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进浴室, 把花洒打开,冰凉的水流从头顶倾落而下,很快将他红色的长发打湿。
冷水自额头向下流淌, 白衬衫被浸湿,因为动作幅度过大, 后腰处的裂开的布料露出一小块冷白的皮肤,此时衣服被水流浸透, 紧紧贴在皮肤上。
水流在他身上游走, 上衣、长裤,布料都跟着收缩,勾勒出优越而流畅的肌肉线条, 脐下三寸的地方反应也格外明显。
燥热自身体深处上涌,从脖颈处皮肤开始泛红,西川绫人一拳砸在浴室的墙壁上, 打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瓷砖碎出蛛网般的细纹,碎片在他手掌边缘割出细密的血痕。
银链在此时躁动地钻了出来, 不断延长, 在半空中抖动几次, ‘唰’地飞到门口,将浴室门关了起来,并在门锁处牢牢缠了几圈,防止外人进入。
如果此时有外人在场,就能发现那条银色锁链的源头就在他后心口处,紫红色的复杂图阵在他后心口皮肤上方一厘米处悬浮,银链从闪着微光的图阵中央延伸出来。
然而半分钟后,起初上头的感觉褪去,春-药的效果比西川绫人想象的要差得多,虽然下腹邪火一阵一阵上涌,却根本没能让他进一步丧失理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失效。
啧,贝尔摩德从哪里弄来的劣质品。
心跳在此时漏了半拍,西川绫人的耳边传来费奥多尔的声音,“西川,你还是清醒的吗?”
这声音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让西川绫人觉得费奥多尔就站在他身侧,那熟悉的嗓音让他耳根迅速窜起一片绯红。
滚烫的身体没能影响到他的理性思维,不可言说的欲望却在听到费奥多尔的声音之后,破笼而出。
不再抑制的粗重呼吸声中,西川绫人听见自己说:“大概?”
西川绫人盯着浴室顶棚的白炽灯,直到双眼被刺得现出几层光晕,他才略有些不适的半阖眼帘,出现了轻微的生理性晕眩。
他湿哒哒的俊脸上是旖旎的红色,为了散热,指节分明的手紧紧攥住了衣衫前襟,手背上青筋毕现,几下将那层薄布料撕开了,茫然失焦的视线让他看起来已经在灭顶的欲望中迷失自我。
然而他在半盲的状态下,垂落的视线却是冷静的,疯狂的,是赌徒即将将全部筹码放上桌台的孤注一掷。
他不敢言说的欲念,在这个略显滑稽的意外里,似乎有了放肆生长的机会。
他可以用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光明正大地算计。
西川绫人的呼吸愈发加重了起来,肾上腺素狂飙,却并不单纯是生理反应,还有即将触碰危险的心理刺激。
“这里是客房区,如果你想的话,外面有很多人,随便抓一个过来,半个小时就能解决药性。”费奥多尔冷声道。
多轻巧又冷漠的话啊,他亲爱的费奥多尔先生简直是在拿刀往他心口上插。
不可以,不可以哦费奥多尔,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除了费奥多尔之外的人,在他眼中都只是会呼吸的行尸走肉罢了,充斥着视线的灵魂上的黑与白,真的让他恶心。
西川绫人将额头抵在浴室冰凉的瓷砖上,轻声笑了,他一字一顿地回应:“我、不、想。”
“药量过大会引起猝死,我不想派人去日本外海捞你的尸体。”
西川绫人感受着瓷砖传来的细微凉意,带着些气音说:“我觉得我现在好极了,说不定下一秒就会去见上帝。不对,应该是下地狱。”
亲爱的,你怎么可以高高在上,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又怎么能想轻易从他身边抽身离去。
——他不允许。
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博弈,西川绫人在经年累月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永远在尝试侵蚀费奥多尔冷漠的内心。
即便他知道,那是泥潭,是深渊,可是……
“费奥多尔,我想和你一起下地狱啊。”
西川绫人张狂地笑了,“可如果我死在这里,意大利那边应该会崩盘吧?”
“费奥多尔……”他带着喘息的声音旖旎而色-情,好像将这几个音节在唇齿间细细咀嚼品味过一般,“你知道我只会要你……”
西川绫人在理智和崩溃间反复被拉扯,他觉得自己能在这时想象到费奥多尔勾唇冷笑的模样。
那个坐在多屏终端前的黑发青年,大概正在理智而冷酷地权衡,如何能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的计划得以保全。
青年的呼吸节奏明显有些乱了,但也只是西川绫人才能察觉的程度。
——费奥多尔在生气。
——因为西川绫人的放肆,西川绫人的威胁,以及试图挑战底线的僭越。
西川绫人全都知道。
但他笑得更大声了。
无所顾忌地对费奥多尔发疯实在是太令他愉悦了。
费奥多尔的声音有些失真,他语气冷了下来,然仍然优雅从容,却藏着些秋后算账的冷意。
“放缓呼吸,减慢血液流速,这对你来说并不难吧?”
药效会随着新陈代谢消去,但代谢过快可能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引发猝死,缓慢地等待药力消退是最好的办法,尽管过程会让西川绫人受些折磨。
——但这只是费奥多尔基于现有情报得出的结论,实际上西川绫人身上药效消失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因为信息不对等,费奥多尔对情况的判断有了轻微偏差。
但费奥多尔的谨慎让他的行动不会止步于此。
西川绫人心脏重重一跳,银链在半空中凝滞一瞬,他被心脏传来的锐痛刺激得头皮发麻,但他很好地稳住了呼吸,没有透露出一丝不合‘常理’的地方。
银链紧接着动了起来,不断延长,尖端的利刃对准了西川绫人。
——他暂时失去了对银链的第一控制权。
闪着银光的利刃深深插进了左边手臂,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贴在身上的布料,顺着水流蔓延到地面,流进排水口。
西川绫人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嘿,亲爱的,你下手真狠。”
“还有力气说谎,看来你还是不清醒。”费奥多尔说道。
西川绫人身体的强悍程度费奥多尔一清二楚,这点程度的疼痛西川先生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如果是任务途中受伤甚至会选择任务优先。
然而,西川绫人转过身,脊背贴着墙壁,身体缓慢下滑,紧接着跌坐在地。
“你知道的……亲爱的……我从来……只说真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失去意识。
在剧烈的喘息声中,他听见对方用俄语骂了一句脏话,快到一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费奥多尔笑了,不再是冷笑,而是绵里藏针的温和笑意。
“绫人,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银链的尖端从西川绫人的手臂里拔了出来,残留着血迹在悬垂中滴答落地。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这会让我很难过。”
银链缓慢向下。
“放松。不是想要我吗,我给你……”
西川绫人在动人的情话中理智终于失守,费奥多尔的回应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药,哪怕只是虚情假意。
他知道自己在动情中,亲昵地喊了对方的名字,那个如果在清醒时绝对不会轻易叫得出口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在爱怜中,肆无忌惮地向对方索求,那种在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冒犯而又露骨的话语。
这也意味着,他越界了,这很可能引起恶劣的后果,甚至可能让他买不到一张回西伯利亚的船票。
可管他呢。他还可以走回去,哪怕打断他的手脚他也会爬回去。
他分出一点神智,想考虑这次放纵的后果是否能承担得起,是否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在费奥多尔带着直白的欲望轻声叫出他的名字时,他彻底在虚假的温柔里沉沦了。
——算了。
——他不想再思考了。
*
一个小时后,在西川先生暂时放弃思考的同时,另一边,中原中也以临时有事为借口,派了港口Mafia的船来,带走了自己的下属。
高野组的大少爷没有觉得遗憾,相反他很是松了口气,因为半个小时之前,拍卖品不翼而飞的事让他焦头烂额,他正想着用什么理由送走这些游轮上的大人物,中原中也这一出对他来说反而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然而他没能高兴多久,中原中也刚乘着港-黑的船离开,那边他派去监视高野建的人就跟他回报高野建失踪了!
“带走组长的人一定就是那位重力使!”被打晕后留在贵宾休息室的青年终于苏醒,他惊怒之中带着惶恐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到了高野大少爷耳中,“他带着的那个侍应生打晕了我,那个侍应生是港-黑的卧底,他们合谋绑架了组长!”
高野大少爷站在甲板前,视线里港-黑的船只剩下一个黑点。
对讲机对面青年惶恐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他和那些敬畏高野建的人不一样,他根本不在乎高野建的死活,他只在乎高野组的财富和地位,以至于在没弄清楚高野建为什么从坟地里爬了出来,就把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高野建拉出来稳定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