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什么也找不到。
所以他决定让魏尔伦杀了自己,最后再看一次中原中也的反应。
魏尔伦听了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有点无语,并且真心觉得中原中也跟他搭档实在太辛苦了。
不过他也没有拒绝太宰治的要求,而是按照太宰治的建议,他把给绑了。
之后就是重伤,被中原中也想办法救出来,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又因为挑衅中原中也被打回去继续躺了半个月。
他和森鸥外的关系也变得有些微妙。
也许是因为他的性格,更应该做的事情是把名单给出去,然后静静地看着旗会那些人被杀死,看着中原中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然而他最终没有那么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保下了旗会的那些人。
他在医院里躺了差不多一个月,那时候森鸥外意识到,他渐渐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察觉到森鸥外的态度变化,太宰治作死的频率明显增加了。
他和港黑仅剩的联系,只有中原中也一个人而已。
系统听完森木傀三的分析,一直在喃喃:“没想到啊……没想到……”
“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森木傀三说,“你看看原本的世界线。”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太宰治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不也还在想办法劝说其他人么。
织田作之助收养的那些孩子死掉的时候,太宰治还让他不要放弃对未来的期待,可以尝试去依靠别人。
他告诉织田作之助,他之所以加入港黑,是因为觉得在这里,他也许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并未完全放弃希望。
然而在这个世界却不一样,在这个世界里,他没有朋友。
坂口安吾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却不是他的朋友。
如果有人要和他成为朋友,那他只会连累到那个人。
所以他一直都孑然一身,独自一人。
当然也有他自己不想交朋友的关系,但比起原本的世界线,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实在孤独太多了。
“他在中原中也的身上放了四个窃听器。”
说到这里的时候,森木傀三有些想笑,放那么多个窃听器未必没有担心中原中也的意思,毕竟才刚传出有新势力来到横滨,中原中也就交到了新朋友,实在太过巧合了。
在这种巧合之下,织田作之助会被再次误会成为敌人。
他和织田作之助就是这样一次次错过的。
然后没能等他真正去了解织田作之助,他就已经死掉了。
他死在了mimic事件中。
他再也不可能和织田作之助成为朋友了。
首领宰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尽管他还没有见过太宰治,他已经通过一条条的线索了解到了一切。
“那他一定很喜欢这个世界的小太宰。”系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透过玻璃杯的反射,系统能够看到披着首领宰马甲的森木傀三撑着脑袋,微卷的发尾垂下来,遮挡住了他脸上的绷带,只有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格外柔和。
他身上有种成熟而坚韧的气质,混合着疲倦,让人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踩着轻快的步子从楼梯走下来的人也悄然放慢了脚步。
那人有着相似的面容,却年轻了很多,脸上的神情也是雀跃而又夹杂着不满的。
与他相反,看到他出现的瞬间,坐在吧台的人立即放松了下来,唇边浮现出了温和的笑意。
看到他的表情,太宰治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这家酒吧的环境,然后在心里挑剔一番,越发不满地走到黑发青年的身边。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没有好好穿着,而是随意披在了身上,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风衣看起来比他身上的西装更宽大,衣角都快垂到了地面,相比慵懒地坐在吧台的黑发青年,无端地显出了几分稚嫩。
意识到这点,太宰治更不满了。
黑发青年把面前的酒杯推给他,里面盛满了金色的酒液,冰球在里面沉沉浮浮,和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太宰治说:“这真的能喝吗?”
他瞥了一眼那杯酒,语气尖锐地说:“里面不会放有玻璃渣什么的吧?”
坂口安吾打碎杯子的声音他透过窃听器也听到了,他这是想告诉黑发青年,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然而黑发青年却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一点也没有被太宰治的态度影响,而是用一种跟朋友推销似的语气说:“很好喝的。”
太宰治还偏偏就是不想喝,不知道是逆反心理还是怎么样,他一点也不想输给眼前这个人。
他自顾自地在黑发青年身边的位置坐下,没想到黑发青年不依不饶地把酒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灿金色的酒在眼前晃动,太宰治挑了挑眉,刚想说他怎么那么不要脸,抬头就对上了他温和的目光。
他的眼神柔和,眼底隐隐带着鼓励,似乎真的很期待太宰治能把那杯酒拿起来尝一尝。
如果太宰治尝了,他会觉得很高兴。
太宰治:“……”
太宰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别扭,也许是因为他无法适应那张脸上出现了长辈一般的表情,也许只是因为他是带着挑剔和不满来的。
刚下楼梯的时候他还在想,如果对方说错一个字,让他不满的话,他就叫人来把这家店砸了,把这个人绑回去。
然后把他重视的朋友在他面前亲手杀掉。
可是现在……
太宰治盯着眼前的酒杯,眼里浮现出了些许复杂。
“这是我亲手调的。”黑发青年在他身边,声音轻缓而柔和,像是闲聊一般,“织田作很喜欢。”
他并未掩饰对织田作之助的好感,这是又一个让太宰治觉得意外的地方。
太宰治思考几秒,然后端起酒杯说:“我就喝一口!”
他的语气给人一种纡尊降贵喝这口酒绝对是对方的荣幸的感觉,然而黑发青年再次笑了起来。
太宰治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过了片刻,他忽然想起,黑发青年骗人说自己只喝一口的时候,也是这种语气。
太宰治:“…………”
他果然很讨厌另一个自己!
然而现在说不想喝已经来不及了,说不定他把杯子放下来,对方会笑得更大声,他只能闷闷地抿了一口酒,之后意外地发现……还不错?
“你不会花了很长时间在做这种事吧?”他斜眼瞥着黑发青年。
他的爱好里绝对没有调酒这一项,能把酒调得这么好喝,明显不是一两次就能做到的。
“也没有花很长时间。”黑发青年说,“我的身体也不允许。”
调了酒不能自己喝的话,也无法知道是什么味道,更别提想到改进的方法了。
而他的身体,就算每次只喝一小口,也有可能会让胃病加重。
“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太宰治伸手扯了扯他脖子上挂着的红色长围巾。
他的手比黑发青年小了一圈,脸庞看起来也更稚嫩,但比起黑发青年,他身上有种幽暗又令人畏惧的气质,即使脸上挂着好奇的笑,也让人忍不住感到害怕。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换上匕首,精准地抹向黑发青年的脖子。
黑发青年却只是眨了眨眼,对他眼里的恶意视而不见,从善如流地回道:“我接手了森先生的位置。”
“哇,”太宰治发出一声不怎么走心的惊叹,“当首领这么辛苦的吗?森先生是不是也得胃病死掉了?”
就算死掉了,他也不想接替森先生的位置呢。
太宰治这么想着,就听黑发青年说:“不是。”
“他被我杀掉的。”
黑发青年话音落下,酒吧里陡然陷入了寂静中。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神情沉静得如同深潭般,让人猜不透想法。
他和黑发青年对视着,一个危险而冷冽,一个温和又从容,像是走在了两个极端,又像是两个完全相同的个体,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绝望气息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那一瞬间,太宰治明白了,他们真的是一模一样的人。
然而他们又有着最大的不同,就是对面的人可以为了朋友献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朋友又是什么呢?
太宰治收回了视线,不甘地说道:“我不需要朋友。”
他也不会为了朋友做任何事情,更不会把自己变成这么凄惨的样子。
对面的黑发青年伸手戳了戳他侧脸上的创可贴。
那是他之前掉到井盖下面蹭到的,如果不是被黑发青年当初产生的特异点影响,也许这个小小的伤口根本不会出现。
也许他早就已经和织田作之助成为朋友了。
而不是这样孤独地,在港黑寻找着自己永远也找不到的东西。
“你才十八岁呢。”黑发青年收起眼底的寂寥,笑容温和地说,“说这种话还太早了。”
他只是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才会这么说的而已。
察觉到他的想法,太宰治忽然有些不高兴,一下子就把他的手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