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曹冬突然挺直腰杆,“那我就不乱谦虚了,但是咱这团队的主心骨还是你,关键时刻可都得靠你啊。”
“嗯。”陶安安应了,“我先走了。”
“别啊,主席让我看着你。”
看着她?她诧异地回过头来,曹冬自知失言,摆摆手,“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吃饭来着,怕你跑了。”
画蛇添足一般的言辞让她反而多了些想法,苏阮阮其实还是没瞎,看得出来站在河边不是吹吹风看看风景淋淋雨享受人生——而是真正地决定要去离开人世,苏阮阮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一样亮堂。
总是难以在苏阮阮面前隐藏想法,陶安安觉得自己有些被苏阮阮吃得死死的,但是本身还是有些坚持,哪怕没有重生再来好多次,她原先的顾忌和坚持都还是在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情感这样的浪潮淹没,失去原本的冷静自持。
“那我先去个厕所,一会儿过来。”陶安安退而求其次,去了卫生间,拧了水龙头朝脸上拍了些水,冰凉而尖锐,一点点渗透,那些冰凉的东西淌下,露出有些迷惘的眼睛来。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不大有气色,最鲜明的表现是唇色很淡,淡得无迹可寻,嘴角有裂开的死皮,她扯了扯,一下子疼痛到来,唇角沾着血,染红了一小块儿。
“嘻嘻嘻嘻……”有人在耳畔轻笑着,声音好像是从里面的厕所隔间传来,她朝里面走去,声音晃晃悠悠,愈发像是在耳畔,里面的隔间统统开着门,没有人在里面。
“嘻嘻嘻嘻……”那个声音有些不屈不挠地在耳畔响着,萦绕在耳畔,忽闪而过,呼啦呼啦,噫乎哈乎飒飒乎……声音愈发怪诞,怪诞地从现实中找不出那样的声响。
陶安安微微别过脸,觉得是自己的幻觉,镜子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茫然睁眼,她是被那声音惊扰,忘记了关水,水流哗啦啦地敲响,她关水,默然无声,好似是听不见那混沌的怪诞笑声,出了卫生间,声音便消失了。
即使是有些害怕,到最后也还是冷淡的模样,她揉揉鬓角,有人从身侧擦过,说笑如常,似乎没人听到那怪异的声响。
死人特有的声音?陶安安自顾地给了解释。
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过,于是她将它归结为自己死人的幻觉,死人的幻觉是坟茔里开出粉红色的小花朵,在夜晚漆黑幽静中绽放出柔和的光。
她觉得大抵应该是用这样的比喻,以死人自居,喝了热牛奶,坐在空调开得很足的办公室,脑袋一下子昏沉起来。
是淋了雨的缘故吧,她睡过去之前还在想这件事情,一场大梦里下着旷日持久的大雨,大风也吹袭了世界,没有根的树在风中被摇撼着,左摇右摆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地方。后来她莫名地上了岸,依靠在礁石上站住了脚跟。
到后来,到后来睁开眼睛,水波漾着迷醉的光,哗啦啦,灯光虽然柔和但还是让她从梦里醒来,这才发觉天花板是水波一般的图纹,躺倒了看着犹如置身海底。
苏阮阮正好回过头,见她醒了,递过毛巾来,擦了擦睡了一觉的冷汗:“不舒服?不舒服上楼上躺会儿,我跟他们聊会儿。”
“没事。”苏阮阮的贴心让她觉得受宠若惊,苏阮阮的柔软腔调太过久违,久违地热泪盈眶,摆摆手,于是苏阮阮侧身给她让开,大家坐在一起吃饭。
包间里有某某某,某某某,还有某某某,许之焕也在,做夏日联欢的一群人都在这里了,各自交谈,觥筹交错,这才是中午,估计下午也没办法做什么事情来。
突然有人问苏阮阮说:“诶主席,你不是出国留学嘛,什么时候去啊?”
这个事情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本低头不语只慢慢吃东西的陶安安蓦地抬起头,看着苏阮阮,苏阮阮微微摆摆手:“去不去还不一定。家里的事情,我自己还在想。”
又是几句轻飘飘的话,这个话题就转移到了戏剧节上有个姑娘的表演真的太好了。
压低了声音,陶安安伏在苏阮阮耳畔:“你要留学了?”
“啊哈,不一定呢,怎么?你也关心关心?”
“还好,以前没听过这件事。”陶安安竭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而冷淡,低头拿了筷子,当啷一声筷子掉下来。
“你觉得我去还是不去比较好?”苏阮阮又拿了筷子递过去,开玩笑一样,同样压低了声音,隐秘的氛围,目光对着陶安安,陶安安却别过去。
“你自己做主啊,这种事情……走了的话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因为我爸妈的关系,可能会在那里留很久诶,哎,我这让你参谋参谋,你也没意见?”
“你觉得好就好了,我也不懂。”陶安安弯唇笑,正视了苏阮阮的眼睛,“我不太关心。”
“你不关心昂,行吧行吧,诶你看那是谁?”苏阮阮突然指了指门外一闪而过的人,陶安安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又倒退回来,对着陶安安勾了勾手指,接着才绽放出笑容。
是乔西路,乔西路刚好也在这里,陶安安才想起身去和她说几句话,苏阮阮却粗暴地将她拽着:“你几个意思?”
“啊?”
“你明知道我和她看不顺眼这个时候要叛变了是不是?”苏阮阮又是猖狂的模样,一头绿发在蓝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奇怪,但是脸是好看的,好看便是正义,陶安安被她死死摁在座位上。
“是你提醒我她在这儿,我去打个招呼,打个招呼。”陶安安屈从了苏阮阮的魔爪。
“你选一个吧,我和西大桥。”苏阮阮索性直接用了对乔西路的外号,这下埋头吃东西,和别人谈天,将她撂在一边。
“别这样。”陶安安想要起身,可是苏阮阮没有理会她。
“我和她打个招呼就过来。”陶安安试探着问道。
苏阮阮和许之焕说起了后天的比赛。
“……”陶安安冲乔西路抱歉地摆摆手,低头吃东西,苏阮阮立即中断了和许之焕热火朝天的谈话。
“干得好。”苏阮阮露出得胜的表情。
“为什么呢?”陶安安很是疑惑不解。
苏阮阮没有正面回应她,给她剥了一只虾放在盘子里:“多吃点儿。”
“下次不可以这样。”
“你选了我,我很高兴。”苏阮阮撑着脸看了看她,“下次,不会有下次了,我不提醒你她在那儿。”
“吃你的。”陶安安声音淡漠。
“这么凶?你还对我这么凶?”
“你有病。”陶安安低头吃饭,别过脸去,觉得仓皇无措,苏阮阮要去留学了,她和自己的距离就愈发远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
苏阮阮在试探她,苏阮阮试探她是几个意思?苏阮阮待她好,但是从来不会因为感情让步,也从来没有向前一步的勇气,苏阮阮是什么意思?撩完就走?陶安安因而生了气,却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选择乔西路或者选择苏阮阮,对她而言永远都会选择后者,这是不同的情感分量,摆在天平上,剩下的便是苏阮阮的体量。
她不因为这件事情生气,只是沉在苏阮阮要去留学也不肯告诉她这件事情当中,沉溺着不可自拔。终于剩下了她最初的情绪来,她生了气就吃不下东西,筷子放下,苏阮阮令人觉得又爱又恨——偏偏坐在身侧,最贴近的位置。
“别生气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做这种为难的选择的。”
“不是,吃饭吧。”陶安安平复了情绪,想到自己分明是个死人了,却在乎这些虚无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她哪怕在重生的这段时间,目睹苏阮阮正视了她自己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蓦地释然了,她知道生来一遭,有人喜欢她就好了,哪怕这喜欢的程度没有自己喜欢她那样有分量,但来到陆岛大学总不是孤身一人啊,就只知道这件事情就可以热泪盈眶了。终于摇摇头,露出有些苦涩的笑容。
苏阮阮也沉默下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真的错了。”
“没关系。”
“你吃点儿什么,别生气了。”苏阮阮拿了筷子给她夹菜,可是陶安安失了食欲就不再想吃东西,抬眼看看苏阮阮,眼泪不自主地淌下来,啪嗒啪嗒,她吸了吸鼻子,苏阮阮立时慌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大肥章。
安度要奖励(*’?’*)
☆、第21章 hapter 21 怨妇
好像下了一夜的雨,潮湿而冰冷,苏阮阮就找了纸巾递过去揩泪,陶安安接了也没吭声,擦了眼泪。
有人注意这边,笑问这是怎么回事,苏阮阮笑着摆摆手:“诶,没事。”
“诶那你惹哭人家我可是看见了。”有人故意逗她,笑出声来,大家彼此附和,愈发觉得有苗头,苏阮阮又摆摆手,好像推酒一般。
“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陶安安低声说道,声音倒是不大,却叫众人都听了个明白,这声音怨怼,像个怨妇,一时间就把苏阮阮镇住了,封印下来半晌无话。
“陶安安,你看我们主席,真是,你可别跟她计较啊,她这样的就跟小学男生似的,掀女孩子裙子,受害的都是漂亮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