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个屁,”镜子里棕色皮肤的少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整个人越来越没意思了你知道吗?你原先还说西奥多为人阴沉无趣,你现在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知道吗?”
德拉科羽毛笔一顿,“我原先还以为你会觉得西奥多比我聪明,至少他从不主动惹事。”
“惹是生非也是一种本事——”
布雷司扭头,忽然望见德拉科那双眸色极浅的眸子正盯着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你为什么会有产生这种不可救药的想法?”布雷司面色震惊。
“我以为正常人都这么想。”
德拉科转回去慢条斯理地归拢起桌上摊开的羊皮纸,明亮的灯带在布雷司眼底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剪影。
“可能你对‘正常人’的理解有偏差……”
布雷司耸耸肩,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起来,“说到西奥多,你知道今天他们被几个‘邓布利多军’的人攻击了吗?”
“他们一直对调查行动组不满,没准因为考试不顺心故意找茬发泄呢?”
“他们又不是你——嗯,不是以前的你……”
布雷司笑着说,“据说是他们想联系邓布利多潜入了乌姆里奇办公室,结果被抓了个正着,然后乌姆里奇单独押着他们去禁林了,至今还没回来。”
“的确像是波特干出来的事。”德拉科平静地说,“这么看他们倒是计划完备,居然还学会了安排后援伏击。”
“他们的魔咒真不赖,西奥多说他完全没有准备就被一个蝙蝠精咒给击中了。”
“估计抓住波特让他得意忘形了,不然他不会这么不谨慎。”
“没事,”布雷司说,“有厄克特他们几个在,放不了咒语给他们来几拳也够他们受的了。”
“那肯定,”德拉科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但是我们终究要学会用魔杖对敌的。”
“你觉得他们是敌人?”
话音落下许久,布雷司没有听到回答。
他回头望去,德拉科正背对着他站在椅子后面,搭在墨绿色天鹅绒椅背上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白皙而修长。
“以往你挑衅他们的时候,可从来不记得抽出魔杖,”布雷司故作轻松地说,“我还在好奇你脑子里是不是没有‘敌人‘这个概念。”
“那是因为原来施咒的速度远不如拳头的速度,”德拉科解下身上的斗篷,“打架又不是打仗——我困了,你不想等浴室的话可以去级长专用的那间,口令还没变。”
“我懒得跑——喏,接着——”
布雷从衣柜边抛出一道金灿灿的弧线,德拉科一个旋身抓住了它。
“这是什么?”
德拉科摊开手掌,一枚金光闪闪的羽毛躺在他手心,虽然它扭曲的线条看上去更像一片叶子,但拥有丰富的艺术品鉴赏经验的德拉科自然不会认错。
“门钥匙,口令是亚历山大港。”
布雷司躺回床上,“这种触发式的门钥匙制作太繁琐了,你要是丢了我正好又有理由搬家了……”
“你们家真不在英国?”德拉科还在端详着那枚金羽毛,上面粗犷的线条工艺古老。
“我现在住在我爸的房子里——亲爸的房子——我只知道他很有钱,”布雷司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和我妈姓,而且魔法学校只有历史悠久、人口众多、国力强盛的国家才有,全世界总共没几所,我妈妈喜欢英国,就送我来这儿了。”
“这么说你也收到过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入学邀请?”
“哪个国家会嫌自家的巫师多呢?多国籍多护照,有钱人不都是这样玩的吗?”
“有幻影显形谁还需要护照,”德拉科收起门钥匙,“我会提前让佩洛通知你,尽管我去过埃及了,但不介意体验一下你去年说的‘亚历山大港’探险项目。”
“麻瓜的花花世界才有意思……”布雷司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下来,“你还不赶紧去洗澡,我也困了……”
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下去了,德拉科盯了他两秒钟,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连着用两个周的提神药剂强行熬夜,药劲一过,就只有梅林才知道布雷司这一觉要睡多久了。
这个晚上德拉科睡得并不安稳,第二天八点多醒来的时候,他总觉得心底有一种无端的失落感。
宿舍通向休息室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墙壁上的火把光线暗弱,给人一种恍若午夜的错觉。
斯莱特林本来就人少,五七年级的学生考后放松去了,其他学生也都在上课,这再平常不过的场景,为何他会感到不安?
前方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更是安静到令他心悸,德拉科快走几步,一踏入休息室,就看到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自己。
德拉科竭力维持着大脑封闭术,不去想那些最坏的可能。
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休息室中央靠在沙发上的索莉娅,她却出乎意料地别过脸去。
目光转动之间,所有人都如索莉娅那样避开了他的眼睛。
公共休息室内一片死寂。
就在德拉科怀疑是不是炉火也被施了消声咒时,忽然一个沙哑的嗓门叨念出声:“德拉科……”
几乎同时,德拉科瞥到索莉娅丢给迈尔斯一个严厉的眼神,迈尔斯立刻没了声息。
“真是‘多谢提醒’。”德拉科轻声说。
一份散落在地的报纸飘了起来,飞到了他手中——
——神秘人归来!食死徒进攻魔法部!
触目惊心的标题让德拉科瞳孔骤缩,他迅速地浏览过去,一个熟悉的名字撞入他的视线——
——卢修斯·马尔福现已被押入阿兹卡班……
德拉科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的报纸忽然烧了起来,但是他没空想这些了,他甩下报纸,发疯似地跑出休息室,仿佛那团火焰扑进了心脏。
——那是你的情绪点燃的火焰。
奇怪地是,他脑海里居然还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发出了提示,还有不知哪个角落传出的低笑声。
德拉科第一次憎恨自己的大脑封闭术,明明吞噬心脏的火焰不甘地舔舐着他筑起的理智城墙,感情的漩涡在翻搅呼啸,为什么它们能横亘其中,不为所动?
他粗暴地撞开了魔药办公室的大门,冲向房间内唯一的火光。
只听见轰的一声,德拉科撞进一堵柔韧的空气墙内,然后他被重重地弹在了墙上,带翻了这面墙壁架子上无数的玻璃罐,一时间稀里哗啦的碎裂声震耳欲聋。
飞溅的液体打湿了他半边袍子,德拉科扶着柜子站稳,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拽住了他,那个力道之大几乎要捏断他的胳膊。
“放开我!”他的眼睛依然盯着壁炉,挣扎着要挣脱那只手的钳制。
混合的药剂在地上翻腾着冒出气泡,生成了白色的烟雾,斯内普漆黑的眼珠盯着他,面目阴沉:“你不能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戏开场
(本来这章要分开的,看了下存稿,反正也不剩多少了,一起发完算了,小天使们的评论就是作者码字的动力……自抱自泣.jpg)
第70章 22.敌与我
“让我回去。”德拉科冷硬地重复道。
斯内普盯着德拉科,如果不是他泛红的眼尾,他几乎不能从那张冰冷的面孔上读到任何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斯内普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回去又能做什么,给纳西莎添乱还是添堵?”
“那是我的家事,不用你管。”德拉科冷漠地望着斯内普。
“凭你用的是我的壁炉,”斯内普讥讽地说,“我有权干涉——”
“——凭我爸是你的朋友,还是说你一直在骗他!”德拉科不耐烦地挣开他的手,“放开我!”
“很好。”斯内普说着,竟真的退开一步,“要是你不在乎你妈妈的性命,请便。”
“你什么意思?”德拉科视线钉在斯内普脸上。
他轻轻瞥了一眼德拉科,抽出魔杖挥舞起来。
磨损的玻璃罐无声地拼合修复,一件件地跳回原位,四处流淌药剂连同贴着地面的白烟瞬间消失干净,只有德拉科袍子上的污迹见证了片刻前的混乱。
“那是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你插手,德拉科。”
斯内普径自在屋子中央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臂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掀起眼皮看他,“你莽撞闯进来的样子足以令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本人自叹弗如,那么现在只差一步——”
他抬起一只手指着办公室前方火光熊熊的壁炉,“——踏进去,超越他?”
“你是说……”
“字面上的意思。”斯内普轻声说,“在大部分情况下,人质并不是越多越好。”
他以一种近乎残忍的目光满意地看到德拉科的眼神光迅速黯淡了下来,他的身体晃了晃,身后柜子上摆的玻璃瓶也跟着危险地晃动了一下。
“这不可能……”德拉科失神地喃喃道。
那个人为什么会在马尔福庄园?
庄园的防护魔法牢不可破,德拉科想不出任何让卢修斯“主动献出”的庄园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