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美回头，见小男孩还坐在座位上，便伸手去拉他：“悠树，表演结束了，我们该走啦……悠树？你……你哭了……”
步美手足无措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小男孩。
“哭？”
北原悠树也愣了一下，他伸手往脸上一抹，掌心变得湿答答的。
“可是……我怎么会……”
北原悠树说到一半想起来，北原苍介是给他增加了这个功能的。按照北原苍介的说法，就是——眼泪也是小孩子的武器，可以用不上，但不能没有。
但他一定没想到，这项功能这么快就排上了用场。
众人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悠树，发生了什么事？”
“是身体不舒服吗？”
“对不起啊，我们刚才走的时候都没有叫你，你肯定是难过了吧？”
“是想你的爸爸妈妈了吗？”
看着孩子们那纯真的、充满关切的眼睛，北原悠树没办法把那么残忍的真相告诉他们，擦干净眼泪，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
“谁说没事？你都快把‘难过’两个字写在脸上了。”灰原哀走过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北原悠树，道：“如果不想告诉我们的话，就跟北原哥哥说吧。他很关心你。”
北原悠树看着那已经在通话中的手机，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凑到耳边：“……哥、哥哥？”
“小哀说你哭了？”电话中，北原苍介温和地问道。
“……嗯。”北原悠树轻声道，感觉有些难为情，好像自己在外面惹了祸以后被人叫家长了一样。
“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北原苍介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大惊小怪，而是平静地问道。
说起来人工智能会流泪确实很奇怪，但北原苍介始终记得剧情中泽田弘树也曾泪如雨下，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正常了。
“是……是这样的……”北原悠树不想让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孩子们听到自己接下来的话，拿着手机走到远处，把自己刚才所看到的、还有所查到的资料都说了一遍。
北原苍介听完后，关注点却有些奇怪，他首先问道：“还有熊猫？”
北原悠树说：“是，有三只大熊猫表演踩皮球，还有狮子、猎豹、马、长颈鹿……”
“嗯，我知道了。”北原苍介说道：“但是悠树，你要知道人类对动物的虐待和杀戮是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动物反过来杀害人类的新闻也屡见不鲜。你能拯救其中的一小部分，却不可能拯救所有。”
北原悠树眼神一黯，轻声说：“我知道，哥哥。”
“不过既然是发生在我们眼前的悲剧，也不能当不知道。”北原苍介话锋一转，说：“这次的事情我会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
北原悠树见他有挂电话的意思，急忙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啊？马戏团很快就会离开东京……”
“我记得前段时间看过一则新闻，长野县有一家私人动物园的园长最近因病去世。那家动物园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平时就没什么客流量，一直都入不敷出，全靠前任园长自己掏腰包贴补才能维持到如今。所以在他去世以后也就没有人愿意接手。我想如果北原集团表现出这个意向的话，当地政府应该会很欢迎才对。”
北原悠树飞快地检索出相应的新闻：“啊，我看到了。最近长野县还发了一条新闻，如果在两周之内动物园还找不到新的负责人，里面的所有动物都要被人道毁灭了！”
“现在不会了。” 北原苍介补充说：“而且我们还可以把马戏团的动物都买下来，让它们也生活在那个动物园里。”
“可是……”北原悠树为难地说：“马戏团的动物跟那些无人问津的动物不一样，它们每次表演都会带来庞大的收益，那些人不可能把它们卖掉吧？”
北原苍介淡淡地说：“放心，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北原悠树心中感动，他知道这件事不会真的那么容易，但北原苍介却为了不让他有心里负担，说得那样轻描淡写。
男孩低着头，良久之后，才轻声说：“谢谢你……哥哥。”
北原苍介握着手机，眼神和笑容都柔和下来，他沉默了两秒钟，才轻声道：“好了，去玩吧。”
“嗯。”
第289章 守护骑士
挂掉电话以后, 北原苍介揉了揉眉心，神情悒郁。
“少主？”神野东正好端着茶壶进来, 见状关心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北原苍介放下手，沉默片刻，轻叹道：“悠树他们去看表演，结果那孩子知道了这种动物表演背后的丑恶，很难过。”
神野东看着他烦心的样子，欲言又止。
在他看来，自家少主把那个机器人看得实在是过于重要了, 不仅不愿意加以利用，反而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的一样。
神野东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也知道如果自己劝他别太把那机器人放在心上, 少主必然不能赞同。他想了想, 给北原苍介倒了一杯红茶，说道：“人类要生存，必然要建立在其他种群的牺牲上, 包括其他动物也是一样。狼吃羊、虎吃鹿、人要吃掉各种各样的动物和植物，所有生物都是生态圈中的一部分, 都有吃和被吃的时候。动物被关在笼子里表演固然痛苦，但相比那些被剥皮取肉、血淋淋吃掉的同类, 它们的寿命至少要长久多了。”
“神野……”北原苍介看着发言如此冷酷、却又在认真细心地为他准备茶点的老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我知道少主疼爱那个孩子, 但你也不要太过溺爱他了。如果他真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那就必须知道一个道理——”
“生存建立在死亡之上, 欢笑建立在痛苦之上, 繁衍建立在牺牲之上, 所有的一切都会走向终点, 我们的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残酷。只有在童话里，才会有永远幸福快乐的结局……”
“——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他还不如做一台无知无觉的电脑，那样才能更快乐一些。”
神野东淡淡地说，弯腰把冒着热气的红茶放在北原苍介旁边的桌子上，茶香四溢，似乎让人的视线都跟着朦胧了。
北原苍介端着红茶，摸着微微发烫的茶杯，看着面前的老人，说道：“你在偷换概念，神野。”
神野东站直身体，看着他笑着问道：“怎么说？”
“为了生存而杀戮，和为了取乐而虐待，这是两码事，你把它们混为一谈，就是在偷换概念。”北原苍介说道：“狼吃羊、人吃肉，都是为了生存，是自然界循环的一部分，但折磨、玩弄生命不是，这种行为违反了最基本的善恶法则，不管给它披上再美好的外衣，本质都是一样的血腥残忍。”
“那么少主的意思是……”
“把那个马戏团的动物都买下来吧。”北原苍介说道：“还有，这种带着大量珍稀动物在世界各国表演的团队，我不相信他们都是遵纪守法的。所以给我好好查查那个马戏团背后的公司，我想肯定能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
“是，少主。”
……………………………………
神野东出去后，北原苍介慢慢喝完一杯茶，才觉得心头那股无名火焰渐渐被压了下去。
让他愤怒的，当然不仅仅是动物表演。这类事情他在前世就已经听过太多了，更残忍的还有比如活叫驴、烤鸭掌、三吱儿、猴脑等等，再比如日本的骨泳、法国的鹅肝、非洲的大象猎杀等等，都比这种马戏团更加残暴血腥。但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大多数人都能当做不存在，顶多在网络上抨击两句，就已经算是有良知的表现了。
不过有些行为，终究还是无法原谅；有些底线，也是不能被突破的。
北原苍介放下茶杯，翻出电脑，先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法律。
最基础的刑法和民法，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认真学习过了，但更多细节的方面却没有涉及。这一查，北原苍介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大熊猫虽然依旧是华国的国宝，但因为历史发展不太相同的缘故，这里的生态环境被保护得相当好，因此现存的熊猫数量也非常多，因此他国要租借饲养都要比他原来的世界要简单许多。
但不管怎么样，将其放在马戏团表演节目都是违反法律的——无论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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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发现北原悠树打完电话以后心情明显变好了，也都跟着开心起来。众人说笑着走出公园，忽然看到前面很多人簇拥在一起。
“霍克先生！请发表一下您的意见！”
“听说您把所有演出收入的一半都捐给全世界的动物园，这是真的吗？”
“时隔三年再次回到日本，请问您什么感想？”
“霍克先生，请您说两句吧！”
十几个记者把一个外国老人团团包围，吵吵嚷嚷地采访着，好像根本没发现老人一脸困扰烦恼的表情。
因为那个老人正是动物表演秀的负责人，也是一名出生于美国的石油大亨兰迪·霍克，是全世界都很有名的大人物。这样的人即便只有只言片语出现在报纸上，也能带动一波销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