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木雪无言以对,拿福袋当钱囊,钱玉是她见过的第一个。“既是福袋,待会儿,我替你向魏大娘再求回来吧。”
“不成。”钱玉不愿意了,“都已经给人家了,怎么还能要回来的?况且,就算魏大娘做糕点做的好吃,她也是个老妪了,给她的,我就不想要了,既然是你给她的,我不管,你就得替我重做一个!”
既然嫌弃人家不干净,怎么人家做的糕点你还吃得那么欢?而且,她为什么要把那绣囊给人家,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某位少爷想吃糕点么,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木雪叹气,“好,我替你重做一个就是。”
“那你可不许骗我。”
“不会骗你的。”木雪苦笑着保证道。
“嗯。”钱玉这才高兴起来,囫囵擦过脸,把手绢往自个儿怀里一塞,“好了,你过来教我吧。”
木雪皱眉,“你……”
“怎么了么?”钱玉桃花眼眨啊眨的,无辜回道。
“我的手绢……”
“啊,你说这个么?”钱玉恍然大悟,从怀里掏出来描了素兰的丝绢,问道。
“嗯……”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啊,被我擦了脸我以为你不会要了呢。”钱玉可惜地摇摇头。
木雪道,“手绢不比其他,用得时候久了,忽然换上新的不大惯,脏了去洗洗就好了。”说着,她伸出了手。
钱玉听说,心里一动,眨了眨眼,无赖地把想要还回去的东西又塞回到怀里,若无其事道,“这么脏了,还是别要了吧,我明儿着钱多去替你寻一块上好的织锦做手绢。”
“你……”木雪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一个富家长大的,要什么没有,竟然还要贪她的一块手绢,真是……
钱玉可不管她怎么想,急道,“好了,好了,快来教我醒面吧!”
拿她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没法子,木雪心里暗叹一声,只得走上前,从一边的纱橱里新拿出来个木盆,走至钱玉弄的一大盆面粉前,铲了一些面到自己端着的盆里,又去水缸里舀了些水,端到钱玉面前,与她道,“你看,像这样,一面匀水,一面将面粉搅匀,你方才倒的面粉过多,水又加的少了……”
她今日穿了掐银素羽轻质的外衫,沿着纤腰一周又以浅锦四合绦束了,勾勒出了窈窕身段,她专心地低头与她说话,声气柔柔的,一绺秀发调皮地翻过她的贝耳,沿着她白皙柔美的侧脸搭到她粉淡的唇边,钱玉在一边看着,不自觉喉头动了动,眼眶逐渐变红,着魔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就像这……唔……”想要说的话戛然而止,木雪身子一僵,全身的注意力都到了身后忽然拦腰把她抱住的钱玉身上。
“你做什么?”木雪异常冷静地问。
身后的人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体温烫得吓人,温热鼻息不断吞吐在她脖颈间,牙齿在她耳边不断磨着,“咯噔咯噔”的响。
这场面似曾相识,木雪再难以维持镇静,心头慌乱难当,以为她又要如何,手腕一拐,挣扎不已时,她却咬着牙,忽然松开了她,溺水似的,手脚痉挛,蹒跚着扑到一边的椅子上,双眼血红,捂着心口不断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她这般怪异的行为让木雪有些害怕又奇怪,放下手里木盆,犹豫着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一步,试探问道,“你,你没事吧?要唤大夫么?”
“不用,不用!”钱玉咬牙,头垂在椅子上,喘道,“你让我自个儿歇一会儿,别靠近我!”
说着,她趔趄着站起身,推倒了身边所有能推倒的东西,喘着粗气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木雪被她惊了一跳,忙柔声安抚她,“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钱玉,钱玉,你是病了么,你要找大夫么?”
“别过来,别过来,啊!”四处砸着东西的人哪里听得进她在说什么,只顾双眼通红的砸着东西,一时间,柴房储物的里间噗通哗啦的椅子碟子便碎倒了一地。
这巨大的声响惊到了外头的魏大娘和几个帮手的小丫头,以为出了事,慌忙进来看时,就见她们少爷疯了似的不断砸着东西,少奶奶在一边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却不敢上前一步。
“少奶奶,少奶奶,钱少爷他这是怎么了?”
“魏大娘,您来得正好,您老人家年岁高,您看看,她这是怎么了?”看见魏大娘带着一帮子小丫头过来,木雪忽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拉过她,看着还在发疯不停砸着东西的钱玉,“她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哎,这……”魏大娘一时也说不不出个所以然来,“老身前时,在南边做事时,听得人家说过,有种病啊,发作了就手脚抽筋口里冒白沫的,可像钱少爷这般,血红眼睛砸东西的,老身还没遇上过,少奶奶啊,您快去唤大夫吧。”
她也想唤大夫,可钱玉这身份,哪里能让大夫诊脉?
木雪皱眉,急得没法时,早有小丫头见事情不对头,跑去前庭唤几个钱家家生的奴婢去了。
听见小丫头学嘴,钱珠并几个丫鬟,急忙放下活计,领着外门几个小厮进了来,看见钱玉的模样,二话没说,便着急吩咐道,“快,上去把少爷稳住,别伤了少爷,快!”
小厮们依言,上前死死拽住钱玉胳臂,如木雪上次在青桐酒楼看见那般,不一会儿就拽住了钱玉,没有让她再砸东西。
“快去给少爷倒茶!”见状,钱珠松了口气,吩咐丫头们去泡能消火的茶后,走到木雪身边,担忧地上下看了她一眼,“少奶奶,您没事吧?少爷他,他没伤着您吧?”
“没事。”木雪皱眉,“钱珠,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少爷,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话没说完,就见钱珠比了个噤声手势,而后,手指往外指了指,走了出去,木雪会意,不再说话,趁着府里下人们忙着看顾钱玉,跟着她一同出了去。
钱珠拉着她走到一处无人的僻静地方,“少奶奶,您方才,是不是要问,咱们少爷,他是不是……有疯病?”
木雪点头,迟疑道,“前时我已见过她这般情形一次,问了钱多,他支吾其词,后来你们少爷表现的又不像是真的有病,我只当,只当是你们少爷本性如此,可她……”
“其实说咱们少爷有病吧,他也没病。”钱珠叹气道,“没病吧,他也……算是有病吧。”
木雪听得直皱眉,她这话,不是自相矛盾么?
第40章 第40章
“少奶奶。”钱珠瞄了瞄四周,见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与她道,“奴婢跟您实话实说了吧,少爷他啊,其实不是老爷亲生的。”
“什么?!”木雪惊讶失声喊道,钱珠见状,忙大惊失色地偷偷“嘘”了几声,“少奶奶,您别喊啊。”
“这些事可不能乱说。”木雪皱眉,也压低了声音,“老爷正当壮年,又富甲一方,你们少爷要不是他亲生的,他怎的不再娶一个呢。况且……这事儿,跟你们少爷的病,又有什么缘故?”
“少奶奶,奴婢一个下人,怎么敢乱说谣言呢。”钱珠委屈道,“这事儿,是奴婢亲耳听见的。”
木雪还是不信,见状,钱珠只得一股脑儿将那天自己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少奶奶您别不信。咱们少爷这毛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也不是天生的,奴婢记着,似乎是少爷十二岁以后才有的毛病。”
钱珠回忆道,“奴婢爹娘跟着老爷有二十年了,奴婢十岁被奴婢娘亲领进府,因为年纪小,那时候只管着给老爷泡茶,奴婢记着,少爷那时候方满十二周辰,有一天,随着老爷不知赴了哪个酒席,回来后,脸色就不大好,奴婢们只当是少爷吃酒吃得多了,也就没当回事,如常送少爷回了房,谁知没多久,少爷就像今日这般,把屋里东西砸个稀烂。”
说起这个,钱珠便叹息不已,“咱们少爷之前性子温和长得又好,又是城里有名的乡绅独子,在青桐可是许多小姐眼里的佳婿公子,可自从染上这个毛病,不知怎么,就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喜怒无常到连家里的丫头家丁们都极怕他,可又不能在少爷说,因为少爷最厌人怕他,可能少爷也不想这么喜怒无常吧。”
木雪听着,心思一动,想起来钱玉几次问她是否怕她的话,她原先以为是她性格暴虐却容不得别人说她半句不好所致,如今看来,倒不像是那么回事。
“哎呀,奴婢扯远了。少奶奶您别急,奴婢这就说回少爷和老爷的身上。”钱珠忙歉意道。
“无碍,你慢慢说。”
“哎。”钱珠答应着,继续回忆道,“少爷发狂之后,乔管家忙通知了老爷,老爷连夜派人去请大夫给少爷治病,他们在内室商量少爷病情的时候,奴婢恰好过去送茶,在外间听得清清楚楚。”
她将声音压的更低,“那大夫与老爷说,少爷的病是家传的,没法儿治,老爷便大吃一惊,说,怎么少爷也沿袭到了这病,他当初所以抱走少爷,没抱走少爷的孪生哥哥,就是以为少爷没有这病好养活,由此,奴婢才知道,原来少爷竟不是老爷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