挑起眉毛,蹭蹭蹭走到他面前,气势汹汹地仰起头问:“你不相信我的话?”
太宰治心里暗叫不好,就听乱步问:“那你说说,他们会怎么对我?”
他的绿眸执着地盯着太宰,仿佛他不说出事实真相就永远不会罢休那样。
太宰治没有开口,就算他有一万种猜测,他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不然就不是他把乱步带回去,而是乱步把他带到黑衣组织上刑具伺候了。
一旁的国木田独步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刚想要打圆场,乱步就像是提前预料到那样斜了他一眼,“你闭嘴!”
国木田独步还什么都没说,就被他凶狠而锐利的眼神吓了一跳。
他连忙望向太宰治,然而把他叫过来的太宰治没有多说,只是妥协地对乱步举起手:“好吧,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是我想多了。”
乱步看了看他,半晌才不太满意地说:“你知道就好。”
太宰治放下手,微微勾起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而那笑怎么看都有些心不在焉。
乱步的态度就像是在极力否定那段过去。
说不定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比他所想的更严重。
一个是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幽灵,一个虽然聪明但是瘦弱的年轻人……力量如此悬殊……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儿,选择不去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说:“乱步君就那么喜欢黑衣组织?”
乱步顿时撇嘴:“你管那么多干嘛。”
看来也不是很喜欢,只是不想离开。
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心里的谜团没有解开,反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太宰治微微叹气,更坚定了要把乱步带回去的想法。
“你是真不打算放我走了吗?”乱步看着他,忽然抬起手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他手心里,依旧攥着那个金属控制器。
在距离他们不算很远的候车室中,安室透一脸凝重地望着墙上的弹孔。
早在想出拯救户岛诚的计划时,安室透就已经做好了会被乱步报复的准备。
乱步虽然什么都不想管,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乱步从他视线里消失的时候,他就担心会出事,只不过那时候,他觉得乱步已经看出了他的计划,会找机会对他出手,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跑上了观光列车。
一来是因为那边人少,观光列车还没有开始检票,提前预约的人大多都还没到,乱步就算生气要对他动手,也不会殃及其他人。
二来他怕户岛诚不听话,提前上了车。
没想到乱步和户岛诚都不在车上。
乱步确实生气了,不过他没有对安室透动手,而是对户岛诚动手了。
但是户岛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死。
候车室里一点血迹都看不到。
室内没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也不像是他杀了人然后找黑衣组织来善后。
安室透神色凝重地望着那些弹孔,试图找出有用的线索。
就在这时,琴酒的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电话号码的瞬间,安室透就想到了很多。
乱步想要报复他,其实有很多办法——比如把他的真实身份透露给琴酒。
安室透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几秒,他吸了吸气,尽量用平常的口吻接起电话。
“什么事?”他问。
“你有没有拿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琴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没有想象中的杀气,反而有点烦躁。
安室透愣了愣。
“什么?”
“我有一个炸弹控制器不见了。”琴酒说,“不是你拿走的?”
炸弹控制器?
安室透否认:“我没有。”
如果不是特别必要,他不会动琴酒的东西,琴酒可以说是组织里最多疑的人,安室透不想被他盯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在车上,乱步毛毛躁躁整理着衣服的样子。
那时候,他弯腰捡过一次帽子……
如果琴酒的控制器是放在风衣外侧的口袋,以乱步的动作,完全可以把手伸进去拿走控制器,顺便避开安室透的视线。
恰好那时候,安室透的注意力也都在乱步和琴酒的对话上。
乱步说贝尔摩德从琴酒买武器的活动中多赚了两成差价,琴酒那时候估计也在思考这种可能性,没心情关注他在搞什么小动作。
所以……那个控制器其实是乱步拿走的?
安室透后背顿时发凉。
他赶紧问:“你把炸弹放哪里了?”
可别是宾利车后备箱里拿出来的炸弹,那么多,别说观光列车,整个车站都得被炸成一片废墟。
然而琴酒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死寂一般的静默。
安室透声音微微发沉:“琴酒?”
琴酒:“……”
咔哒一声,他像是打开打火机,把烟点燃了才略带含糊地说:“在乱步身上。”
“我们在他的帽子里装了炸药。”
寻常的帽子都是两层,乱步那个是三层,最中间的那层布料混入了特殊的爆炸粉末,是依靠微型电流触发的,因为很少,光靠手感完全感觉不出来。
而发信器就是那个小小的金属控制器,只要按下去,不管乱步是把帽子戴在手上,还是像平时那样抱在怀里,都足以杀死他。
安室透浑身发冷,乱步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帽子有问题?
或许看出来了,但他根本不在乎,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戴着那个帽子。
他拿走控制器,只是不想把命交给琴酒处理而已。
越这么想着,安室透的心就越无法平静。
只要控制器还在乱步那里,他随时都有可能按下去,像是玩笑般结束自己的生命……
乱步绝对做得出那种事!
察觉到他异于往常的沉默,琴酒忽然说:“乱步不在你那里吧?”
他的语气带着莫名的笃定,似乎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不等安室透说话,琴酒就说:“找到他!”
另一边,听到乱步的话,太宰治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我可不是侦探社里的乱步先生哦。”
他微笑着说:“我
不会被你的小把戏骗到。”
乱步对他自信的态度有些不满,立即问道:“你赌还是不赌?”
“赌吧赌吧,”太宰治说,“我很久没跟人打赌了,不过我要提醒乱步君一句,我已经知道你手里的小东西是用在哪里的了。”
乱步微微挑眉。
太宰治说:“在户岛诚的药材仓库对吧?”
“琴酒就在那边装炸药,你刚才打算走的时候,也说了他还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