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龙语魔法千年前就失传了,德拉科心想,记载这种符号需要特殊手法,解析它又如此困难,哪怕现存的巨龙灵魂里有龙语传承,也全然无法使用它。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去罗马尼亚,那里有全世界最大的驯龙场。
将所有痕迹清理完毕后,德拉科缓步离开了有求必应屋。
刺骨的北风在走廊上呼啸,他的保暖咒早已替换为恒温咒,才勉强抵御住了这个格外寒冷的冬月。
圣诞节城堡里空荡荡的,留校的师生不多,四处悬挂的节日装饰物被风吹打出劈里啪啦的响声,偶尔有孤零零的幽灵穿墙而过,他的身影拐入一扇伪装成石墙的门中,不见踪迹。
早晨的天空混混沌沌的,霍格沃茨的黑湖上封冻着厚厚的冰块,在高级漂浮咒和幻身咒的护持下,德拉科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禁林。
禁林深处仿若一座阴暗的坟茔,寒风难侵、冰雪难浸,时间似乎从未光临于此,又似乎从未远去。
唯有阿拉克涅忠实地遵照血脉划定的生物钟,沉入了冬眠,蛛网结成了巨大的虫茧,藏在了倒塌的大树架起的枝干中。
德拉科用魔杖在被蛀空的树干上一敲,古布莱仙火暖融融的光芒在他眼中亮起,摇摇欲灭。
这团火焰不过是他为了稳定炼金环境,按照古布莱仙火的理论简化而出的一个版本,自然没必要让它“永恒不灭”。
火光笼罩的空地内仅余一口坩埚,德拉科步入火光,眼神朝坩埚内探去,一层深红色的稀薄液体浅浅地附着在锅底。
炼金术可不止是炼制黄金的魔法,更是吞噬黄金的魔法,为这一星半点的成果,他已经将家族库藏的血脉炼金术半成品尽数搬空了。
火焰渐渐熄灭了,火焰中隐约传出的喧闹人声好像也一起消失了,空地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一团颤巍巍的液体在德拉科的视野里升起,见到它比库藏中那些最昂贵的红宝石还要通透纯净的血红色,德拉科笃定自己炼成了。
但仍然需要验证。
他抬手变出了八只大小不一的水晶瓶,炼金体分成不等的八份各自飞入瓶中,而后他略一偏头,漆黑的眼球望向那个阴森恐怖的茧,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他举起魔杖,清空了他面前的东西,只留下最小的那只水晶瓶,血红色的炼金体泡在淡棕色的魔药中,仿佛琥珀里的蚊子血。
魔杖喷出一道紫光,在空地上方一绕,旋即没入了虫茧。
顷刻间阿拉克涅便破茧而出,它窸窸窣窣地抖落了一身蛛丝,高高昂起了巨螯:“又是你!人类!”
“为什么要打扰我的休眠!”八眼巨蛛气势汹汹地质问道,八条腿上的茸毛根根竖立,八只眼睛泛出诡异的光。
“你让我叫醒你的,”德拉科把玩着手里的水晶瓶,“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我没——”阿拉克涅忽然像被掐住了嗓子那样,六条腿齐齐倒退了一步,“——你的药炼好了?”
“不然你以为我想叫醒你?”
“在哪里?”阿拉克涅顿时茸毛抖擞,八只眼睛往不同的方向瞄去,“快让我看看!”
“当然是——”
“我的呢?”它咔哒咔哒地朝德拉科爬过来,“我的呢?说好分我点的呢?”
“你的在这。”
德拉科将手中的瓶子一抛,阿拉克涅扬起触肢接住了它。
“就这么点儿?”阿拉克涅掂了掂瓶子,“还不够我吐一条丝的……”
“如果不是看在你替我守了四个月的份上,这一点都不会有。”德拉科哼了一声,“纯化血脉的药剂又贵又麻烦。”
“那你赶紧帮我打开它。”阿拉克涅说,“这个瓶子我碾不碎。”
“不着急,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阿拉克涅急吼吼地说道,“不能等会儿吗,你先打开它……”
“不能。”德拉科盯着蜘蛛正面的两只大眼睛,“只要几秒钟,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哦,那你快看……”
阿拉克涅的长腿扭动了一下,声音变得模糊了,它八个眼球里的光芒黯淡了一下,才重新汇聚。
“可以了。”德拉科移开目光,水滴状的瓶塞跳起,阿拉克涅回过神来。
“啊……”它发出了不明所以的调子,触肢晃了晃,“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脑子里有这么多东西……”
但它立刻就被瓶子里的琥珀吸引住了,两对巨螯兴奋地挥舞着,咔哒声响成一片,水晶瓶被送到它狰狞的口器前,隐没在了巨螯上的茸毛后。
“呸,什么味道都没有。”阿拉克涅丢掉瓶子,疑惑不解地歪了歪硕大的脑袋,“我看你往里面放了那么多血,为什么不是甜的?”
“你得再等等。”德拉科说。
“我……”
阿拉克涅说不出话了,它庞大的身躯颤了颤,八条腿上的力道突然一松,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这片树林震了震,它却一动不动了。
它死了。
然而可怕的变化仍在它身上进行,它背部黑森森的甲壳上逐渐有波纹游动,形成了一道道银斑,银斑又像水银那样朝它的腹足流去,八条细细长长的蛛腿上冒出一节节银圈,眨眼间,纯黑色的八眼蜘蛛已变为银黑相间的花斑蜘蛛,异常诡异。
阿拉克涅死于瓶子中的混合毒剂,而炼金体不会与任何药剂反应,依然完美地纯化了一具尸体的血脉。
“都说过我是个骗子了……”
德拉科靴子触到了八眼蜘蛛毛茸茸的触肢,他低着头,忽然想到两年前那堂黑魔法防御课上死于不可饶恕咒的蜘蛛,与眼前阿拉克涅的尸体并无区别。
果真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讽刺地笑了笑,那只在钻心咒下拼命挣扎的蜘蛛与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都是活着罢了。
德拉科重新举起魔杖,无形的利刃将蜘蛛的腹部破开,腥臭的气体涌出,黑色的体`液洒了一地,它腹腔内的器官一个接一个地被摘出,飘入凭空浮现的玻璃罐中,然后消失不见。
肢解完最后的八条腿,地上的黏液也被一扫而空,土层翻动的哗哗声响起,树林中扬起了雾蒙蒙的尘埃。
尘埃落定后,这里再无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
而直到夜幕降临,德拉科才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口现身。
他面前的石门正隆隆开启,突然一道黑影飞射而出,直指咽喉!
德拉科侧身一闪,甩出一道粉碎咒,但下一刻他又想起这是学院休息室,连忙偏移了魔咒。
魔咒击中石门发出一记沉闷的轰响,黑影落在地上,德拉科看清了它的样子,竟是一只护树罗锅。
它滴溜溜的小眼睛瞅着德拉科,树枝般的三条腿一压,眼看又要弹射起步,忽然被一道紫色的绳子绊住,倏地一下捆成了一把柴火。
“芽芽——”这时休息室门后传出一声惊呼,巴多克的身影窜了出来。
“这是你的宠物?”
护树罗锅在地上打着滚,吱哇乱叫起来,德拉科伸出一根手指拎起它,用不知何时抽出的魔杖对准石门一挥,门上破损的坑洞立刻恢复原状。
“呃……”巴多克及时刹住了步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抓到了吗,马尔科姆?”
另一个焦急的女声由远而近,德拉科看到一位穿着赫奇帕奇斗篷的女孩跑出了斯莱特林休息室。
他扬起了眉毛,慢条斯理地出言道:“原来还有客人……”
“吱吱吱吱——”护树罗锅在德拉科手指上荡着秋千,叶子底下的小眼睛求救似的巴巴地望着他俩。
“对不起,德拉科,哦,这是艾雅——艾雅·艾沙克——”巴多克拉住了背后的女孩,“——真是对不起,芽芽撞到你了吗?”
“你的小女朋友?”德拉科拎着护树罗锅径直朝石门后走去。
巴多克同艾雅对视一眼,跟着他穿过堆满人类头盖骨的阴暗走廊,在暖烘烘的壁炉前坐下。
德拉科拨弄了两下护树罗锅头顶的绿叶,看着它在手里瑟瑟发抖的可怜样,无趣地把它抛回给巴多克。
“这个季节它应该在冬眠,你带着它破坏了它对温度的感应,它才会像现在这样焦躁不安。”
巴多克手忙脚乱地安抚着护树罗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难怪芽芽最近总是往外跑——”
“你就是德拉科·马尔福?”艾雅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对面大不了她几岁的少年,他慵懒地靠在扶手椅里,眼眉低垂,带着些微的倦意。
“艾丽莎·艾莎克是你姐姐?”
“她是她,我是我,我可喜欢赫奇帕奇啦,”艾雅兴致勃勃地说,“虽然我姐对我提过你很多次,说你又聪明又漂亮——”
“咳咳……”巴多克咳嗽两声,护树罗锅则吱吱吱地叫个不停。
德拉科抬眸看了他俩一眼,“这里是斯莱特林。”
“这有什么啊,我就待一小会儿,”艾雅剜了巴多克一眼,“反正圣诞节你们没几个人留校,而且这会子全在礼堂吃饭——你这么快就来了,不会是根本没去吧?”
艾雅肩膀上的辫子歪了歪,这让德拉科觉得她有点像阿拉克涅,只听她继续说道:“现在大家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可我就没见过你几次——”