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抽烟的习惯,住的地方,吃的东西,如果全部暴露在另一个人的面前,无异于把自己送到了枪口之下,作为一个杀手,琴酒比任何人都了解这有多可怕。
那个年轻人已经掌握了琴酒的全部信息,他跟琴酒说的那些不仅仅是气话,也传达着另一层意思——我想要杀掉你简直轻而易举。
换做安室透说出这种话,恐怕早就死上好几回了,然而琴酒什么都没做,只是让那个年轻人滚下车,仁慈得简直不像琴酒。
琴酒冰冷的目光落到安室透身上,安室透立即说:“我对你住在哪里一点也不感兴趣。”
他说着微笑起来:“更别提那里的西餐还很难吃。”
然而琴酒并未放过他,还是用逼迫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伏特加也转过头来,墨镜后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
安室透:?
安室透看着掉在车内的那个资料袋,突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一样,试探性地把袋子拿了起来。
琴酒露出些许满意的眼神,语气却还是冷冰冰的:“下车。”
安室透:……
安室透:“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是平级?”
当然,比起跟琴酒一起做任务,安室透更愿意出去找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表现得就像是个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连琴酒的住处他都能打听到,安室透对他很感兴趣,但他不能在琴酒面前暴露出来。
他做出不太情愿的表情,像是对那个年轻人没什么好感一样,嫌弃地说:“你不会是想让我跟他搭档吧?”
琴酒再次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就好像他问的是废话一样。
“下去。”他重复道。
安室透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一边顺着那个年轻人离开的方向走,他一边低头打开手里的资料袋,琴酒通常不会用纸质资料,不过这样的资料倒是和那个年轻人不合时宜的装扮很是相衬。
回想起他的帽子还有披风,以及里面的衬衫马甲,安室透莫名有种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侦探的感觉。
就是那接近漆黑的颜色不太侦探,要是复古的棕色会更合适一点。
安室透发散着思维,很快就在另一个路口的拐角看到了那个年轻人。
那人背对着他,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安室透不知怎么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快步跑过去,看到年轻人把手从披风里伸出来,手指不断抓挠着另一只手的手腕,他的手不断颤抖,像是要把这种失控的感觉从身上撕掉一样,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还有皮肉翻起形成的粗糙伤口。
血丝从伤口处渗了出来,在那薄薄的伤口下就是脆弱的动脉血管,安室透心里一惊,连忙拉住他的手。
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过来,他手指一僵,倏地抬起头来。
那双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透着混乱和不知所措,他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强势,反倒像做错事的小孩子,透着奇异的委屈和脆弱。
看到是安室透,他的眼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失望,迅速把手抽了回来。
安室透也因为自己的冲动有些尴尬。
虽然没有和眼前的年轻人正式交流过,但安室透多少猜到了他的性格,尖锐,骄傲,不服输,就像他见过的所有固执己见的天才。
这种接近失控的行为往往是他们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
可幽闭恐惧症这个词一直在安室透的脑海中萦绕,怎么也甩不掉。
看到年轻人垂下手,用白色的衬衫袖子遮住鲜红的伤口,动作熟练过好像不止一次,安室透动
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扬起手里的资料袋,尽量维持着平稳的语调说:“琴酒让我来找你,这次的任务在奈良,有点远……”
年轻人动了动脑袋,棕褐色的帽檐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连那双绿色的眼眸在帽檐的遮挡下也只剩下了一片暗光。
他沉默地望着安室透。
那是之前在车上出现过一次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刚落到安室透身上就宛如锋利的刀子,把他整个人都一分为二。
安室透心里蓦地升起一股不自在感,像是私人领地被入侵,自己的卧室正在被陌生人翻箱倒柜,他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岔开了话题。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也许是因为紧张,安室透的话都比以前多了点,“你要是容易迷路的话,可以坐我的摩托车跟我一起,我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就当是临时搭档?”
其实他也开了车过来,可想起那个猜测,他觉得还是摩托车更靠谱一点。
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搭档”这个词的时候,唇边紧抿的弧度松开,嘴角微微往上一挑。
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他弯了弯眼睛。
与此同时,安室透的不适感也到达了顶峰,从未有过的强烈危险感从心底升起。
年轻人却出乎意料地点了一下头。
“搭档吗?”他盯着安室透,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一边笑一边说,“好啊。”
“我跟你搭档。”
第2章 黑暗侦探(2)
看到他灿烂无比的笑容,安室透瞬间就确定自己说错话了。
然而没等他想到补救的办法,年轻人就说:“我叫乱步。”
他说话的语气意外的友好,而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微微仰头看着安室透的样子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年轻学生。
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很得意,他说话的语调也上扬了少许,透着一种另类的活泼。
如果不是刚被他锐利的眼神盯过,安室透都要被他的表现迷惑了。
安室透说:“波本。”
“我知道你,”乱步微微点头,用一种肯定和赞许的语气说,“你还挺厉害的嘛。”
他身上没有了之前那样强势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气势,更像是温顺下来的猫猫,透着一股子柔软和无害,安室透忍不住松了口气。
并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安室透只是觉得,乱步这样会更好交流一些。
他顺着乱步的话题往下说:“可是我没有听说过你。”
“那是当然,”乱步歪头一笑,“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出任务。”
安室透注意到了那个词——正式。
他正要追问,乱步就把双手背到身后,身体转了个方向往外走。
棕黑色的披风轻快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大声叫道:“就让我们骑摩托车去奈良吧!冲鸭!”
安室透心累:“……不是那个方向。”
停车场的牌子明明就挂在对面,乱步是怎么想到走另一边的啊!这方向感也太差了吧!!
他这样也能当上情报贩子吗?不会把人跟丢?
乱步回头瞥了他一眼,像是瞬间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一样,撇着嘴说:“我只是觉得那边会发生好玩的事情。”
而且他不是像琴酒以为的那样方向感太差,他只是懒得研究怎么坐车而已。
不过他的反驳在安室透看来就像是嘴硬一样,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神情,安室透说:“总之,先跟我到停车场取车吧,要是任务完不成,琴酒可能会生气。”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生气。
乱步不太情愿地转回来,跟安室透并排走着,安室透比他高一点,偏头就能看到他脑袋上的棕黑色帽子晃来晃去,一副不怎么安分的样子。
他似乎还惦记着后面好玩的事情,时不时回头往那个方向看。
安室透拿着资料袋,一边看资料一边像是没话找话般地说:“任务地点明明在奈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大阪。”
“因为我买错车票了。”乱步说。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别人为了他改变行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安室透愕然地望着他。
他脸上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对安室透的注视也没什么反应,还顺手戳了一下路边花坛盛开的鲜花。
想起他迟到了好几分钟,琴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安室透不由得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让琴酒改变行程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乱步真的是个情报贩子的话……
这时乱步突然把他手里的资料抽走,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他翻动资料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安室透有些疑惑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在看。
过了一会儿,乱步把资料丢回来,只留下那份地图认真研究着。
安室透走进停车场,知道是接应任务的时候,他就提前租好了车,原本没想过会派上用场,没想到乱步……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乱步,只见乱步抬起双手护住自己的帽子,一脸警惕地说:“我有这个就可以了!”
似乎很怕安室透把他的帽子扒下来换上安全帽,他还退后了好几步。
安室透
突然有些想笑。
“只有一个头盔……”
他还没说完,乱步就飞快说:“那你自己戴好了!”
等安室透上车戴好头盔,乱步熟练地跳上摩托车,在他身后动来动去,然后用一种确定的语气说:“你这车是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