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任我行挥手止住他,叹道,“他若是真葬身海底,纵然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找得到!你且忙去吧。”
夕阳西斜,倦鸟归巢。
任我行觉得遗憾,这么年轻而又美好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让东方不败去……
“启禀教主!”贾布去而复返。
“什么事?”任我行漠然道。
“有人送了副棺材到黑木崖。”
“?”任我行转身,眉头紧拧,神色冷峻,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谁敢送棺材到日月神教的总坛!“杀了送棺材的人,把棺材烧了。”
“这……”
“有话直说!”任我行的目光如火,愤怒的跳跃着,他不知道自己这焚心似的怒火从哪里来。
“棺材里似乎有人……”
任我行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袖底的手不自觉一抖,心口也跟着闷闷的,不会是他的!不会。
“还不快带我去!”任我行沉住气,走过贾布身边,袍袖卷起的风带得他一个趔趄。
“都给我下去!”
“是!”
任我行缓缓走过去。
东方不败安静地躺在棺材里,双手叠放在胸前。很显然,这是被别人摆出来的姿势。
他瘦了。
似乎长高了。
任我行俯下身,指尖擦过他苍白的唇,食指扣入他的唇间,拇指扳住他的下颌,轻轻向上抬,颈间赫然印着一枚鲜艳的花痕!
任我行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口舌干涩,他喉结滑动,不自觉吞咽着唾液。
他拿开东方不败的手,掀开松松散散系在身上的锦袍,艳丽的蔷薇花瓣似的红痕遍布于整个胸膛!新鲜的、一枚接连一枚的!
任我行的食指下滑,与拇指并用,扣住他的咽喉处。平缓的脉动透过指腹传来,只要用力一捏就消失了。
无端的欲望,就消失了。
无端的忧虑,就消失了。
可是,他舍不得。
东方不败醒过来的时候,有一丝惊慌,看清自己床前的人影是任我行时,神色才复归平静,舔舔干裂的嘴唇,又闭上双眼。
衣衫被换过了?衣衫被换过了!
怎么办?怎么办!
任我行正襟危坐,不怒而威。他看着东方不败颤动着睫毛醒过来,微眯着眼睛瞟他,又若无其事的闭上。他想,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纵容?
“咳。”任我行干咳一声,冷然道,“既然醒着,那就说吧。”
东方不败立刻滚下床,跪在任我行脚边,“东方不败该死。”
任我行抬起他的下颌,冷笑着,“哦?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哪里该死!”说罢,目光饶有意味的扫过他的身体。
东方不败了然,黯然苦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好!很好!”任我行松开手,好似亲昵地拍打着东方不败的肩膀,“技不如人?从今往后,我亲自教你武功。你若是再被人擒住如此这般,不如自裁!”
“东方不败谢过教主栽培!”东方不败凝眸望着任我行,目光清明,“教主不问我……”
任我行拿眼神止住他,振袖而起,“半个月前的事,我早已知道的一清二楚!任务虽然成功完成,但是——”他冷眼盯着东方不败,“消失的这半个月,你如何解释?”
“我无话可说。”东方不败垂眸,“甘愿受罚。”
无话可说?消失了半个月,被人折腾成那副模样送回来,竟然还敢无话可说!任我行握了握拳,又张开,怒极反笑,“明日到童百熊那里领罚罢!”
东方不败“嗯”了一声。
看着东方不败顺从的应声,任我行的怒气便消散了大半,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狠狠地惩罚他,甚或杀了他;可情感上,他偏偏想要亲近他,摸摸他的发,捏捏他的脸颊。
更坦白地讲,他对东方不败有种莫名的、异常汹涌的欲念。
不知从何起,不知如何终。
“既然公事说完了,我们是不是该谈谈私事?”任我行本欲离开,可是又觉得这个样子太过便宜东方不败,他不过是他的教徒,他手握着他的生死,理应占有他的身心。
“?”东方不败疑惑。
“今晚到我那里。”任我行背对着东方不败,一字一句道,“交易永不过期,这可是你说的啊!”
“……”东方不败一阵沉默,眸光里闪烁着惧色,那些断断续续的、凄厉的惨叫回荡在耳边,“我……”
“怎么?后悔了?”任我行见他踌躇半天,怒气又蹭蹭的直往外冒,都被别人这么玩弄过了,还介意什么?难道自己还不如那个“别人”么?
“那个人是谁?”任我行问。
“什么?”
“那个人是谁?”任我行重复。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任我行捏住东方不败的咽喉,将他提起来,恶狠狠道,“你不知道,很好、很好!”
东方不败不敢喘气,更不要说挣扎,他怕自己稍有挣扎,就真的被任我行一指捏死!
“砰!”
任我行将东方不败丢到床上,扯开他的衣衫,粗粝的手掌摩擦着他身上的花痕,“那这是什么?是怎么弄的?”
“我不知道。”东方不败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答道。
“你不知道?”任我行按住他的手脚,俯身在他胸前,冷笑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叫让你知道!”
他含住东方不败胸前的一片嫩肉,啃噬吮吸,留下重重的、水光滟连的花痕。
“记起来了么?”任我行捏着他的下颌,使他与自己对视。
“没有。”东方不败眼神空洞,虚虚的望着,不反抗,不回应。
任我行忽然就没了兴致,蓦地松开东方不败,“把你身上洗干净,洗不干净就一直在水里泡着。什么时候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说罢,理顺衣袍,对东方不败笑了笑,这才离开。
任我行这几句话说得极轻,轻得使别人以为他的怒火已息,然而东方不败却知道任我行这会子才是真的怒极、气极。可是,他业已不是月前的东方不败,他对于自己的人生亦有计较。
他选择了一条男人的路,也即意味着他选择了一条满是荆棘的血路。从此以后,无论痛苦,抑或失败,他都得承受,永不能后悔!
所以此刻,东方不败泡在神坛的寒潭里。
六月天里,寒潭依旧冰冻刺骨。
东方不败能清晰的感觉到潭水的寒意顺着全身的毛孔钻进肌肤,融进血脉,附黏在骨骼上。他不停地运力来抵御这寒意,却依然没有办法阻止牙齿颤栗的声响。
全身的肌肤被潭水泡得发白,且升起一层细密的褶皱,他甚至有种错觉,放佛轻轻一拉扯,他全身的肌肤都能被扯掉,好像蛇蜕皮那样。
这不仅仅是一种痛,更是一种钻心挠肺的痒。
可是,东方不败不能讨饶、不能认输。
任我行负手踱来踱去,看着寒潭里紧阖双眼的东方不败,轻声问,“你还是不肯说?”
东方不败的睫毛颤了颤,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任我行,“我真的不知道。”
任我行点头一笑,“但凡强调真的,那即使是假的!”
东方不败又阖上眼睛,低声道,“你既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任我行顿时整张脸都青黑,吩咐黑暗里的人影,“把他给我带到祭旗台!”
祭旗台是日月神教中有重大活动之时,教众集会的场所。
东方不败被剥掉衣衫捆绑在祭旗台上的旗杆上,正是正午时分,骄阳如火炙烤着大地,由至寒而极热,他血脉翻涌,眩晕迷乱,感觉灵魂似乎要脱离躯体。
阳光太过刺眼,他只能眯着眼睛向下看。
黑压压的一片,瞪大眼睛望着他,好奇的、疑惑的,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盲目而盲从的,普通教众,芸芸众生。
他不要和他们一样!
他并没有听清楚执行刑罚的堂主都说了些什么,他努力聚焦目光,想去寻找一个身影,他要找到那个人。
当第一鞭落在他后背的时候,他没有特别确切的感觉到疼痛,而是稍稍迟疑了片刻,才意识到鞭子是落在自己的后背。
被寒潭水跑得太久的肌肤异常的脆弱,鞭子落下,先是出现一道白痕,肌肤向外翻,露出白花花的肉,过一会儿,血液才涌出,染红这道鞭痕。
第二鞭落下来的时候,东方不败狠狠皱起眉,第一鞭的疼痛感排山倒海而来,让他觉得无可遁形,然后一鞭接连一鞭,一波接连一波的疼痛。
他感觉到喉间的腥咸,那是紧咬牙关硬生生逼出的血。
在任我行的面前不能讨饶,不能示弱。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更不能!
死都不能!
细密的汗珠布满肌肤,有一半是被晒的,还剩一半是疼的。
他硬撑着行刑完毕,很勉强的抬眼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任我行,张着嘴,用极轻极缓的声音道,“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任我行看着他,心底一阵爽快,而后又是一阵无法倾诉的疼惜。他看见东方不败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于是俯身倾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