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死亡的深渊上踩钢丝,面对的是难以抵抗的天灾和人祸,克丽丝·温亚德那点杀气,连佐餐都不够格。
他不怕死,更不会死。
唯一能让他愤懑的就是时间。
当年的罗伯特·英格兰德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间那个碧池,它才是最可怕的敌人,它带来的衰老与无力,即使是他也无法阻止。现有的科技手段所带来的延缓衰老,成效微乎其微,他完全看不上。
他要更神奇的那种。
就像是眼前这个女人。
罗伯特·英格兰德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原本没有发现莎朗·温亚德和克丽丝·温亚德这对明面上的母女其实是一个人。只是,这个克丽丝·温亚德摇曳着身姿,出现在他面前的时机太巧了。
他看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女人,忽然觉得,太像了。
克丽丝·温亚德和莎朗·温亚德这两个女人,虽然瞳色不同,外在的表现性格也不同,但她们骨子里的东西,太像了。
他当年啊,也是莎朗·温亚德的影迷,收集了她不少的影片和资料,越是了解,越是觉得那个女人深不可测,以至于在克丽丝·温亚德面前,冷不丁在脑中闪过的猜测,他直接就说出了口。
如果猜错了……那就猜错了呗。罗伯特·英格兰德无所谓,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可能跟他有一个美好夜晚的女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要他猜测的是真实的,那才让他狂喜呢。
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追寻的青春,有了着落。
至于对面女士的怒气,谁在乎。
他迷恋莎朗·温亚德那会儿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那种迷恋并不掺杂爱意的成分,只是单纯想要睡她。睡不到也没有因此生出“非她不可”、“一定要将她征服”的念头,转头他就奔向其他的目标。
如今都二十多年后了,即使莎朗·温亚德年轻美貌依旧,他果然还是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更感兴趣。
这些话,罗伯特·英格兰德出于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礼貌,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贝尔摩得是谁,演技出神入化的千面魔女哪里会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表情细微变化代表的意义呢。即使她自己对一个糟老头子也没有什么兴趣,但她还是感到了
心中蒸腾的怒意。
她微微倾过身,以着低磁的声线缓缓道:“We be both of God and the 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死人复生①。)”
顿了顿,贝尔摩得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你呢,英格兰德先生,故意散播自己手中握有治愈世间一切疾病的良药……”
“那是真的。”罗伯特·英格兰德打断了贝尔摩得的话,他勾了勾唇角,一字一顿道,“我有着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疾病的神药,只是名额有限,不接受金钱交易,以物易物可以哦。比如……”
罗伯特·英格兰德伸出一根手指,虚虚勾勒一下对面贝尔摩得年轻又完美的身躯,笑容灿烂:“克丽丝小姐,你不觉得,能够治愈一切疾病的神药与让人返老还童的技艺是绝配吗?”
贝尔摩得深深地看着罗伯特·英格兰德,她明白了,这个男人想要的是什么。她没有立刻点头或是拒绝,而是托着下颌,意有所指地道:“我以为,衰老应当也是疾病的一种。”
“哈,衰老可不是疾病的一种。”虽然罗伯特·英格兰德竭力忍耐,还是在语气中泄露出一点恼怒的情绪来,“衰老是自然的变化,一如四季轮回,若它是一种疾病,我早就……哦,抱歉。”
罗伯特·英格兰德摸出不断震动的手机,他站起身,直接道:“我接一个电话。”
贝尔摩得微微抬手,“您请自便。”
罗伯特·英格兰德拿着手机,在餐厅规划出来的僻静角落接起了电话。一听电话内容,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什么?弘树失踪了?!那他研究的人工智能呢?跑了?你在开什么玩笑!该死,辛多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
艾迪逊酒店的楼顶上,通过手机的监听,夏油杰等人清楚地听到罗伯特·英格兰德因为泽田弘树的失踪和人工智能的丢失,大发雷霆,骂了董事长托马斯·辛多拉好几句少儿不宜的脏话。他拉过一旁的侍应生让他通知克丽丝·温亚德一声,自己直接坐电梯前往地下停车场。
这期间,罗伯特·英格兰德还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了纽约警局局长、FBI纽约分局负责人还有当地某黑道头目,黑白两道联合,不惜闹得满城风雨,就为了找出“离家出走”的天才少年泽田弘树。
这态度、这执行力,比只派出了几个保镖在附近街道找人的托马斯·辛多拉积极多了。
泽田弘树挠了挠下巴,小声地解释道:“英格兰德先生对人工智能的研究项目非常看重,他认为这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还说与他最成功的游戏相配,我一直以为他是想要利用人工智能打造全息游戏。”
“恐怕不止。”夏油杰伸出手,黑色的雾气在他掌心中氤氲,他将手掌贴在艾迪逊酒店的楼顶,让那股黑气顺着酒店墙壁滑下,直奔隔壁餐厅的地下停车场。
夏油杰声音微冷:“那个人最成功的游戏,恐怕不适合改造成全息游戏。”
艾迪逊酒店跟麦迪逊公园11号餐厅只隔了一条街,在泽田弘树调查出了罗伯特·英格兰德的所在地后,他们特意坐着咒灵蝠鲼赶到了这里,随时准备抓捕行动。
正好,罗伯特·英格兰德独自去了地下停车场,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很适合夏油杰远程操控咒灵套他麻袋。
就在这时,泽田弘树轻呼一声,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浮现出来的文字泡泡,说道:“诺亚在英格兰德先生的私人电脑中找到了一份加密文件,他已经将文件破解出来了。”
夏油杰
和五条悟立刻凑过来,盯着手机。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穿着小西服,怀抱着一个文件夹的像素小人,跟泽田弘树有些像,可可爱爱的,这是人工智能诺亚方舟暂时给自己弄的形象。
像素诺亚向着屏幕外的三人鞠了一个躬,他清了清嗓子,用泽田弘树的声音说道:“夏油大人,五条先生,弘树,现在由我来给大家做报告。”
诺亚方舟是泽田弘树花费大量时间精力研究出来的人工智能,按照他之前的设定,诺亚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一年的成长速度堪比普通人类五年,但他毕竟才诞生半个小时,距离构想中能够在网络上呼风唤雨的人工智能形象还差得远。
所以,刚才无论是黑进罗伯特·英格兰德的手机,还是掌控麦迪逊公园11号餐厅监控,都是由泽田弘树亲自出手。不过,诺亚并没有闲着,泽田弘树让他查一查罗伯特·英格兰德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和信息,静悄悄地来,不怕慢,但一定要扫清所有的痕迹。
诺亚很乖巧地应了,好在人工智能天生适合掌控网络的世界,又有着强大的学习能力,他通过网络摄像头,一路追寻罗伯特·英格兰德的过往踪迹,终于在一栋并不在他名下的秘密住宅中找到了他的私人电脑。
虽然那台电脑没有联网,但诺亚还是借助屋子里其他电子设备,帮这台电脑连上了网络,又在里面翻到了他的秘密文件。
这一路的经历下来,刚刚诞生半个小时的诺亚方舟颇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感。泽田弘树也是一个很照顾朋友的人,就让他在夏油大人和五条先生面前表现表现。
“这是一个人工智能与《诅咒者》游戏的结合方案……”
罗伯特·英格兰德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是的,谨慎。
虽然在其他人看来,他是一个热衷极限运动到不惮将脑袋拴在裤腰上的男人,但事实上,他正是因为确定自己不会死在那些极限运动中,他才敢在死亡的面前反复横跳。
而这一切,是他在二十一年前制作出来的游戏《诅咒者》有关。
罗伯特·英格兰德在年轻的时候,跟几个朋友发现了一个诅咒,与之相关的记述并未介绍其起源与含义,但特意点明了这个诅咒可以利用诸如痛苦恐惧等负面情绪来对付其他人。他人受苦越多,施加这个诅咒的人便受益更多。
罗伯特·英格兰德和他的朋友们将构成这个诅咒的原始符号转换成了八个比特位的等量符号,将它们制作进游戏《诅咒者》中。这份诅咒能够以被诅咒者为起点,对ta周身十米范围内的人以及与ta有着血缘联系的人施加同样的诅咒。
当被诅咒者凄惨死去,他们的生命就会转移到诅咒者的身上,无论是多严重的伤势,多可怕的疾病,都能够瞬间痊愈。
罗伯特·英格兰德原本以为,死在《诅咒者》游戏中的人越多,他受到的益处便越大。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诅咒带来的礼物有着限制。
一个人的生命是有极限的,即使他能够借助他人的生命力无限回血,但他始终只是一具血肉之躯,他无法将那些死在游戏中的所有人命都储存在自己的身体中。
罗伯特·英格兰德试验了很多次,在他身体状态处于最佳的情况下,他最多只能再存储一个人的生命力,相当于一条命。虽然消耗掉一条命后,他还能立刻再存储一条,但这个前提是,当时正好有人死在这个游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