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来参观幽之宫的而已。
夏油杰默了默,忽然开口道:“安室先生,我看参道和一旁的石灯笼上都雕刻着流水纹,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五条悟将大半身体压在夏油杰的肩膀上,他跟着夏油杰一起转过头,看向走在另一侧的安室透。
“是这样的。”安室透语气温和地解释道,“日上教一向认为水是神明的御神体,可惜这里并没有让日上教的代理人匡女大人满意的澄净之水,所以就在参道和石灯笼上刻上流水纹,以示日上山的澄净之水流入此处的幽之宫。”
安室透虽然努力想要表现出信服的态度,刷一刷宗教组织
成员应有的虔诚姿态,但什么“御神体”什么“澄净之水”的,他说出来都觉得羞耻,总觉得自己在讲什么鬼故事。
“哇,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啊。”虎杖悠仁第一个捧场。
夏油杰目光微闪,立刻摆出感兴趣的表情,继续道:“听上去,贵教对水源的要求很高,选址的时候为什么不挑一个更合适的地方呢?”
能在三个月内建造起这样一座幽之宫,日上教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一口气雇了好几个工程队,连轴转,加班加点才将这里建成。既然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买地皮的时候买一个更合适的不好吗,何必退而求其次地刻流水纹来代替。
“大概是因为这里很有纪念意义吧。”安室透的目光飘忽了一瞬,这个问题,他其实对日上教的巫女们旁敲侧击过。
一位身着白衣绯袴,头戴彼岸花纹额冠还在双眼的位置蒙上一层透明薄纱的巫女很认真地告诉安室透,因为这里是邪恶滋生之地,日上教在此建立幽之宫是为了镇压它邪恶的过去。
说得当时的安室透满头雾水,只觉得巫女不愧是搞宗教宣传的,这么离谱的话张口就能来,还不如直接说她们日上教跟原本的盘星教有仇,不仅要举报投诉协助逮捕一条龙,还要买下盘星教总部的地皮,将盘星教的过去尽数粉碎。
踩在敌人的尸体上建立属于自己的信仰国度,听上去很凶残,但执行起来十分带感。
安室透潜伏在日上教三个月,虽然这里的巫女都神神叨叨的,好吧,不神神叨叨就不是巫女了,但她们对他的态度很好。有些时候,安室透因为朗姆的电话不得不请假去干别的活儿时,她们反而会说一些宽慰的话,云里雾里的,但总是能够缓和他不得不暂时给犯罪组织助纣为虐的沉重心情。
跟这里大部分巫女都闭着双眼,还在眼睛的位置上蒙着白纱,仿佛在进行某种严苛的修行,但安室透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敢松懈半点。
有时候,看着那群巫女在还未建成的幽之宫拜殿虔诚跪拜时,他都会有一种她们眼中的世界是真实的,只是他无法看到而已的错觉。
她们说过,她们是镇守死亡的巫女,世人眼中会带来死亡的濡鸦,但她们其实只是在为死人送葬,让步入彼世的灵魂可以走得轻松些罢了。
有那么一刻,安室透很想问,死后灵魂去往的彼世,真的存在吗?如果存在,Hiro、松田、萩原、班长,他们都会在吗?
安室透没有问出口,仿佛问出这样的问题便意味着他内心变得软弱,他要背负着同伴的未来,向前走去,不能回头。
当然,此时此刻,那位巫女说的镇压黑暗的理由,安室透实在说不出口,只好含混地用这里比较有纪念意义来搪塞。
“纪念意义?”可惜,今天的夏油杰并没有放过安室透的意思,他笑眯眯地弯着眼,简直就像是一只狡猾的怪刘海儿狐狸,继续说道,“是因为这里曾经是盘星教的总部吗?就是那个全员已经被抓进监狱的xie教?”
“xie教?”虎杖倭助顿时来了兴趣,“盘×教原来是叫盘星教啊。”他也是看过那个新闻的,对于这种打着宗教旗号害人的行径,他向来十分痛恨。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安室透摇头,果断推锅给日上教的代理人,“匡女大人并没有提过。”
一行人继续前行,走过长长的参道,他们来到了环绕着白色注连绳的幽之宫的大门前。
幽之宫大门两侧悬挂着两盏精致的走马灯,白色的灯笼中有烛火摇曳,一剪手持神乐铃的黑色身影在灯面上翩然起舞。
夏油杰站在台阶下,他抬眸看向这座神社建筑,深紫色的凤眸恍惚了一瞬,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建筑。
恍惚了一瞬,夏油杰很快就给自己找到
了理由。
神社建筑来来回回就那几个风格,看着不眼熟才怪。
菜菜子、美美子和虎杖悠仁站在走马灯下,不断地发出惊呼。
好神奇,好好看。
泽田弘树站在他们身边,小声地给他们解释走马灯的原理。
安室透推开幽之宫的大门,他笑着道:“进来吧,接下来的画面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一行人走进幽之宫的大门,佐伯太太缀在最后,完美伪装成人类姿态的特级过咒怨灵站在幽之宫大门前的台阶下,她皱了皱眉,没有像其他人那么直接走进去。
佐伯俊雄站住脚步,不解地回头看向佐伯太太:“妈妈,怎么了?”
佐伯太太眉头微蹙,低声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仿佛此刻伫立在眼前的,不是一座普普通通刚建起来不久的神社建筑,而是一张连强大怨灵也能够吞噬掉的血盆大口。
“伽椰子阿姨,您怎么了?”夏油杰站住脚步,他习惯出门在外的时候照顾到每一个人,即使他没有能够360°无死角清晰看到的六眼,他依旧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队伍成员中的异常。
“您不想进来看看吗?”夏油杰问道,如果佐伯太太对参观幽之宫不感兴趣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佐伯太太一个人等在外面吧。
佐伯太太心中一动,她看向夏油杰,片刻后,她弯了弯嘴唇,说道:“我只是被殿外的走马灯迷住了眼睛,就来。”
说着,佐伯太太拾级而上,抬脚迈进了幽之宫的大门。
夏油杰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见佐伯太太无事,他索性放下那点疑惑,转身继续向幽之宫走去。
脚下的木制地板发出了如黄鹂鸟鸣叫时的声响,这便是所谓的鹂鸣地板,不管世人给它冠以如何美妙的幻想,也无法改变它就是很吵的本质。
这种地板,本就是建起来当做预警系统的。
一开始听着会觉得挺新奇,但听多了就觉得厌烦。
走在前方的安室透解释道:“日上教的巫女们掌握一种很特殊的步伐韵律,她们走这种鹂鸣地板的时候就不会发出这种杂乱的鸟叫声。”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虎杖悠仁仰起头,眼巴巴地看向安室透,“您会那种步伐吗?”
小朋友们齐刷刷地摆出“好奇想看”的表情来。
“会一点。”安室透笑着用手指比了一个很短的距离。
众人停下脚步,围观安室透走鹂鸣地板。
安室透微微提气,他回想着巫女们走在鹂鸣地板时的脚步频率,抬脚向前走去。
之前仿佛捅了鸟窝时的杂乱鸟鸣声在安室透的脚下低吟婉转,俨然变成了一首清幽曲调,悠然在走廊中响起。
“好好听啊。”
“好神奇!”
小朋友们按捺不住地跟在安室透的身后,学着安室透的步伐,略有些笨拙地在走廊里走着,顿时就将安室透步伐下的曲调打乱。
安室透也不恼,他站住脚步,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就记得这点。”
夏油杰摸了摸下巴,自语道:“好像,也不难。”
他踩着地板,慢悠悠地向前走去。脚步轻盈,如同在舞蹈。受力的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吱呀的声响,却渐渐连贯成了轻盈悦耳的曲调。
夏油杰的脚步越走越是娴熟,他翘着唇角,轻轻哼着地板声连贯出来的曲调,虽然混在一众杂乱的声音中并不明显,却攫住了一旁五条悟的全部目光。
夏油杰忽然站住脚步,他偏过头,深紫色的凤眸直直地看向五条悟,忽然道:“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从进入幽之宫的第一鸟居开始,五条悟就有些
发蔫,虽然他依旧黏在他的身边,但以往嘴里不嘚啵嘚啵个不停的五条悟这会儿却像是锯了嘴的葫芦,莫名安静了这短短一会儿就让夏油杰觉得可怕。
“我没事啊。”五条悟一歪头,他操着女高中生的口吻,甜腻腻地说道,“人家有杰陪着,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嘛。”
“你别用这种口吻说话。”夏油杰拍了五条悟的肩膀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听了就想揍你。”
“哇,杰好暴力啊。”五条悟夸张控诉。
夏油杰不是一个爱刨根问底的人,虽然他短短一个学期已经习惯了五条悟对他的毫无保留,但在此刻,五条悟明显不愿多言,夏油杰虽然感到了一点点失落,但他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抬起手,抓住五条悟的手腕,微微用力。
“走了,悟。”
然后,夏油杰抬脚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