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真会占卜,”德拉科故作感慨,“就不会每次都被你莫名其妙的敌视弄得一头雾水了——你怎么又想联合我对付他了——在今天上午丢给我那个恼怒的眼神之后?”
“所以我才说取决于你有没有兴趣。”
走出石廊,眼前又是曲折的灌木花园,贝拉特里克斯望了望不远处的白色凉亭,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去。
“亚克斯利在魔法部的势力的确令人忌惮。”德拉科倚上一根廊柱,表示他不愿走了。
贝拉特里克斯走向他对面的柱子,嫌弃地看了一眼上面缠绕的湿漉漉的藤蔓,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高傲,“还不是你爸的失利给了他可乘之机,放心吧,主人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展的。”
“这么说……”
“别多想,”贝拉特里克斯警告地似的瞪了他一眼,“我也没指望你能成功,搜人这种事情,不是魔法高强就能搞定的。”
“我会尽量试试,”德拉科收起了轻松的神色,“但以完成主人的任务为前提。”
“这个自然。”贝拉特里克斯转动着眼珠,多看了他一眼,“对了……”
她从斗篷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了过来,“刚收到没几天,看你一直在忙,没来得及交给你。”
德拉科随意地接过它,“我还以为我只能收到咆哮信和淬毒信了。”
信上的黑色封漆已经被撕开了,他认得上面高尔家的徽记。
“寄匿名信的算什么本事,”贝拉特里克斯哼了一声,“我会对主人说的,这种安保的琐事,交给家养小精灵就可以了。”
“这是……”
德拉科低着头,信笺上只有短短的几行字,“讣告……”
贝拉特里克斯点点头,“克拉布家族的葬礼——你们应该很熟吧?”
“我只去过他们家一次。”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德拉科信手销毁了信件,语气冷漠。
“我倒觉得你应该去,”贝拉特里克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总不能老让亚克斯利一个人出风头。”
“现在大概都结束了,”德拉科抬眸看了一眼天色,伏地魔放出的摄魂怪在附近游弋,使得黑沉沉的天空看上去像是夜晚而不是中午,“不过我作为晚辈,去献一束花也是应该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
贝拉特里克斯摆了摆手,返身走回了石廊。
德拉科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石廊的第一个曲折后,荧绿色的光点倒映在他浅色的眸子里,仿佛夏夜一场瑰丽的梦,又在眨眼间破碎。
他轻轻地笑了笑,拔出魔杖在手里转了一圈,决定尝试一下他刚掌握的新咒语。
一阵不寻常的风刮过,他身影模糊了一下,闪现在了不远处的凉亭上。
几个起落后,德拉科在庄园外幻影显形,重新站在了上午与亚克斯利碰面的咖啡馆楼下。
喧哗声钻入耳膜,陡然亮起来的光线让他有瞬间的不适,头顶炫目的哈罗德百货大楼灯牌醒目而温和,热闹的街市上永远挤满不知疲倦的游人。
午餐时分,咖啡馆装潢豪华的吧台前坐满了人。
德拉科将衣饰变为麻瓜的流行款式,嘴角挑起一个友善的笑容,信步闲庭地来到吧台一角。
“这次怎么不上菜单了,哈罗德?”德拉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忽然对一位撑着下巴、明显在走神的侍者说道。
回过神来的侍者瞪大了眼睛:“德——”
“看在我远道而来且这么多年同学情分上,”德拉科笑吟吟地看着他,“身为东道主,不请我吃个饭,哈罗德?”
哈罗德迅速收拾好了表情,“你等我一下。”
他转出了吧台,领着他朝百货大楼内部走去。
“你倒是真敢来。”哈罗德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压着嗓子说道。
德拉科走马观花地观赏着这一路富丽堂皇的装修,似乎对这里的东西都颇为好奇,“你们费劲心机递上的邀请,我可不忍心辜负。”
通过扶梯,哈罗德将他带到一间档次不低的餐馆前,直接报出了一个包厢名。
“想跟你说句话还真费劲。”
哈罗德砰的一声关上包厢门,大大咧咧地倒在壁炉边的沙发上,单手解开了脖子上的领结。
德拉科站在房间中央,目光停在他旁边那个复古的壁炉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家还与霍格沃茨校董会有联系?”
“我也不知道,”哈罗德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托你的福,我这个暑假早早地就出来打工了。”
“我不信,”德拉科轻轻一笑,“艾丽莎·艾沙克那么早坐上校董的位置,难不成是她家的长辈们都老到不能动了?”
“他们居然还有后手——”哈罗德愤怒地挺直身子,眼珠一转,又懒懒地躺下了,“也没什么,以防万一嘛,你们这种心脏的不是都好这一口——”
“你不能说我不问就是了。”
德拉科抽出魔杖,哈罗德立刻窜到了沙发背后。
“哇——我开玩笑的,您犯不着——”沙发背上长出了一顶毛茸茸的头发。
“火焰威士忌。”一只盛着橙红色液体的高脚杯飘到他头顶,“你拒绝我非得用这种行为艺术的方式么?”
“呃……”他讪笑着起身,犹犹豫豫地接过酒杯,为难地拿在手上。
德拉科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他面前的茶几上整整齐齐码出了十几只高脚杯。
“不能承担后果的差事不能乱接,明白么?”
大概是恼羞成怒,又被他这说教的口吻一激,哈罗德直接脱口而出:“那你呢——”
“——对不起!”他捂住了嘴巴,一双圆滚滚的棕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你知道的,我一直讨厌邓布利多。”德拉科语气平静。
哈罗德盯着他挺拔的背脊,放下手补救了一句,“嗯……我的意思是……我就想问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德拉科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但是再不开餐我就要饿死了。”
哈罗德垂下头晃荡着手里的高脚杯,好像不知道如何接话。
房间里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直到一记幻影显性的爆鸣声响起,哈罗德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艾丽莎——”他正准备同来人打招呼,却看见她身上黑色的裙子和礼帽,杯子里的酒直接洒到了手上。
“你可悠着点,”德拉科慢悠悠地提醒道,“我可不想再举起魔杖吓着你。”
艾丽莎帽子下的眼神直勾勾地望过来,一言不发。
“这么说,暗中接管那家咖啡馆观察亚克斯利的,是你们家族?”德拉科主动抛出了问句。
话音落下许久,艾丽莎终于在哈罗德担忧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你未免太高看你们这群人了,我们家的咖啡畅销世界,魔法部每天都有人喝我们的咖啡,亚克斯利会喜欢不足为奇。”
“也是,”德拉科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反正还有你作为备用联系人——所以弗米尔的死是他策划好的?”
“你——”艾丽莎嘶哑的嗓音起了波动,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表情,“怪不得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赢得神秘人的青睐——”
“你是来投降的?”德拉科不想听她的东拉西扯。
艾丽莎沉默了片刻,德拉科注意到她捏住了裙子,好像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万分不忍,“是弗米尔……”
“是弗米尔不愿连累了家人……”但她很快平复了情绪,“他说他已经用生命承担了那位大人的愤怒,他愿意用霍格沃茨校董的席位换取他的宽恕。”
“已经?”德拉科没有错过她的措辞。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艾丽莎抬起头冲他冷笑,“没错,弗米尔说他受够了战争,不想活了——怎么,那些子弹没有打在你身上你觉得很遗憾?”
“他是你什么人?”德拉科没有在意她的态度。
“这重要么?”艾丽莎反问道,“魔法界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家,谁和谁家之间没点沾亲带故的,只要不是——”
“你这样屡次激怒我,”德拉科哂笑一声,“难不成是在暗示你们倒向了凤凰社?”
“不必给我扣帽子,”艾丽莎昂首挺胸,“这个烂到根子里的魔法界有什么好待的,我们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英国,放你们自娱自乐——你们这样横行无忌,失败是迟早的事!”
这次换德拉科沉默了,他凝视了艾丽莎好一会儿,艾丽莎慌忙地拔出魔杖,强作镇定地握在手里。
哈罗德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也悄悄摸上了自己的魔杖。
“弗米尔不会以为一封契书就能平息我主人的怒火了吧?”
德拉科左手一松,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半倚半靠在沙发上,高脚杯稳稳地飘在他手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一片漠然。
“哈,那是自然,”艾丽莎尖刻地笑了,“世人都知道马尔福永不满足——尽管只有你们愿意交易——这些够了么?”
她魔杖甩出一张羊皮纸,“再多我恐怕你们也吃不下。”
德拉科靠着沙发,静静地注视着那张羊皮纸悄无声息地落在地毯上,“你觉得你在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