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北原茂看上去毫不介意，还伸手示意了一下桌子上北原苍介一口没动的茶。
“你还没有品茶，这可是今年新采的玉露。”
北原苍介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太苦，不喜欢。”
目送着黑衣青年转身离开，步履跟之前进来的时候稍显急促，北原茂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赞道：“好茶！”
女茶师微笑着躬身倒茶：“苍介少主好像有点生气呢！没关系吗？”
“嗯，他一直这么孩子气。天真！”
北原茂看着浅绿色的茶水，微笑：“我本来以为他被那个神野东改变了很多，现在看来，也没有被影响的那么深……不错。”
“看来您是很满意了……打算让苍介少主当继承人吗？”
“苍介、雅树、正和……三人都不错，但又都差一点。”北原茂若有所思地说：“尤其是苍介的这个性格……唔，我还要再看看……倒是那件事，你让真司给我盯紧了，三天之内，他们一定要给我一个结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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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苍介回到房间里时，神野东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他看着自家少主刚一进门，那种略带少年气的神色和步伐就消失了，目光也瞬间降了几个温度。
“谈话不愉快？”神野东关心地问。
“早就知道是这样，没什么好意外的。”北原苍介把日记本和文件袋放在桌子上，说：“神野，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老爷子……应该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第87章 守护骑士
“丢了一件东西？”神野东有些意外：“他跟你这么说的？”
“当然……不是。”北原苍介笑：“他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个？不光是我, 除了他的几个亲信，恐怕连二哥和三哥都不知道。”
神野东正要继续问，却见北原苍介扯下领带扔到一边, 刚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冷饮出来, 就忽然站在那儿不动了，像是静止了一样。
见他陷入沉思状态，老管家默默把领带收拾好，关上冰箱门, 然后静静地等待。
十几分钟后，北原苍介才拿着表面附了一层水珠的冷饮走到沙发前面坐下，又思索了一阵, 才喃喃地说：“没错, 一定是这样。”
神野东这才开口说：“少主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三个原因。”北原苍介放下忘了打开的饮料罐, 竖起三根手指, 然后变成一根：“第一，老爷子为了大哥的死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请来不止一位名侦探来调查, 是很不合规矩的。任谁看来，都会认为他是因为丧子之痛才会如此。但在今天找我谈话的时候, 他竟然关心我的茶道礼仪不规范, 还有心情品尝今年新采的玉露……这是一个陷入悲痛的父亲会有的心态吗？”
神野东微微皱眉。
“第二是因为……”北原苍介又道：“他对我的态度……未免太和蔼了。”
“……和蔼？”神野东不明白这怎么也成了疑点。
一个父亲对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儿子心平气和地说话，这有什么问题呢？
“嗯……他过去这些年一直都不喜欢我, 更何况现在大哥已经死了。”北原苍介平淡地说：“在我离开家的那段时间里, 大哥曾经表现得对我十分厌恶。如果老爷子真的如他所表现得那样, 因为大哥的死而感到痛彻心扉, 那么出于某种补偿心理, 他不一定会喜欢大哥所喜欢, 但一定会厌恶大哥所厌恶的，比如一个本来就不怎么重视的儿子，也就是我。”
神野东看着他那冷静分析、好像根本没受到影响的模样，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拐杖。
然后，他又慢慢的松开。
北原苍介没有察觉这一点，继续说：“但是他的态度很温和，甚至有种刻意放下身段、拉近关系的感觉，仿佛我也是他考虑的继承人一样……从头到尾，甚至没怎么谈论过大哥。”
“第三，就是他说……他相信我不是凶手，甚至一点儿也没怀疑，这一点也不对。因为我自己知道，从别人的角度来看，我是有嫌疑的。”
“在我离开家之前，大哥曾经放狠话说要杀了我，这件事家里人应该都知道，足够成为我要杀他的动机。而且，我在铃木家的船上帮助警方抓住史考兵的事情相信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从这一点来说，我也有一定的能力。另外就是过去小玲跟我的关系很好，我也有条件操纵她杀人……所以直接排除我的嫌疑，同样是不正常的。”
“所以我认为，老爷子所谓的抓捕凶手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呢？”
北原苍介边回忆边整理自己的语言：“他说……要让一只苍蝇都不能从北原家飞出去。但就算是首相死了，在直接的凶手身份已经暴露并且死亡的情况下，警察也不能把在同一片区域的所有人都强行扣押起来——比如凶杀案发生时住在一起的女仆、在厨房准备料理的厨师、院子里面的守卫……他们相互之间可以彼此作证，既没有作案的时间，也不具备成为幕后凶手的条件，完全没必要一起□□起来。”
“所以，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老爷子并不是为了防止凶手逃跑，而是为了避免某个东西被人带出去！”
神野东也在思考，手指轻轻敲击着拐杖：“以北原老爷的身份地位，再多的财富都不至于让他失态。所以那东西必然不会是什么珠宝、古董。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犯罪证据随便放在家里让人偷走……能让他如此紧张的，只有……”
“情报！”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就是正确的答案。
也许是一份名单、一个账目、一份资料、或者一段视频……只要暴露出来，就会让北原茂甚至东和会遭受重创。
“可能是一个U盘、存储卡、芯片或者移动硬盘……不不不，移动硬盘太大了，不方便携带。那东西一定很小，能轻易被人藏起来。”北原苍介摸着下巴说：“所以现在整个庄园许进不许出，因为一旦放开口子，那东西就有可能被人带出去……”
“而那件东西的知情者一定很少，智辉少主就是其中一个……也许就是他负责亲自保管的。”神野东说：“在他死亡当晚，当时的情况肯定非常混乱，事后他们发现，那个东西不见了……但当时的人很多，怎么就能锁定是北原家的人？”
北原苍介接上：“那种重要的东西，北原智辉肯定会好好保管，被人无意中拿走的可能性很低。而刻意盗走那东西的人，肯定知道它的存在和位置，这就极大地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而当时东和会有头有脸的重要干部都在外面聚餐，留在宅子里的，基本都是北原家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偷走东西的人是小玲。她在杀人以后把那东西藏在某个别人事先跟她约好的地方，然后死亡……那么从她日记中透露出的线索来看，那个人姓北原。所以破了杀人案，就有可能找到那个东西。”
当然，还有别的可能——比如某个仆人顺手牵羊，或者某人不小心把那东西当成自己的带走了，也或许是小玲在摔下去的时候把它掉进了灌木丛……但这种小概率事件没有讨论的意义，只能看运气。
并且北原家的仆人犯案的概率很低，因为在这栋宅子里服务的人员，不仅拥有极高的薪水和堪比公务员的福利，他们的家人也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照——比如送他们的父母去看病，让他们的兄弟姐妹在东和会名下的企业中拥有一份薪水不低的工作，让他们的孩子能在很好的学校去上学，帮他们的家人摆平一些外界的麻烦等等，所以拥护北原家，就是在保护他们自己的幸福和利益。
相反，如果背叛，不仅自己现在的幸福会荡然无存，家人朋友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怎么选，自然不用多说。
那么，家里的人，又有谁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北原苍介想了一阵，戴上手套开始翻看永山玲的日记和资料。
不知过了多久，一杯热牛奶放在他的手边。
“少主，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你该去休息了。”
北原苍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见神野东也露出了几分疲态，便说：“我知道了。神野，你也去睡吧。”
神野东在这里自然也有一间卧室。
劝了神野东先回去休息，目送着老管家进入卧室，北原苍介关上房门，又回到了桌前。
一个低头阅读资料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神野东的卧室里灯亮了一会儿，十几分钟后灯光熄灭。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北原苍介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
深夜，几乎所有人都入睡的时候，一个黑影没有穿鞋，沿着走廊悄悄地走过去，身影仿佛被黑暗吞没。
…………………………
盯着电脑看资料看到睡着、最后被毛利兰抱到床上的柯南忽然被尿憋醒，他躺在床上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起身朝外面走去。
“柯南君。”他的身后传来毛利兰细细的声音：“你要去上厕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